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书名:一世长安之海兰珠 作者:叶初晴 文案 我:其实、你不知道,我是几百年后的人!我不是海兰珠! 皇太极“语重心长”道:······你有毛病啊? ———————————— 虽然我一开始很清醒自己不叫海兰珠,可日子久了,就连我自己也分不清楚谁是谁了,计较那么多干什么,不过是前世今生罢了,终究还是同一人。 皇太极这个人我不想评价。。。。。。 偷偷告诉你,其实我是不敢评价,在背地里说他的坏话会被揍的! 但是我确信,他是我这辈子、下辈子、生生世世唯一爱的人。 不管这一生是长是短,海兰珠都愿意嫁给皇太极! 友情提醒:本文是穿越的,考据党慎入~因为我不知道会穿几个。。。 求收藏求扩散求包养哦~~~~~~亲爱的们~~~~~~~ 内容标签:清穿 天作之和 因缘邂逅 搜索关键字:主角:皇太极、海兰珠 ┃ 配角:玉儿、多尔衮、岳托 ┃ 其它:   ☆、回到百年前   每个人来到这个世上,都是因为命运的安排。然而我的命运,却是那么的与众不同,让我难以招架。   回到家,心满意足地吃了一顿饭,真真是好久都没有吃到妈妈做的菜了。   “青青,过来。”爷爷在沙发那头笑着喊我。   于是我撇开了电脑,走了过去坐在他身边。   “什么事啊爷爷?”   见他笑着打开一个精致的盒子,里面放着一把如意锁,听他说:“这是我们家的传家之宝,你也长大了,爷爷现在就把它交给你。”   我有些欣喜地拿起它,果然是很漂亮,摸上去不像是一般的材质。   爸妈也闻声而来,看着爷爷帮我把它带上,流露出欣慰之容。   不知为何,看到这把如意锁我竟有种亲切的感觉。   享受了三天的假期,又要回到学校了。我是J大一名大二的学生,目前一切都很顺利,这种顺利被我用无聊两个字给概括了。   确实是无聊,每天几乎是干同样的事,周而复始。我实在闷得发慌的时候就大喊一声:“生活没有乐趣啊!”然后引得周围的人都发笑。   正好,今天晚上有个晚会,我有幸观看。   观众席上座无虚席,都在期待今天的演出。   晚会刚开始的时候,重量级的人物就出场了。   听主持人说:“下面有请学生会会长安翊新致辞!”   底下欢呼声一片,主持人的笑容也越来越深。   安翊新是校级的学生会会长,又是全校女生公认的男神,也是老师们心中的完美学生,他的出场自然会引起很大的轰动。   比起他们,我的表情算是很平静的了,看着他走到了舞台中央,拿起话筒脱稿致辞,他虽然只比我大一届,但却领导范十足。   语毕,底下忽然有一个人大声喊着要他唱歌,于是一呼百应,我嘴角噙着笑,等着看他的好戏。   他微笑,自知推脱不了,“那、我想请一位同学来帮忙。”   话一出口,大概谁都知道他是想请人和他一起唱,观众躁动,认识他的人都满心欢喜,说不定下一刻从他口中说出的名字就是自己。   主持人笑着问:“请问学长要请谁呢?”   “那就、宣传部部长李渊青吧。”   我嘴角的笑瞬间定格在了那一刻,听见室友带着不怀好意的笑音说:“青青,快去吧!”   真的没想到他会叫我,我是极不愿意在那么多人面前露面的,可是现在也没办法,总不能在那么多人面前驳了他的面子吧,跟他的关系虽然一般,但也算是朋友,我只好硬着头皮上前。   我走上舞台的时候底下的人没什么声音,注视着我,大概都想看看全民男神邀请的人长得到底如何吧。   说到安翊新为什么会请我,应该也是走投无路。他交情虽广,但不太清楚身边哪个人唱歌好,这场晚会是为大二的人准备的,他的选择面就更加窄,大概是记起了上次与他在KTV里情歌对唱了一次,效果颇好,于是“不得已”才请我帮忙的。为了让我们的关系看上去不那么特殊,所以就突出了我宣传部部长这个名号,似乎在提醒全场观众,我们除了工作上的关系,并无其他。他这么一说,倒是给我省了一些麻烦,要是他直说我的名字,恐怕大家都会认为我是他的女朋友吧。   我们很有默契地对笑了一下,我好好地站在他旁边,观众这才看清了我的脸,按照大众的审美标准,我的容貌、穿着和举止应该是不会给这位学生会会长跌价的。   音乐声起,我们演唱的是《珊瑚海》,在我的印象里,这一直以来应该都是男女对唱的首选。   安翊新的声音向来都是很动听的,唱歌当然也是绝对的吸引人。在合唱的时候他牵起了我的手,我倒有点不适应。   配合着他唱完了整首歌,还好没出什么差错,在我看来,这大概是我与人合作最成功的一次,而观众的掌声和惊叹声也是最好的证明。   我不着痕迹地抽出了自己的手,和他一起向观众席鞠了一躬,然后退场。   不得不承认,与他在一起,关注度也变高了。   “渊青。”在后台,他淡淡地叫了我一声,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我止了步,回头看去,见他仍是微笑。   “怎么了学长?”学长,我习惯这么叫他。   他走到我跟前,“今天,谢谢你。”   “不客气。”   我感觉他似乎还想说什么,所以没急着走。   “我们、在一起吧。”   我那时笑了,心想:虽说是我帮了你,但你也不用以身相许吧。“在一起,是什么意思?”   他的表情有了一丝郑重,“我喜欢你,跟我在一起,好不好?”   我依旧笑着问他,其实有些不解,“那蒋敏呢?你不是喜欢她的吗?”   不光是我这么认为,凡是与蒋敏走的近的人大概都会这么想。当初刚入大学的时候,我们都是无依无靠,唯独蒋敏受到他的百般照顾,不仅在学习上指导她,还在学生会那边为她打点一切,平时也会带她去看看电影什么的,直到现在仍然如此,总之是很好,我们都怀疑他们是男女朋友了,现在他跟我说这些是几个意思啊?   “我跟她只是朋友,我喜欢的是你。”   “如果蒋敏她喜欢你,你还会跟我说这些吗?”   他一时间没说话。   “蒋敏她喜欢你,我看得出来。”我正了神,“你也知道我和她感情很好,就算你不喜欢她,我也不会和你在一起,因为我会有负罪感。”   “爱情不应该有这么多负担。”   “对不起。”我走了。   “渊青!”这是我第一次听见他对我说话声音有起伏。   我相信我的决定是正确的,蒋敏真的很喜欢安翊新,而且安翊新对她一直都很好,我也是通过她才认识他的,如果我答应了他,我不知道我和蒋敏身边的朋友会怎么看我。   至于对他是什么感情,我自己也不清楚。我们接触得并不频繁,对他,有一些欣赏,我认为仅此而已。   晚会已经进行到了一大半,我正准备回到位子上的时候,灯光忽然熄灭了,紧接着荧屏上出现了一位貌美女子,穿着清朝盛装,旁边附上一排字:敏惠恭和元妃。   那女子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当然也包括我。   我怔了怔,那人分明跟我长得一模一样,还有她脖子上戴着的如意锁,前几天爷爷刚把它送给我,怎么会这样?   我走上前,伸手想摸摸她胸前的如意锁。谁知忽然闪现一道金光,刺晃了人的双眼,我也用手挡住了眼睛,身子却被一股强大了力量给吸进了荧幕里。   那一刻,我有种前所未有的恐惧。 作者有话要说:  开篇第一章~李渊青神奇地穿越了。。。   ☆、海兰珠   我意识不清,隐隐约约听到有妇人的哭声,皱了皱眉,感觉身体很虚,使不上力气,慢慢睁开眼睛,见那妇人坐在床前有些惊讶地看着我,眼角似乎曾有过一闪而过的惊喜,但立刻又板下脸来。   “妈?你怎么穿成这样啊?”虽然她穿得很奇怪,但我还是一眼就能认出来。   那妇人站了起来,严肃道:“胡言乱语,先休息两日再继续干活。”   “啊?”我完全听不懂她在讲什么。   她也没理我,直接出了门。   我跟着站了起来,想要问个究竟,“妈!”我走到门口,见她走远也便不再追去。   眼前是辽阔的草原和蒙古包,我心里惴惴不安,转过身来看着屋里的摆设,有年代久远的柜子、床、挂在墙上的弓箭,还有镜子。   镜子?我忽然意识到了镜子中的人,慢慢撇过头去,我居然能清楚地看见镜中的自己,我可是深度近视啊!我看到了自己的发型和服装,都很怪异,于是立马垂眼看了自己的下半身,果然与镜中的一模一样。   这到底是哪儿啊!似乎与我之前呆的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紧接着,一个小姑娘走了进来,见我醒了,开心地冲我喊姐姐。我打量着她的装扮,和我所穿的差不多。   我很诧异,问她:“你是谁?”   小姑娘吓了一跳,“姐姐,你怎么了?我是玉儿啊!”   “玉儿?”我轻声念道,寻思着这名字。   “是啊,你不记得我了吗?”   这时,又一女子欣喜地走了进来,小姑娘管她叫西瑾亚。   西瑾亚来到我身边,“格格,您醒啦!”   “格格?什么格格?”我一头雾水,完全听不懂。   “格格,你忘了吗?你是可汗的女儿兰格格啊!”   “你在逗我吗?愚人节早就过了好嘛!”我看着她们的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资深演员?“我再问一遍,这是哪儿?”   “科尔沁啊格格!”那姑娘被我吓得不轻。   科尔沁?我心里不再轻松了,“现在是什么年代?”   “明、明天启四年。”   “明朝!”   “是啊格格。”   明朝?格格?难道我、穿越了吗?如果这些是真的,玉儿?看看她的装扮,像是蒙古人,莫非是孝庄文皇后布木布泰?那我、岂不是海兰珠?想到这儿,我心里有些慌乱,虽然我不是历史专业的学生,但对于历史上的人物,我还是有一定的了解的。   海兰珠,她可是个短命之人哪。   苍天啊,虽然我一直说生活没有乐趣,可是你也不能和我开这么大的玩笑吧!   。。。。。。   玉儿告诉我,我前几日得了天花,一直在发烧,醒不过来,把他们都急坏了,可我看看,除了她和西瑾亚,并无其他人前来照顾我。   她扶我坐下,拿起了毛巾,替我擦着手。   我看着她的头顶,问她:“你不怕被传染吗?”   “只要姐姐能好起来,做什么我都愿意。”   我见她十分认真的样子,觉得在这个世界还是有那么一丝亲情存在的,尽管听说我的爹娘对我并不好。   过了一会儿,玉儿被博礼叫了过去。博礼,也就是我名义上的母亲。西瑾亚也出去给我准备晚饭了。我借此机会又下了床,走到帐篷口,外面的一切是那么的陌生,看着这苍茫的天空和辽阔的草原,我心中有点淡淡的不安。   我忽然想起脖子上的如意锁,那是爷爷送给我的东西,也是我唯一能够留恋的东西,我把它取下,用一块布包好,小心地放在了柜子的抽屉里。   一眨眼,三个月过去了。我也渐渐接受了自己是海兰珠的事实。寨桑和博礼与我的父母长得一模一样,先前我还挺高兴,因为我并不是一个人,可后来却只剩下悲哀。他们抹灭了爸妈在我心目中的形象,在过去的三个月里,他们从来没有对我说过一句好话,在他们心中,我与丫鬟无异,而事实上,也确实如此,丫鬟做什么,我就得做什么。   有时候,在我心里会把他们当成是自己的亲生父母,仅仅是因为他们有着相同的面容,是我在这个世界最熟悉的陌生人,可同样作为他们的女儿,我和玉儿受到的待遇,简直差别太大,真的是很忧伤啊。。。   也正是因为这样,我才一直在寻找回去的方法。我本是苏州人,想着或许回到苏州,回到案发地点,我就可以回到二十一世纪,可那谈何容易啊?苏州现在还在明朝的管辖范围之内,我又身处科尔沁,哪里是说出去就能出去的?还是静静地等待时机吧。   “海兰珠,过来帮忙!”乌灵在那头叫我,我撇过头看了看她,便走了过去。   “什么事啊?”我淡淡地问道。   她把扫帚塞在我手里:“我还有事,这儿就交给你了!”   我没好气地问她,“我都做了,你做什么?”   乌灵大概是心虚了,其实她根本就没什么事,只是想偷懒罢了。当我醒来以后,大家就都发现海兰珠好像与以前不一样了,似乎不再那么软弱了。   “叫你做你就做!哪那么多问题啊?小心我告诉次妃娘娘!”说完她就瞪着眼睛走了。   我也没再多说,要是被博礼知道了,无论是不是我的错,我都会受罚的,于是不情愿地扫起了羊圈。我心里叹了口气,在现代的二十年零三十三天,我从来都没干过活,虽然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但由此可见我改变了多少,受了多少气,你看我现在打扫羊圈是多么的得心应手啊。不过没关系,等姐姐我回到了现代,你看我怎么吐槽科尔沁!   “姐姐!”玉儿笑嘻嘻地跑了过来。   对于这个妹妹,我是十分喜欢的,在这儿,也就她与我最亲。   我关切道:“慢点儿,小心摔着。”   她“呵呵呵”笑了两声,转而看到了我手中的扫帚,美目中有些淡淡的怒气,“乌灵又欺负你,看我怎么收拾她!”说完就生气地走了。   “哎、”我跟了上去,生怕她惹出什么事来。   进了屋里,见她往茶壶里面撒了一些白沫,我好奇,问道:“这是什么呀?”   她淡定地答道:“泻药。”她注意到了我的神色,安慰道:“姐姐你放心,我加的剂量不大,她顶多就是拉两天,不会出什么事的,她整天欺负你,不教训教训她我怎么会甘心!”   我笑了,真是拿她没办法,轻轻地点了点她的头,“你呀!”   于是,我们静悄悄地出了门。   欢迎大家多多收藏、多多评论哈~~~ 作者有话要说:     ☆、初见   从昨日夜里到今日,乌灵她果然不断地在茅厕和自己的屋子间徘徊,我呢,继续扫我的羊圈,见她那样子,心里忍不住想笑。   玉儿来了,与我会心一笑。   “姐姐,我来帮你。”说着便跑进了羊圈,要抢我的扫帚。   我不给她,她不像我,从来没干过这种脏活,从小锦衣玉食的格格如今来打扫羊圈,那怎么受得了?   “你别掺和,赶紧到一边儿去。”我赶她走,却没成功,她的力气倒是比我想象中要大许多,况且我自从得了天花以后身子一直都不好,没多少力气,三两下就被她抢了去。   博礼见此,走了过来一声喝住:“玉儿,你给我过来!她刚得过天花,你少跟她沾惹!”   玉儿虽然不服气,却也不得不去她身边,“哎呀母妃!您怎么能这么说姐姐呢?姐姐也是您的女儿啊!”   博礼轻蔑地瞥了我一眼,“我倒宁愿没有这个女儿!跟我回去!”   玉儿只能默默地跟在她后面,离去,还不忘回头看我一眼。   我的记忆依旧停留在博礼刚刚说的那句话,我妈时常和我爸在我面前开玩笑,说在我小的时候,他们问我要不要弟弟或是妹妹,当时被我一口回绝了,他们问我为什么,我说:“有了弟弟妹妹他们就会把我的东西都抢走,把你们也抢走。”   说那句话的时候,我才四岁。现在想来,爸、妈,要是我真的有弟妹,你们应该也不会像我现在的父母那样对我的,是吧?   我干完了活,天色已经黑了,回到屋子里,西瑾亚为我准备了一点吃的,都三个月过去了,我的胃依旧没有适应这茫茫草原,本就不太喜欢羊肉的我,现在对羊肉更是没什么好感,以前吃饭,妈妈一定会给我煮个汤的,平时的主菜都是鸡鸭鱼肉虾轮着换,而现在呢,什么都没有,想到这里,我鼻子就感觉酸酸的。   爸、妈,你们现在在干什么呢?   “西瑾亚,我爸妈、噢,我是说可汗和王妃从我一出生就待我如此吗?”我忍不住问她,我想知道为什么。   “奴婢也不知道,奴婢和玉格格一般大,所以不太清楚,不过听奴婢的爹娘说起过,您出生的时候可汗和王妃都十分开心,直到有一日,一位法师进了可汗的屋子,说是可汗请他来替您算命的,自那过后,可汗和王妃对您的态度不知怎么的就变了,大家都觉得纳闷,也都猜测着其中的原因。”   我听着,若有所思,想必是那法师说了我一些不好的话吧,诸如天煞孤星、不祥之人一类的。   得了,不想了,总算也找到了个由头了。   “不过尽管是这样,但是玉格格和小王爷对您可是极好的。”   “小王爷?”   西瑾亚只当我生病之后许多事情都记不起来了,于是耐心解释道:“小王爷吴克善啊。格格您连这个也不记得啦?”   吴克善,看过他的资料,将来顺治帝的老丈人,我只知道他对玉儿很好,没想到对我也很好。   翌日,我好容易闲了下来,于是就去远处的河边散散步。   往往一个人安静下来的时候,心里才最空洞。   我站在河边,静静地看着河中的水。哎、果然比我们现代的河水要清澈的多了,恍若镜子一般。   “啊!”身后被人推了一把,我惊声落入了河中。   挣扎之下,我隐约看见了她,分明就是乌灵。   “救命啊!救命啊!”可恨我没有学游泳,要不然现在也不至于这么手足无措。喊累了,我也无力再动弹,朦胧意识间,我感觉自己在慢慢下沉。   再醒来时,发现自己在河边的草地上,口中吐出了一口河水,水浸在眼睛里很是难受,我用手将它拂去了。   这时,我清晰地看见一名男子半蹲在地上,眉头微锁,有些关切地看着我,“姑娘,你醒啦。”   我坐了起来,不太敢相信,再仔细地看了看他,从装扮上看来,清朝人?不、现在应该说是大金来的。可是他分明就是、   “既然姑娘醒了,那在下也便告辞了。”他站了起来,我只能仰视他。他看起来十分温和,俊朗。随着他的站起,我的视线里又装进了另一个人,他看上去似乎比我还小,也是十分俊美,只是比起刚刚那个人,他少了一分稳重。   见他们要走了,我连忙站起来,鼓起勇气朝他喊了声:“学长?”   他稍稍撇过头,没怎么理我。   “安翊新!”   他和身边那个人终于回头看我了,他微笑着,淡淡地回道:“姑娘着了凉,应多喝些姜汤才是。”   我去!这是什么回答啊?好歹你告诉我句准话哪!   他旁边那个人笑得更是灿烂,“姑娘早些回家吧!”   不知为什么,我见了那孩子有些无语。   叹了一口气,回到了我的屋子。玉儿在门口见我满身是水,头发也湿了,赶紧跟进来问我,“姐姐你怎么了?怎么都是水啊?”   我拿起毛巾擦着头发,勉强笑道:“我自己不小心落了水,没事的,你不用担心。”   玉儿满脸不相信的样子,“真的是这样吗?我不相信,姐姐做事一向谨慎,怎么会平白无故落水,定是有人故意推你下去的!”   我心想这小丫头到底是要母仪天下的,小小年纪就如此能分辨。   于是我又笑道:“是玉儿想多了,哪有那么多坏人啊?”   她走到我身边,握起我的手,“姐姐,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要是有人欺负你,你就来告诉我!”   我摸了摸她的头发,“好。”   “哦对了!今日姑姑回科尔沁省亲了!”说到这儿,小姑娘满脸笑意。   哲哲回来了?“姑姑很久没回来了吧?”我问道。   “是啊,玉儿好想她啊!”   “还有没有、其他人啊?”   “有啊,姑父嘛!”小姑娘说到这儿更是起劲。   果然,皇太极也来了,这时候他应该还是个贝勒。   我问道:“你很喜欢他?”   玉儿的脸上立刻泛了红,“姐姐你说什么呢!我对他只有敬仰。”   我轻声笑了出来,她是害羞了,可她那表情明显就是告诉我自己喜欢他嘛,到底年纪还小,不懂隐藏。   听她说,“不过多尔衮也跟着来了,又得在我耳边唠叨了。”   多尔衮?听玉儿的口气,似乎不是很喜欢他,历史上对孝庄和多尔衮的感情尚未有定论,而我也不知道玉儿是否真如电视剧里所说,与他两小无猜。   不好意思噢今天晚更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女眷赴宴   在我和玉儿谈笑的时候,苏茉儿进来了。   她请了一个安,道:“格格,可汗让您赴宴。”   “我?”玉儿站了起来,有些怀疑。   我也站了起来,催促着:“快去吧。”   “姐姐跟我一块儿去吧。”她天真地看着我,或许是觉得有个人陪伴,见客才不会那么紧张。   而我自然是不想趟这趟浑水的,推脱道:“我就不必了,你快去吧,别让可汗他们等急了,嗯?”   苏茉儿见状,道:“可汗请所有女眷出席,兰格格,您也在内。”   我听及此有些惊讶,寨桑竟也让我出席!自我成为海兰珠起,就从来没有出席过,虽说在现代出席过这种场面很多次,可那些怎么能和如今相比呢?不免有些紧张。西瑾亚却笑得甚是开心。   玉儿笑道:“太好了!那我们走吧!”   她牵着我的手,往寨桑的营帐走去,苏茉儿和西瑾亚跟在后面。   按规矩,是一个一个进场的,说什么赴宴,实际上就是让皇太极他们多看一眼科尔沁的女人,说得再直白一点呢,就是相亲大会,好让满蒙联姻,巩固科尔沁的地位。可我就纳闷,寨桑那么不待见我,有我什么事啊?   玉儿首先进去,我只能与苏茉儿和西瑾亚一同在帐外等候。帐子里面的话,我听得一清二楚。玉儿的活泼可爱,大概是很吸引众人的目光。   我听到了一名女子的声音,大概就是哲哲吧,“几年不见,我们玉儿都长成美人啦!”   玉儿此刻应该是略显羞涩,听她的声音似乎走远了一点儿,想必是去哲哲身边了,“姑姑,玉儿好想您啊!”   寨桑道:“那是你姑父,还认识吗?”   玉儿脱口而出:“认识!姑父是我心目中的大英雄!”   一男子听着不服气,语气里满怀期待:“那我呢?我是不是也和四哥一样,是个大英雄?”   “你啊,你顶多算是大狗熊。”玉儿一出声,引得所有人都发笑,尤其是寨桑的声音,明朗清晰。   听得博礼圆了场,“这玉儿是越来越不懂事了。”   我只意识到刚刚那男子的声音,似乎在哪里听到过,然而在这个时候,我也无心多想。   听他们说笑着,见玉儿兴冲冲地跑出来,把我拉了进去,还喊着:“姐姐进来吧!”   一大拨人映入我的眼帘,但尽管人再多,终究还是那两个人最吸引我。   我与长得像安翊新的那人对视了两秒,目光被寨桑的话打断了,“这是海兰珠。”随后又斥责道:“海兰珠,还不见礼?”   我只能以蒙古人的方式见了礼。   “呀!许久不见,海兰珠倒是越发标致了呢,成熟了不少。”哲哲的赞叹声,让我不得不把目光移向她,见她一身旗装,落落大方,虽不算是顶尖的大美人,但却是雍容华贵,仪态大方。   我向她微微鞠了一躬,以表感谢。   寨桑又道:“那位是四贝勒皇太极,也是你姑父,还有那位是大汗十四子多尔衮。”   我瞧着皇太极,眼神愣是定在了他脸上,但我不忘礼数,还是微微福了福身,皇太极也看着我,目光极为柔和。   “哎?这姑娘不是被我四哥从河里救起来的那位吗?”多尔衮大概是方才才看清楚我的脸,有些惊讶道,“原来是玉儿的姐姐啊!”   “河里?”寨桑大概是猜到了什么,“海兰珠,怎么回事?”   我转向寨桑:“回可汗,是我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   感觉皇太极的眼神收了回去,余光瞟到他正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桌上的酒杯。   “以后注意点,别老毛手毛脚的!”寨桑的言语里,我听不出任何关爱之意,相信他们也是一样。   我只能淡淡地答了声“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批评,感觉不怎么好受。   寨桑复又持起酒杯,向皇太极致谢,“这次多亏四贝勒出手相救,来,我敬你一杯!”   皇太极顺势举起把玩着的酒杯,“可汗客气了,举手之劳而已。”于是一饮而尽,动作一气呵成。   玉儿那丫头从刚刚到现在一直注视着皇太极,眼神并为移动过,她对他的思慕之情,由此可见。   一名侍者进来报告:“可汗,小王爷回来了。”   寨桑听了心情似乎更加明朗,“快传他进来!”博礼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明显了。   侍者立刻出去通传。   紧接着,一名穿着贵气的高大男子走了进来,很有礼貌地拜见了在场所有长辈。   玉儿跑到他身边,似是责备,“哥哥一下子去了那么久,让玉儿好生挂念。”   他揽住了她,笑道,“我看你倒是胖了不少。”   “胡说!”玉儿往他身上打了一拳,让他更是笑开了怀。   后来,我感觉他在看我,于是抬头迎上了他的目光。这才看清了他的正脸,心中想着,他就是吴克善?   “妹妹近来可好?”语气温柔,满是关心。   我只能与他客套一番:“谢哥哥关心,妹妹一切安好。”我看到他安心地点了点头。   寨桑让我和玉儿先走了,说是与他们有要事相谈,于是我回到了自己的屋里。听西瑾亚说,吴克善先前是带兵征战去了,一去就是大半年,如今回来,想来寨桑和博礼定是万分高兴。可我呢,离家也有好几个月了,爸妈一定很着急。   夜深了,屋里的蜡烛也燃去了一半。   我漫不经心地收拾着桌子,不慎打碎了一个碗,蹲下去捡的时候又被碎片割伤,血一下子就冒了出来。   来人脚步匆匆,随便扯下了一块布,立刻替我包扎。   我稍稍抬头一看,正是吴克善。   “噢,哥。”我记得先前西瑾亚讲过,吴克善待我极好,若他与寨桑他们没什么分别,我定是会称他小王爷的。   “我出征之前是怎么交代你的?让你好好照顾自己,你忘了?”他责备道,又满心不忍。   我微笑,“是我大意了,下次小心就是。”   “还疼吗?”   我点了点头,伤口很深,是有些疼的,划开的时候我还倒吸了一口冷气呢。   他抱住了我,我很惊讶,毕竟我还没有完全把他当做哥哥。听他回忆起我们小时候的事,小时候,有一次,也是我划伤了手,他替我吹了两下,问我,“还疼吗?”我当时眼泪止不住地流,点了点头,然后他说“哥哥抱抱,抱抱就不疼了。”   我似乎能想象得到当时海兰珠的小手无助地环上他的情景,那应该是个很温馨的场面。看得出来,他是很爱海兰珠的。   “对不起小兰,哥哥让你受苦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月下闲谈   自从哲哲回来了以后,草原上似乎变得热闹了起来,许是人多了的缘故。多尔衮和玉儿真是一对冤家,整天打打闹闹,拌拌嘴,倒是快乐的很,两小无猜,果真是没错的。   我心里一直有个结,那就是我的命运。如果我真的回不去,那岂不是在十几年过后就会离开这人世了吗?尽管我在这儿没什么好留恋的,但就那么走了我也不甘心。我想着,如果海兰珠没有嫁给皇太极,那我的命运是不是就会有所不同呢?况且即使是这样,大清的主干历史应该也不会受什么影响的,皇太极本来就不是因为我而登上皇位的,而顺治帝更与我没有半毛钱关系,如此想来,此法可行。   夜晚,繁星点点,明月当空,很美。   篝火明亮,照着他们每个人的笑脸。   在他们幸福之际,我只能靠着木桩,略带羡慕地看着他们围着篝火,吃着烤全羊。   玉儿跳起了漂亮的民族舞,窕窕身姿被火光照得格外明艳动人。大家多多少少应该都知道我在这草原上的地位与奴婢无异,所以也没人问及现下我在何处。   我对着那个人,看得出神。这是我第一次那么安静地观察着皇太极,他与安翊新,分明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实在太像了。我仿佛看到了十年后的安翊新,依旧那么成熟稳重,英姿不减,不知为什么,我对这个安翊新,仿佛更有好感。看到他淡淡的微笑,我的唇角也勾起了一个弧度。   忽然,他对上了我的眼睛。人在被注视的时候大概都是有感觉的。他的笑意未减,似乎更深了。   我低下头后又看了看他,见他仍在看我。过了一会儿,我走了,往之前的河边走去。   明月皎皎,我坐在草地上,看着它孤单落寞的身影,随口叹了句:“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爸、妈,你们好吗?   “何故发出如此感叹?”一男子走到我身边坐了下来。   我光是看他侧脸就知道是皇太极。我也像他一样,看着前方,也不行礼,“没什么,只当我是无病呻吟吧。”   只听他笑了一声,真真是与安翊新一模一样。   “笑什么?”我仍是略带悲伤的表情,垂下眼睛。   “我笑你年纪虽小,想得倒是挺多的。”他舒舒服服地叹了一声,躺了下去,头枕在双手上。他有些严肃地道:“不要多想,那样才会活得快乐。你这个年纪,不应该满脸愁容。”   我瞧着他那样子,倒真是逍遥,可惜没来一顶仙鹤,不然驾鹤西去了也好。   “那是你不了解我。”   他笑了笑,眼光瞥到我受伤的手指上,“上药了吗?”   “啊?”我感觉有些奇怪,虽然旁人一看我的手指应该就能猜到是受伤了,可是他那个语气让我觉得他好像亲眼看到我被划伤了似的。   他继续转过头看向夜空,“你的手指不是受伤了吗?”   我稍稍眨了眨眼睛,“噢,没事的,我才没那么娇气呢。”   他看着我的眼睛,“被碎片割得那么深,不是拿块布缠缠就能好的。回去上点药。”   “噢。”我低下了头,听见他轻笑了一声。   “上次你在我走的时候说了什么?”   我想起上次之事,想来可能是他没听清楚,于是我再一次紧了神经,朝他问道:“你是、安翊新吗?”   他眉头略皱,“你说的可是一个人?”   “废话!”我脱口而出,立马便后悔了。   倒是他,笑得很是灿烂,“我果真是不了解你,还是第一次有人跟我这么说话。”   我也皱了皱眉头,见他转移话题,我的手稍稍往前挪了一点,“你真的不是安翊新吗?”   他扯了扯嘴角,因我的手离他的更近了,于是便趁我不注意,也将我拉了下来。我无奈,只好躺在他旁边。   “听名字,他应该是个汉族人吧,又怎会与我有干系?”   我若有所思,这么说就是不是了,得了,我还是孤军奋战。   “你看这茫茫草原,美吗?”   “自然是美的。”   “草原固然是美,但是天下之大,秀丽山川处处都是。”   “那这样的天下,贝勒爷想要吗?”   他看向了我,倒也不避讳,直接答道:“有何不可?”   此刻的我,与他面对面,脸与脸之间不过二十厘米。我的脸微微有些泛红,却也不缩回眼神,他倒也不躲开,与我对视了好几秒,我们似乎总是这样。   见他故意更近一步,我受不住,先撇开了头,面朝天空,随后站了起来,朝躺在地上的他说道:“贝勒爷好志向,心愿必可达成。”   我走了,可能他并没有理会我那句话。 作者有话要说:     ☆、不打自招   一连好几日过去了,他们来了以后,我倒是觉得日子好过了点儿。   乌灵又来找我替她干活了,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在我面前趾高气昂,道:“帮我把那边的东西搬过来!”   我看了看那边的一堆东西,轻笑道,“我以为你要让我去河边打水呢。”   她听了,眼睛颤了颤,可能是想起上次的事,有些心虚了。   “你自己没手吗?”   乌灵愣是没想到我会说这样不客气的话,“你!”   我瞟了她一眼,走到她脚跟前,轻声对着她耳朵说道:“你最好别忘了是谁推我下河的。”   她故作镇定,哂笑道:“你有证据吗?”   “可能你还不知道,四贝勒去水里救我的时候,多尔衮看见你了。”   她心一慌,再没说什么话。   其实我根本就不知道多尔衮有没有看见她,这么说,只不过是想吓一下她而已。   这时,玉儿和多尔衮跑了过来,玉儿冲她喊道:“你是不是又欺负我姐姐了!”   多尔衮学着她的样子,假装震怒,道:“你是不是又欺负兰姐姐了!小心我告诉可汗!”   乌灵吓着了,脚一软,跪了下去,“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不是故意推她入河的!”   玉儿想起上次之事,惊道:“什么?果然是你!”   我:“······”   万万没想到以前欺负我的是一个草包,怎么会不打自招了呢?别怨我,又不是我逼你说的。   “格格饶命!奴婢不是故意的!”   玉儿哪里会理睬她,“走,跟我去见父汗!”   于是她直往寨桑的营帐走去。   “走!”多尔衮一把把她拎了起来。   我拦住了他,“算了吧多尔衮。”   “这怎么能算了呢?兰姐姐你放心,我和玉儿会替你讨回公道的!”   又见玉儿回过头来朝他喊道:“多尔衮走啊!”   “来啦!”   我亲眼看着多尔衮把她拎了进去,那作为当事人,我自然也应该在场的,于是我也走了进去。   没想到哲哲、皇太极和吴克善都在。   “怎么回事啊?”寨桑皱了皱眉头,我见皇太极放下了茶杯。   多尔衮一手往下压,硬是让乌灵跪了下去。   玉儿道:“你自己说!”   乌灵这才颤颤巍巍吐出了口:“奴婢不是故意要推兰格格下河的,可汗饶命!王妃饶命啊!”   “什么?”寨桑不解,怎么平白无故出了这样的事情。   玉儿解释道:“父汗,是这样的,上次我见姐姐回到屋子时全身都湿透了,我问她是不是乌灵故意害她的,可姐姐说是自己不小心掉入河中的。可没想到今天乌灵她自己承认了。”说完她没好气地瞟了乌灵一眼。   “原来是这样。”寨桑大概是想起上次赴宴时,多尔衮说过的话,当时他还怪我毛手毛脚呢。   他还没开口,哲哲就发话了:“你这奴才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如此陷害格格!”   “姑姑,乌灵欺负姐姐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她经常逼姐姐替她干活的!”   听玉儿这么一说,哲哲便更是生气了,“真是无法无天,哥哥,我看你要好好惩治她了。堂堂一个格格,怎么能任由奴婢欺负呢?”   寨桑叹了一口气,“是啊,那便将她逐出科尔沁吧。”   “可汗,可汗奴婢知错了!”乌灵不断求饶,可惜没有用。   多尔衮发话了:“来人,将她带走!”   乌灵被带了下去,我们也便都走了。   我无意间从皇太极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丝怜悯之意,不知是不是我看错了。毕竟,据我观察,皇太极是不太会将自己内心的感受流露于表面的,他的表情只有两种,一种是冷漠,俗称“冰山脸”,一种是不带任何感情的客套的笑容。不知为什么,我倒觉得他的笑,对于别人是客套的,可对于我,倒有几分真心。   吃完午饭,我又回到羊圈打扫了起来,吴克善过来了。   “哥。”我微笑着,擦了擦额头的汗。   他夺过我手中的扫帚往旁边一扔,拉着我的手就走。   “哥!你带我去哪儿啊!”   “去见父汗!”   我一听,更是想要挣脱他了,我可不想惹是生非!可偏偏他力气太大,我被硬生生地拽到了营帐。   如我所料,除了玉儿和多尔衮,其他人都在。   没等寨桑问话,吴克善就先质问他了:“父汗,难道小兰她不是您的孩子吗?您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吴克善!”博礼想要制止他。   “母妃,您也一样!自从小兰出生到现在,您有一丝一毫对她好过吗?为什么我和玉儿锦衣玉食,小兰却从小就要受这么多的苦?这公平吗?她才十几岁而已!”   “哎,吴克善!”哲哲怕事情闹大,走了下来。   我也劝阻他:“哥!”   他喝道:“你别说话!”   我只能闭嘴,又听他说道:“我说错了吗?她从小就得和丫鬟们干同样的活,旁人看得出来她是一个格格吗?在她生病的时候,除了我和玉儿关心她,还有别的人吗?听说她上次得了天花,发了好几天的烧,居然没有一个人管她,你们算什么父母!”   “你放肆!”寨桑大吼了一声,猛地站了起来,博礼急忙劝住他,拉了拉他的衣袖,又道:“吴克善,你别在这儿胡闹,我们怎么做都不是你能够议论的,赶快退下!”   吴克善还微微喘着气,想必是刚才动了太大的火。   “吴克善,先下去吧,你父汗这边,我会跟他说的。”   我也应和着哲哲,拉着他的衣袖:“哥,我们走吧。”见他不动,我又喊了一声:“哥!”   他只能跟我出去,我也不想再看他们一眼。   营帐外面,吴克善缓过神来对我说:“小兰你放心,要是他们再让你打扫羊圈,我就帮你一起打扫!哥一定会保护你的!”、   我真心笑了:“谢谢哥。”   我还真得谢谢你,谢谢你把我这么悲惨的人生公布于众。   哎、我胡言乱语的。 作者有话要说:     ☆、荷包   在我意料之中,吴克善大闹了一场之后也没能解脱我的困境,我依旧过着以前的生活。   我时常想着自己不是寨桑他们的亲生女儿,甚至可能是他们仇人的女儿,所以他们才待我与亲生子女不同。好吧,是我电视剧看多了。   我如今终日与羊打交道,恐怕那两只羊待我都比寨桑待我亲厚。哎、作孽啊作孽!   吴克善进了羊圈,“小兰,哥来帮你。”   “不用了哥,你出去吧。”我猜想他从来都没干过这种活,为难他了。   “怎么?怕我干不了啊?”他朝我笑道:“不要太瞧不起你哥哥。”   于是我笑了,和他一起打扫了起来,感觉倒也不错。我本就不擅长与人推脱,记得上次舅妈因为我帮了她一个小忙就要给我送钱,我说了两遍“不要”不成功,便也收下了。   打扫完了以后,我们回了屋子。   毛巾上拧下的水击打着脸盆,我将手上的毛巾递给他擦擦脸。   “喏。”   他笑着接过,“谢谢妹妹。”   我弯下腰来朝他说道:“不客气。”于是大手大脚地坐到他身边。   “小兰,你可知道如意锁一事?”吴克善擦完了脸,小心问道。   我一头雾水:“不知道啊。怎么了?”   他面色严肃,“我也是听父汗说起,当年努尔哈赤造访科尔沁,遵照一名法师的说法,将他们家祖传的如意锁藏在我们科尔沁的某处,此事并没有外传,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   经他这么一说,我竟想到了自己的如意锁,“然后呢?”   “据说拿到那把如意锁的人,会母仪天下。”   我感觉奇怪,“那他怎么就能断定拿到那把锁的一定是位女子呢?”   “奇就奇在了这个地方,那法师还真的就确定会是名女子。”   我没说话,微微皱眉,当初看见荧屏上的海兰珠就戴着一把与我的一模一样的锁,会不会就是吴克善所说的那把呢?百分之七八十是的。可是既然海兰珠戴上了那把锁,那为什么母仪天下的人不是她呢?   我暗自思索着,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算了。   玉儿成天跟我在一起,现在连同多尔衮也跟我熟络了。   他们两个嬉戏打闹,玉儿对多尔衮穷追不舍,他都逃到我身后来了。   “兰姐姐救命啊!”   我现在就像一只母鸡,而多尔衮就是那只小鸡。   “你给我过来!”玉儿朝他喝道,瞧她那样子是要抓他出来打他一顿。   “我不要!”多尔衮贴在我背后,弯着腰抓着我的衣服。   我只能拦住玉儿,“有什么话好好说嘛。”   “姐姐,你看他干的好事!”于是拿出她绣到一半的荷包,上面洒满了淡褐色的液体,闻着那味道,显然是醋嘛。   “我又不是故意的!而且那东西也不是送给我的,毁了更好!”   我悄悄打了一下多尔衮的手,示意他别再犟了。他倒也听我的话,乖乖地闭嘴了。   “姐姐你看他!”玉儿心里的火越来越大。   我朝她摆摆手,表情很是鄙夷,右手的食指在脑门上转两圈。   玉儿一看就懂,轻笑道:“是啊,他的脑子确实是有问题!”   多尔衮见她不动,便站直了,想起我那个动作,原来是脑子有病的意思,于是跳了出来,“哼!兰姐姐我不喜欢你了!”   玉儿也“哼!”了一声,多尔衮走了,我见那两人真是冤家。   我安慰玉儿道:“没关系的,这东西洗洗就好了。”   玉儿有些为难,“真的吗?可是都是污渍啊。”   我叹了口气,“那你把它给我,我帮你洗干净。”   “姐姐有办法啊!太好了,谢谢姐姐!”   于是我接过了那荷包,朝她笑了笑就走了。回到自己的屋里,把那东西浸在水里。   “你在干什么啊?”   好熟悉的声音。   皇太极的头从我身后凑了过来,双手抱着胸,看着水里的东西。   “洗荷包啊,你没看见啊?”   他嘴角噙着笑,看我搓着那荷包,“都脏成这样了,能洗干净吗?”   我气他语气轻挑,尽只会说风凉话。   忽然间想起了是什么,转头问道:“有没有小苏打啊?”   他看着我,淡淡地道:“什么东西?”   我也不确定小苏打在古代叫什么,于是猜测道:“大概就是碱面儿吧。”   “碱面儿?有用吗?”   我看着他鄙夷的神情,“你帮我拿来就是了。”   “珍哥。”他朝外面喊道。   我愣了一下,见一名比我年长几岁的宫女走了进来,“贝勒爷有何吩咐?”   “去取些碱面儿来,不要张扬。”   “是。”   珍哥退了出去,皇太极看着我的神情,“怎么了?”   “噢,没什么。”   他的那句不要张扬正是我心中所想,被寨桑和博礼知道了,只怕又要来找我麻烦了。   不一会儿珍哥就把碱面儿带来了,我也没试过这种方法,只是曾经听人说过小苏打可以洗干净醋渍。   我撒了好多次在荷包上,又搓了好几遍,“哎、”   他轻笑了出来,大概是我叹气的声音太好玩了,有累的感觉,也有不想洗的感觉,可偏偏又不能不洗。   “要是有奥妙就好了。”我自言自语道。   “奥妙?”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是啊,你怎么会知道呢?那是我们现代人的一种神器啊!奥妙,去除九十九种污渍,全国销量领先!   知道我为什么背得出来嘛?这就是一直宅在家里看电视剧的结果。   “我胡言乱语的。”每次我解释不出来,就会用这句话搪塞过去。   污渍果真不见了。   我很有成就感地打了个响指:“搞定!”   他又笑了,也或许是他的笑一直挂在脸上,没有褪去过。   “没想到你还有这本事。”   “那是!”   他走到桌子边,看着我写的毛笔字。“柳体。”   我笑了,“眼光不错嘛。”   我没什么才艺,只会弹钢琴和书法。可惜钢琴在这个时代偏偏用不上,于是我无聊之际也只能写写毛笔字来打发时光。值得庆幸的是,我的毛笔字写得不错,要不然他怎么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是柳体呢。   “这‘幽’字写得不怎么样。”   我被浇了盆冷水,当然不服气了,“请赐教。”   他拿起毛笔轻轻改了两笔,我见着,果然是好多了。   “如何?”   我只能说:“还不错。”   “你这书法是从何而学?你父汗应该不会教你这些吧。”   他说得倒也直白,恐怕真正的海兰珠听了以后会有些伤心吧。可我却没往心里去。他大概是看出来了我是个没心没肺之人。   “你没听说过有种方法叫自学嘛?”   我见他笑了,就随口编了起来,“我小时候无聊,闲着没事干就练起了字。”   他点了点头,见旁边写着“但愿人长久”,他念着,于是也写了一幅一模一样的,然后非常自豪地收起了笔。   我瞧着这两幅字没什么太大的差别,只是他写的更加飘逸而已,正如他的人一样,俊朗飘逸,尤其是他的笑,给人一种清新之感。   嗯?我怎么一下子说了他那么多的好?   “这幅字我带走了。”他淡淡地说着,收起了我写的那幅,潇洒地走了出去。   “喂!你怎么随便拿我的东西啊!你经过我的同意了嘛!”我跟了上去,我的态度用这个时代的说法就是目无长幼尊卑。不过我不吃这一套,面对“安翊新”,我就是很现代。   他忽然间回过头来,我之前离他太近了,差点撞了上去,赶紧后退一步。   “不用送了。”   我吸了一口气,气死我了!说不出话来,看着他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正常的话就是每两天更新一章 有点儿慢啊 多多担待吧亲们   ☆、如意锁,主为谁   我将那个荷包放在太阳底下晒了一天,见它干了,便收起来了。正好玉儿晚上要来,到时候给她就行。   “姐姐。”她笑着走了进来。   我遣走了西瑾亚,“西瑾亚,你先去睡吧。”   “是,格格。”   她走了出去。   我又道:“你来啦,吃过晚饭没有啊?”   “吃过了。”她坐了下来。   我把荷包还给她,“拿去吧。”   玉儿欣喜地接过,看了看它,“果真是没有了,谢谢姐姐!”   “不用了,你高兴就好。”我笑着,“不过、你花那么多心思绣这荷包,究竟是要给谁啊?我瞧着,肯定不是给多尔衮的对不对?”   她赧然,垂下头看着那荷包,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不想说也没关系。”我倒了两杯水,放在她面前一杯,自己喝了起来。   “我、我是送给姑父的。”   我看着她的脸又上了一层绯红,真是不容易啊,其实我早就猜到了,只不过是想亲口听她说出来而已。没人教她却自己想到了要送给皇太极东西,看来她是真的喜欢他。听西瑾亚说,原先博礼曾带着玉儿去过盛京,留了几日,想必她与皇太极和多尔衮就是在那时认识的。   “哎?”她瞥到了我放在枕边的如意锁,昨日我听吴克善说起如意锁一事,想起了爷爷,因为有点想家,便把它从柜子中取出,在被窝里看了它好久。   她从枕边将它拿了起来,眼前一亮。“姐姐,这是如意锁吗?哪儿来的啊?”   见她欣喜的表情,我就知道她很喜欢它,而我不能告诉她实情,只能对她说是捡来的。这十几年来我的处境她是知道的,说是别人送的,她恐怕会刨根问底,不会相信。   “捡来的啊?”她似是在羡慕我的运气,能捡到如此精致的玩意儿。   许久,她都在仔细端详它,没说话,唯一能看出来她在动的迹象就是她唇角渐变的微笑。   “好漂亮啊。”她由衷地赞叹道,任何人见了她的表情都知道她想要它。   “你喜欢它?”   她点点头,小心问道:“姐姐,能把它送给我吗?”   我犹豫,这是爷爷留给我唯一的东西,的确是有点舍不得。可她又是那么想要,一个比我小了四岁的孩子真心地向我讨要一样东西,那么天真无邪的神情,我很难拒绝她。我想起吴克善所说,若这真的是努尔哈赤的如意锁,玉儿向我讨要它,莫非真是天意吗?   “姐姐?”她见我不说话,又问道:“可以嘛?”   我笑了笑,“你真的想要?”   “嗯!”她用力点了点头,怕我不答应便黏上了我的手,“好姐姐,送给我吧。好嘛?”   我被她晃得头都晕了,连忙答应:“好好好,给你了。”   “谢谢姐姐!”她一个激动亲了一下我的脸颊。   算了算了,就给她吧。   “姐姐。”   “嗯?”   “你说我送给姑父的荷包,他会喜欢吗?”她一脸期待的表情。   “我觉得嘛、额······”我故意吊她胃口。   “怎么样?喜欢嘛?”她越是着急了起来。   “喜欢~怎么会不喜欢?”   我这么说了以后她才定了心,可没过一会儿她的表情又严肃了起来,“姐姐,你说我该不该送呢?姑姑会不开心吗?”   “你做都做了,那当然是要送出去的嘛,不然不就白费力气了?”小姑娘想太多了,不过有时候思虑周全还是有必要的。我见她犹豫,又安慰道:“你放心,姑姑那么疼你,肯定不会生气的。”   “真的吗?”她半信半疑,但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我很好奇皇太极现在在玉儿心中到底是什么地位,调侃道:“哎~你说你一个小姑娘,没事送人家荷包干什么?是不是······”   “你不要瞎猜噢!”她用食指指着我,“敬仰!敬仰而已。”   “是?嘛?”   我故意把脑袋凑到她脑袋边上,她忽然间对着我的耳朵大声地说了句“是”,吓了我一跳。   “你这死丫头!”我恨恨地瞪着她。   她笑着站了起来,“好啦,不跟你说了,母妃找我还有事呢。”   “赶紧走。”我开玩笑地撵了她出去。   次日。   这是皇太极他们在科尔沁的最后一日,我也有幸与他们聚餐,算是饯别。不知怎么的,我总感觉哲哲一直在看我,我向她看去,她微笑,那眼神并没有什么恶意。   我觉得奇怪,见珍哥站在她身后,心里忽然间明朗了。想必是那日皇太极让她给我去取碱面儿的那件事,她告诉哲哲了。她不会是多想了吧?   “玉儿,这个羊腿给你吃。”多尔衮笑着为玉儿夹菜,我看着真的是十分可爱,他对玉儿也真的是好,什么好东西都想着玉儿,虽然他一直缠着她,但这也是爱她的表示而已,并无恶意,可玉儿喜欢的偏偏不是他。   “小兰,多吃点。”   吴克善往我碗里夹了许多菜,玉儿故意吃醋,“哥哥净想着姐姐,也不给玉儿夹。”   吴克善与我都笑了,他连忙夹了菜给她赔罪:“是是是,是哥哥不好。”   “这还差不多。”   多尔衮皱了皱眉头,撇了撇嘴:“我不是给你夹了嘛?”   “你少废话!”   多尔衮只能闭嘴,我轻笑。   “哎?玉儿、你脖子里的如意锁是哪儿来的啊?”博礼果然是眼尖。   皇太极和吴克善听了都看向她胸前的如意锁,他们略微皱眉,看皇太极的神情,确是努尔哈赤的那把无疑了。   玉儿有些尴尬,看了我一眼,“是、是我前几日捡到的。”   我不介意她没说是我送的,可我也没想到她会直接说是她捡来的。   “这不是大汗藏的那把吗?”寨桑有些惊讶,“竟被玉儿捡到了。”   “确实是父汗的那把。”皇太极道。   “难道玉儿、就是那个会母仪天下的人。”多尔衮脸色有些难看,大概他宁愿玉儿是一个平平凡凡的女子,这样他就可以毫无约束的追求她。而如今,努尔哈赤年事已高,恐不久于人世。玉儿只能嫁给下一任大汗了。   母仪天下?玉儿的心情似乎有些不平静,好像她完全不知道这些。   既然知道了这些,那么下面的事情,自然是在大家的意料之中了。   宴席散后,玉儿悄悄找到了我,“姐姐,你知道这件事吗?”   我又怎么会告诉她实情,“我不知道。”   “姐姐。”她皱着眉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我摸摸她的头,“这也许就是命中注定吧。你愿意嫁给他吗?”   我说的是谁她再清楚不过,她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脸上的歉意全被羞涩取代。   “都到了这时候了,还不愿意说?”   她点点头,“愿意。”   我也不知道送给她如意锁是对是错,我更是看不懂自己对皇太极的感情了,朦朦胧胧,应该不算是喜欢吧。   哎、算了,覆水难收,若是被他们知道如意锁原本是在我这儿,那我可能就会嫁给皇太极了,谁不知道海兰珠的死是因为孩子的夭折,如今也好,玉儿顶替了我,我不用嫁给皇太极,说不定就能躲过此劫呢。   我也只能这么想了。   我回到营帐,见哲哲坐在里面。   “姑姑,您怎么来了?”我有些诧异,没想到她会来。   她站了起来,拉我坐下。   “明日我们就要走了,想临走之前来看看你,跟你说说话。”   她眉目慈祥,我竟感觉有些亲切。   我倒了杯水给她。   “珍哥,你下去吧。”   “是。”   见珍哥走了,她便与我聊了起来。   “好久没有这么近地看过你了,我们海兰珠,长大了。”   我笑了笑,又听她说道:“那如意锁,真的是玉儿的吗?”   我真没想到她会这么问,果然是经历得多了,有些事情,一目了然。   “海兰珠怎么会知道呢?既然玉儿这么说了,那必定是不会有假的。”   “你老实跟姑姑说,你、对贝勒爷是什么感觉?”   她问的这两个问题都让我难以招架,不知怎么回答。“贝勒爷对海兰珠来说,是长辈,也是海兰珠欣赏之人。”   “是长辈?”她笑着,“那你为何从来都不叫他姑父?”   我忽然意识到了这一点,我果真很少这么叫他。可是他长着一张与安翊新一模一样的脸,我怎么开得了口啊?况且,他根本就不老啊。   “海兰珠连自己的父亲都不唤父汗,又怎么能唤他姑父呢?”   哲哲叹了一口气,许是觉得我可怜。“你也不要记恨你的父汗和母妃,有些事情、是无可奈何。”   无可奈何?我想哲哲大概是知道了什么,我也不愿追问下去,知道了于自己无益。   “是。”我淡淡地答着。   “你真的不喜欢他吗?”   “是。姑姑为何要这么问我呢?”   她仍旧笑着,看向远处。“自从他到了科尔沁,我就一直觉得他与以前不太一样,时常会笑,好像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似的。后来,珍哥说他要一些碱面儿,我觉得稀奇,就跟着她来到了你的屋外,到了那时,我才真正明白了他的笑是为了谁。”   我一听,心里空荡荡的,她是想说皇太极喜欢我吗?可是、为什么我没有看出来呢?   “海兰珠,我从来都没有看到过他对一个人这样,就算是对我,也未曾有过。到了科尔沁之后,他也从来都没进过其他人的屋子,你是第一个。珍哥说,那日经过你屋子的时候,他见你在里面,于是没有半分犹豫就进了去,与你也甚是合得来,不像是长辈和晚辈之间的交谈。我说了这么多,你明白吗?”   她倒是语重心长,简直太贤惠,竟能为自己的夫君如此牵线搭桥。可贵啊可贵!可是大姐,你找错人了好嘛,我对皇太极那样,在现代来说是很正常的,如果这样就算喜欢的话,那我的感情也太泛滥了,至于皇太极是不是真如你所说,我并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我不想往火坑里跳。   “姑姑,有些事情不能强求,还是随缘吧,请姑姑不要多费心思了。”   哲哲叹了口气,却仍是微笑着,“我知道了,我不会勉强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吧哈哈哈~~~   ☆、离别之际   晚上我干完活,往我的屋子走去,脚步有些沉重,实在是太累了。   “海兰珠。”   我顿了顿,如此淡漠的语气,也只有他才发得出来。   我回头一看,微微向他行了礼,“贝勒爷。”   他的手稍稍一抬,眼角泛着笑意,“起来吧,你在我面前何时这么拘礼过。”   他带着一丝戏谑的口吻,这是在怪我之前礼数不周了,我想着也是,前几次我都是直接跟他说话的,而且说话之时也完全没有把他当成贝勒爷看待,也正是如此,才让哲哲误会了我。   我错了。。。   可不知为什么,我现在就是想笑,他之前怎么就没有指正我呢?   我站直了身,还是回到了以前的口吻,“有事吗?”嗯,还是这样说话比较自在。怎么能对安翊新那么恭敬呢?   他笑了笑,“这么快就现出原形了。”   我不语,又听他道:“走吧。”   我只能跟着他走,“喂,去哪儿啊?”   “你屋里。”   “啊?”   我们的语气简直成了强烈的对比。   到了我屋里,见西瑾亚给我铺着床,她诧异地喊了我一声:“格格。”然后又缓过神来,“奴婢参见贝勒爷。”   皇太极淡淡地道:“行了,出去吧。”   “是。”她看了我一眼,见我朝她点点头,便放心地走了。   他坐了下来,“有酒吗?”   “干嘛?”   “我明天都要走了,你总得意思意思吧。”他拿起一根筷子,敲了敲桌子。   我看他是不会走了,拿他没办法,只能拿出我珍藏的美酒。真是的,我还打算拿这酒消消愁呢。   “怎么样,我仗义吧!我本来都想美美的睡上一觉了,都是你!”   “那你去啊。”真是千年不变的冷淡语气。   “我不要。”我可不想他喝高了,到时候搞得我名节不保。   于是倒了两杯,与他相碰,喝了起来。   哎、是我估计错误了,喝高了的是我,不是他。   “杯子太小了,我去拿碗!”我晃晃悠悠走到一边,拿了两个碗晃了回来。   他看着我,倒是有些担心的,“你行不行啊?”   我兑了他:“怎么不行啊!你就是瞧不起人!”   他:“······”   我“放荡不羁”地坐在了床上,“鉴于你明天要走了,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吧,本姑娘会尽量满足你的。”   “是吗?”他的笑忽然变得很邪气,居然也坐上了我的床,慢慢地靠近我。   我一个激灵,有些清醒了,略慌张,带着点儿酒意:“你、你干嘛啊?”   “还能干嘛啊?”   “你别过来!”我拿着被子挡着自己。   他把我逼到角落里,脸好近啊。。。   半晌才说:“你的眼睫毛掉眼睛里了。”   我了个大擦!“皇太极你这么爱整人你爸妈造嘛!”   “你胆子还真大!敢直呼我的名讳!”   他站了起来。   我也站了起来,“那又怎样啊!你不也直呼我的名讳吗?”我显然还被酒意笼罩着。语气倒是渐渐弱了下去,刚刚心情起伏太大,所以才蹦出了那句话,现在想想,果然是大逆不道啊,可是别妄想我会低头!   他居然笑了,“什么是‘造’?”   “就是、‘知道’的意思。”   “你哪来那么多新鲜词啊?”   我笑了两声:“其实、你不知道,我是几百年后的人!我不是海兰珠!”   他“语重心长”地道:“你有毛病啊?”   “你才有病呢!”   我缩进了被窝里,只露出了一颗脑袋,呆呆地看着前方。他也不管我,继续喝他的酒。过了一会儿,我睡着了,朦朦胧胧地觉得他帮我把被子盖好了,似乎还有些犹豫地抚上了我的脸颊,听他道:“海兰珠,你真的让我好累啊。”   我睡了过去。   第二日,我们所有人都站在那儿,为他们送别。昨晚喝多了,头感觉有点痛。   玉儿在博礼的催促下,上前,把荷包送给了皇太极,“姑父一路走好,这是玉儿亲手绣的,送给你。”   皇太极看着那荷包,好一会儿才收下了,道:“我看、还是一同走吧。”   玉儿有些吃惊,大概是惊喜吧。多尔衮的神情更加复杂,不知是喜是忧,喜的是他和玉儿不用分开了,忧的是玉儿喜欢的,竟然是皇太极。   我瞧着他,觉得有点可怜。   博礼高兴道:“苏茉儿,去收拾行李。”   哲哲打住了她,笑道:“不必麻烦了,衣服什么的那儿都有,嫂子尽管放心。”   博礼点了点头,“如此便好。”   玉儿给了寨桑和博礼各一个拥抱,“父汗、母妃,玉儿去了,你们要注意身体。”   也难怪他们喜欢她,长得漂亮又孝顺乖巧,任谁都不会讨厌的。   她告别了吴克善,又走到了我身边,“姐姐,等玉儿安顿好了,过一段时间就来接你。”   我抚上了她的头发:“自己小心。”   “嗯。”她不舍地抱住了我,带着哭腔。   我看着他们一行人离去,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作者有话要说:     ☆、林丹汗来袭   时间从我的指尖匆匆流过,又是一个冬天来临了。他们走时的光景仿佛还在昨日,我竟那么忘不了他们。   “格格,盛京来的信。”西瑾亚递到了我的手上。   想必是玉儿想我了,我打开信封,把信纸展开,看着那字迹,我就知道不是她。   信中叫我多加件衣服,不要冻着,还有就是不要在外人面前喝酒太多。   我看着,“嗤”的一声笑了出来,想到了那晚喝酒以后的丑态,恐怕那个海兰珠已经深深地印在他的脑海里,再也抹不去了。   他还交代了许多事,包括玉儿,说她一切安好,切勿挂心。落款“皇太极”。   “格格,是玉格格来的信吗?”西瑾亚见我笑了,心里也高兴。   我缓过神来,将信随意叠了起来放进了信封,“嗯。”   其实我不太想骗她,日后要是她与玉儿或是苏茉儿提起就露馅儿了,可我还是不能告诉她实情。   我遣她出去了,将这封信放在了抽屉里,那地方挺隐秘,应该不会有人发现的,其实我大可以把它扔掉,可不知为什么有点舍不得。   我怎么也没想到皇太极会给我写信,难道真如哲哲所说,他喜欢我吗?可他对玉儿也挺好的不是吗?   我看着墙上挂着的那几个字:但愿人长久。沉默了好久。   后来他会定期给我来信,不是很经常,我也渐渐习惯了,有时候过了长久他还没来信,我竟有些盼了。   这个冬天很寒冷,我却依旧要十指浸在冰凉的河水中洗衣服,两只手都冻得生了冻疮,原本纤细的手指也变得红肿难看。我除了叹气也做不了什么,总不能撂挑子不干了吧。   吴克善几乎每日都来看我,看见我的手指冻成这样,他皱起了眉头。   “小兰,这是药膏,你记得每日擦两次。”   “谢谢哥。”   这是这严寒的冬日里仅剩的一点温情,我也把他当亲哥哥看待,他对我实在太好。   转眼间,抽屉里的信已经有一叠了,每封都只有几行字,我看着就莫名其妙地想笑,果真是符合他高冷的格调。   那日的信里放着一支步摇,很漂亮。可虽是漂亮,我终究是没机会戴的,莫不说是如此卑微的身份,即使我真的是名副其实的格格,这蒙古发型也不适合戴这东西啊,我想着他也是个细心的人,为何还要把它送给我呢?   哎、还是留着欣赏吧。   这是一个多事之年,察哈尔林丹汗率领内喀尔喀部分兵力以势如破竹之势攻到了科尔沁,寨桑和吴克善带兵亲征。   行军打仗自古以来都是男人的事,可没想到我也被带了过去,寨桑只是说需要有人照应。我在想何必说得那么好听,说白了就是要有丫鬟服侍,我在他们心里果真只是一个丫鬟的分量。吴克善为此也反对过,可是没什么用,无法之下,他只能对我说一句“哥一定会保护你的”。   虽然寨桑把我带去了那儿,他却没怎么为难我,只像是对待平常人一样。我也只是奉奉茶,为他们两洗洗衣服,反倒是比以前轻松了许多。寨桑看我的时候眼神似乎也不再那么冰冷了,我竟有种看到了爸爸的感觉。   战况越来越激烈,我见到他们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了,心里不免担心了起来。毕竟我一直把吴克善当亲哥哥看待,就连寨桑我也是有些担心的,虽然他向来对我冷淡,可是我始终介怀他那张与我爸爸一模一样的脸。我表面上虽然不在乎,可内心隐隐还是有着那么一点儿希望的,希望他能把我当亲生女儿一样看待。我真的、好想叫他一声“爸”啊。   我每天晚上都在为他们抄写佛经,生怕他们出事。我只知道海兰珠和玉儿的命运,却不清楚寨桑他们的结局。   “格格,夜深了,就寝吧。”西瑾亚催促着我。   我站了起来,“知道了,你也去睡吧。”   她服侍我睡下了才离开。   那日我看见吴克善头发散乱,脸上沾上了一点血,不知是别人的,还是他自己的,他走了过来,见我微锁的眉头,安慰道:“我没事。”   其实我心里都清楚,怎么会没事?他的手臂上还淌着血,腿也没有以前那么利索了。   “哥。”   他抚上我的脸,“没事的,皇太极已经率兵前来援助了,这场仗马上就会结束的。”   我倒是没想到皇太极会来,心中也算是安定了几分。   我犹豫地问他:“那、可汗呢?他没事吧。”   吴克善叹了一口气,“没事,你放心。”   我万万没有想到第二日林丹汗就攻到了军营所在地,想必皇太极他们还在赶来的路上。我亲眼目睹了父兄作战,看得出来他们很累,已经几天没有睡好觉了,但还是誓死守卫。   在这烽火燎天之下,我看着吴克善硬生生被对方砍了两刀,“哥!”   他分神,看了我一眼,敌人趁此机会又将他砍了一刀。   “哥——!”痛楚卷上了我的心头。   就在这时,林丹汗的部下持刀跃起,向我砍来。他的速度很快,我没办法逃脱,眼神停留在寨桑那里,他看到了我,但却没有来救我。   我心里冷笑一声,海兰珠,这就是你期盼的亲情,即使有能力救你,却无情地让你自生自灭。   我听到了刀剑相碰的声音,“你没事吧。”   皇太极仓促之下,单膝跪地,手抚上了我的肩,我却傻愣愣地坐在那里,没看他一眼。无声落下了泪,眼神还在寨桑所在的那片地上。   “海兰珠!”或许是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我,在他眼里的我应该是很坚强的吧。   眼泪越来越多,他却不允许我继续呆在那里,拉起了我就往后面走。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终于停了下来。   我意识不清,现在就算是有人要来杀我,我也不会动了,脚有些软,坐了下来。他就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我哭。   或许是看我太伤心了,他于心不忍,上来抱住了我,没说一句话。   我的下巴磕在了他肩头,带着哭音:“他不要我,为什么又要生下我?”   他只淡淡地说:“别说傻话。就算全世界都不要你,你还有我。”   此时的我已经忽略了感动的感觉,双手环上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  海兰珠之所以要把如意锁给玉儿,是因为她已经知道了那段历史的结局,前面也提到过,她不要跟皇太极扯上什么关系,因为只有这样或许她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让自己不要那么早就死去,更何况她那时候还不爱皇太极,而玉儿又是那么在乎他,那为什么不成人之美呢?这无关虚伪,只是自保而已。。。   有人可能会想,既然不想跟皇太极扯上什么关系,那为什么两人之间的关系又会日日见好呢?我只想说,缘分这种东西挡也挡不住,该来的总是会来的,再说,又不是海兰珠主动去找皇太极的。。   ☆、盛京   那次过后,我对寨桑再也没有半分情意,完全成了一个没心没肺之人。吴克善经过调养,身子也日渐恢复。   “手怎么冻成这样了?”他执起我的手,拇指轻轻抚了抚我的指端。   我只道:“老毛病了,一到冬天就这样。”   “可有擦什么药吗?”   “嗯。”我抽出了手,“西瑾亚每日都会给我上药的。”   他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道:“要跟我走吗?”   我犹豫,摇了摇头。   “好,以后再说。”他也不勉强我。   在他们的援助下,林丹汗被迫撤退。今日,他就要和阿巴泰离开了。我知道他是想保护我才会那么问的,可是皇太极你知道吗,一旦我跟你走了,你的保护就变质了。   他仅仅是淡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就离开了。我承认,我的心中是不舍的。   多日来,我无聊的时候就会对着那支步摇发呆,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好像看了以后心情会好似的。   “小兰。”   吴克善来了,我本想收起那支步摇的,可又见他已经看见了,于是也就这么放着了。他腿脚不便,我扶他坐下。   “哥,你腿脚不方便就不要过来了。”   他只笑着,看着那支步摇:“这是谁送的啊?”   “噢,是、玉儿寄过来的。”   “玉儿?她平白无故给你寄这东西干什么?”   我不语。又听他道:“小兰,你不知道你不会说谎吗?”   “哥。”我无奈,以前说起谎来都是得心应手的,怎么这次就那么难呢?   “是皇太极送你的吧。”他倒是一眼就能看穿。   “嗯。”我只好点点头。   “小兰,你喜欢他吗?”   怎么那么多人问我这个问题,先是哲哲,现在又是他。   我诚实地说 :“我也不知道。”   “可是哥知道,皇太极是爱你的。”   “爱?”我怀疑,就算真的是他对我有意思,那顶多也只是喜欢吧,说是爱,未免言之尚早。   “是爱。在你伤心难过的时候,他看你的眼神不仅仅是怜悯,更多的是心酸。而这种眼神,哥从来都没有在他脸上看到过。对姑姑、对玉儿,也未曾有过。”他将宽大的手掌放在我的手上,“你真的不清楚自己内心所想吗?妹妹,如果心中有爱,那就不要逃避。否则,会后悔一生的。”   一生?一生是有多长?   “自己好好想想吧。”   他走了,我却依然坐在这儿,想着他的话,与哲哲的如出一辙,想起了皇太极说过的话:海兰珠,你真的让我好累啊。   他真的爱我吗?似乎是的。   忽然间想到了吴克善的话,同样是妹妹,他对我好像比对玉儿好了那么   点儿,他难道就没有想过若是我嫁过去了以后,玉儿怎么办?   没有皇太极的日子,过的很漫长,自那天以后,我再也没有收到他的任何来信,基本上是断绝了。就像是与别人聊QQ一样,他们主动找的你,聊了一段时间后,不知从哪一天开始就没话讲了,于是就再也没有联系过。   数月之后得到消息:玉儿要成亲了。   不用问,新郎自然是皇太极了。她终究是走上了这一条路。   我作为她的姐姐,自然有资格出席。   “你要去吗?小兰。”吴克善问我,大概是怕我介怀。   “去吧,今后要再想见玉儿,恐怕很难了。”风吹乱了我的头发,但我的心倒是很平静。   吴克善点点头。   过了两日,我与寨桑一行人前往盛京。我看着一路上的风景,离开草原的感觉,真的是很好。   现在正是春天,盛京还是很冷,我打了个喷嚏,吴克善见了,立马将身上的披风取下来给我披上。   我朝他笑了笑,“谢谢哥。”   他也只是笑了笑。   终于到了盛京,我们下了马车,面前就是高高的宫墙。   我见一位长相秀气的男子走了过来,后面跟着几个宫人。他走到我们跟前,笑着止了步:“可汗王妃一路劳顿,大汗特地命我在此等候,带诸位去房间休息。”   “有劳了,替我谢过大汗。”   那男子很是恭敬,“可汗客气了,请随我来。”   于是我们跟了上去,在他一一介绍后,我去了自己的房间。果真是比我在科尔沁住的要好上许多。   还添了几个宫人,其中一个叫“惠哥”的特别细心。   那男子笑道:“那我便先走了。”   我回之一笑,“慢走。”   惠哥道:“格格路途劳顿,您先坐,奴婢给您去倒杯茶。”   我笑了笑便坐了下来,西瑾亚站在我旁边,看着这屋里的摆设,想必她也觉得很好。   “格格请喝茶。”   我接过,稍稍喝了一口。   后来听惠哥说,送我们来这儿的那位男子,叫岳托,是代善的长子,从小被努尔哈赤抚养,与皇太极感情甚好。   原来是努尔哈赤的孙子啊。 作者有话要说:     ☆、大婚   “姐姐!”   我才刚到盛京,玉儿就来看我了。   我招手示意她坐下,抚着她的头发:“都是要当新娘子的人了,怎么还这样莽撞。”   她笑了笑,“姐姐,玉儿一直盼着你来呢。”   我调侃道:“是嘛?我看你在这儿过得也挺好的啊。”   “哎呀姐姐!虽然大家都对我很好,可是没有你在我身边我就觉得空落落的。你不要走了,好不好?”   我看了看她,勉强挤出一个微笑:“素来妃嫔的家人们都只能短期住在这里,哪有长期居住的道理呢?”   “只要贝勒爷说一声,我相信大汗会同意的。”   “好啦,以后再说吧,嗯?”   玉儿见我没有那个意思,也只能不吭声。   已经过了好几日了,今日,他们就要成亲了。早上,我一打开门,就看见红色景气的一切,玉儿叫我去她房里,博礼正好也在,她冷冷地看了我一眼。   “姐姐来啦,母妃,我想要姐姐帮我梳头。好吗?”   我原以为博礼会以什么“天煞孤星”之类的借口回绝的,可是她没有,“好,今日是玉儿大婚,玉儿说什么都好。”然后又冷语对我说道:“还不快去。”   我果真成了她的仆人。不过,为玉儿梳妆,我还是愿意的。   今天的她,很美丽,一身大红喜服衬着她白皙的皮肤,她整个人,宛若一朵娇艳欲滴的花。   她问道:“姐姐,我漂亮吗?”   “漂亮。”我满眼的欣慰、高兴、还有一种不知名的感觉。   哲哲来了。   我眼中的哲哲一向都是很温顺大方的,就算在此刻,她依然保持着未来国母的风范。自己的丈夫娶别的女人,哪个做妻子的不会伤心,可是这宫中的女人,想必也是经历得多了,皇太极身边的妃子侍妾何其多,也不在乎多这么一个,更何况,玉儿的性情好,又是她的亲侄女,让她嫁过来,或许能帮她许多。   我和一屋子的人都向她行了礼。   “都起来吧。”她赞道:“玉儿果然是我们科尔沁的大美人,真是漂亮。”   “谢谢姑姑。”   哲哲又嘱咐道:“你现在先吃点东西,等会儿就不能吃了。”   “嗯,母妃也吩咐过的。”   哲哲转向博礼,笑道:“如今玉儿也嫁过来了,嫂子的心愿也了了吧。”   博礼叹了口气,“可不是吗,以前总是担心她的终身大事,现在我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是落地了。”   我见她颇具慈母之态。可惜,我却再也没有母亲的关怀。哲哲见了我也只是笑笑,并没说一句话。   随着吴克善的到来,这屋子里是越来越热闹了,到处都是欢声笑语。吴克善站在我旁边,与她们聊了几句以后,便带我出去了。   刚出门,他就道:“多尔衮府上来人说他不是很好,让你过去看看。”   “我?”怎么指明要我呢?“谁过来请的啊?”   “是他身边的一个仆人,上次与他一起去科尔沁的。”他解释道:“可能是他看出来多尔衮平时与你关系比较好,也算是听你的话,走投无路之下,只能想到你了。”   “噢。”我轻轻地答了一声,表示听懂了。   “你还是去看看吧。”   “是啊格格,您去看看吧!”   西瑾亚的这个态度,我倒是没有料想到,她似乎很担心多尔衮,还是我想多了?   “那便走吧。”想来我到盛京的这几日一直都没见着他,以他的性子,知道我来了,应该早就来看我了。   吴克善把我们送到了多尔衮府上,于是我和西瑾亚便走了进去。   “滚!都给我滚!”刚走到他房间门口就碰上他砸东西,差点砸到我脚上。   那些个奴才都退了出来,其中有一个见了我就道:“格格您快劝劝爷吧,他都喝了好几天的酒了。”   我认得他,就是去科尔沁的那个。   “我知道了。”对他们道:“你们都在外面等着。”   “是。”   西瑾亚也守在了外面,等我进去了以后他们便把门带上了。   “谁啊!都说了不要管我,聋了吗!”说完又往我这边砸了一个碗。   “你这样、伤了人可怎么好呢?”我语气倒是轻松。   他顿了顿,抬眼看我,果然眼神不一样了。“兰姐姐?”   我见他发丝凌乱,下巴上还有些胡渣,怎的落到如此境地?我苦笑,“还记得我是你兰姐姐,看来问题不大。”   他站了起来,冲我走来:“兰姐姐,是玉儿叫你来的吗?”   我看着他充满希望的眼神,竟有些不忍伤害她,可我必须这么做。“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我知道。”他渐渐平静了,无助地坐了下来,“玉儿她要成亲了。他要和四哥成亲了。”   我皱着眉,坐在他旁边。听他道:“她为什么要成亲呢?她为什么要喜欢四哥呢?”   我抚上了他的发,“有些人吃不到葡萄,却硬要说葡萄是酸的,可你没吃到,却觉得它是甜的,于是越发想要。”   “我不能没有玉儿,兰姐姐,你帮帮我好不好?玉儿平时最听你的话了。”   他简直在讲天方夜谭,我安慰道:“知道真爱就在面前却不去争取,是懦夫,可是多尔衮,若是争取了还没有结果,那就没必要再继续了。”我见他不说话,又道:“她已经要成亲了,你醒醒吧!”   “是啊,她要成亲了,她终于可以嫁给四哥了!”此刻的他已经神志不清了,说话没有逻辑,他哭了。   我更是不忍,想不到他用情这么深。我将他揽了过来,眼里也有了些许泪光,“我们要学会祝福。既然你说玉儿已经有了喜欢的人,那便放手吧。嗯?”   “可是我心里好苦啊。”他依旧哭着。我听他说着,想着自己对皇太极的感情,我们之间隔了太多,模糊了我对他的感觉,或许,旁人比我清楚。   傍晚的时候,我去了宫宴上,正赶上他们拜堂。多尔衮也无声无息地站在了我旁边,衣冠楚楚,我很是欣慰。   我们站在这儿,静静地看完了整个过程。其实这是我到盛京以来,第一次见着皇太极,他的表情永远是那么淡然,让人捉摸不透。就像捉摸不透他对我的情感一样,既如他们所说,为什么他不来见我一面呢?自那日离去以后直到现在,他也只是在此刻远远地看了我一眼,然后送玉儿去了新房。   我有种淡淡的悲哀,竟想流泪了。人人都以为你喜欢上了我,可谁知到头来我才明白,原来陷入这情局的只有我一人。 作者有话要说:     ☆、雨如注,心似雾   席间,他出来宴请宾客,一桌桌敬酒。所到之处人人都表示祝贺,我们这桌也一样,只有我,一句话也没说。   他脸上挂着招牌式的浅浅笑容,稍微和他熟一点的人都知道他的笑里不含半分情意,可他现在对我的笑,也是这样。   我与他相碰的时候没有看他,只一饮而尽。也没有注意他的神情。   这顿饭,尽管美酒佳肴样样都有,可我没吃多少,多尔衮倒是吃得很多。好不容易等他们都吃完了,我才离席。   夜晚太寂静,静得我睡不着,出了门右拐,到屋外的院子里走走。今日的天气不是很好,月亮表面蒙上了一层雾气,能看见的星星也极少。   我一个人在院子里走着,现在这个季节,正是百花萌动的时候,院子里面芳草茵茵,有的才刚刚探出头,不失生机。   不知不觉就想到了皇太极,我叹了一口气,何时你这么轻易就能进入我的脑海,我是真的爱上你了。   我低着头,随意走着,看见另一双足进了我的视线。   我正猜想着来人是谁,抬头一看,竟是皇太极。我只是略微行礼,他并没有说话。我见他沉默,现在的处境彼此都尴尬,于是道:“夜深了,我先回去了。”说完就走。   谁知他竟上来从背后一把抱住了我:“不要走。”   我的心“砰砰”直跳,除了亲人,从来都没有一个异性与我如此亲密。   “海兰珠、你爱我吗?”   我挣脱他,一个劲儿地往前面走,不想理他。他倒反过来问我这个问题。   他加快脚步走上来,抓着我的手一把把我拖走,力气很大,我的手腕被捏得发痛。   我生气了:“你干嘛啊!”   他狠狠地将我甩到了墙边,单手撑着墙把我围住,他的脸与我的很近,我明显感受到了一股酒意。   “说,你爱我吗?”   “你醉了。”   他听后,一手捏着我的下巴,霸道地吻了上来,我没有反应过来,一开始就失去了防线,他富有经验的舌头溜入了我的口中,我根本无法抵挡,只听得见他厚重的呼吸声。   “轰——”   这是春日里的第一声闷雷,它刺激了我的神经,实在没办法了,只能咬破了他的唇,我尝到了血的味道,他也不再继续了,我顺势将他一推,他竟倒了下去,我皱着眉,没管他,往我的屋子走去。   那雨一开始只是淅淅沥沥地落了下来,不一会儿雨点越来越大,竟以倾盆之势而下。我犹豫,下这么大的雨,他不会还在那儿吧?也不是不可能,他喝了酒之后的智商我实在是不敢苟同。   很不情愿地回去看了看,他果然还在那儿,侧躺着身子,微微蜷曲,任凭大雨淋着,全身都湿了,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哎呀!”我急忙走上前去,拉住他的胳膊把他拽了起来。   他意识朦胧,雨水淌在睫毛上,他只能微睁着眼睛,一步一步跟着我缓慢地移动。我轻声埋怨道:“怎么那么重啊?”   一路把他拉到我房里,这么大的动静,西瑾亚和惠哥当然也被我弄醒了。   她们见我浑身都湿透了,又见到了喝醉了的皇太极,惊讶道:“格格!”   “快去打盆热水来,再找一身干净的衣服。”   “是!”西瑾亚和惠哥分头行动。   我一点儿都不可怜他,直接把他扔到床上。我也曾想过把他送回哲哲或玉儿那边,可今日是他们的新婚之夜,看见我把他送回去,难免又生是非,于是只能把他弄到这儿来。   我两手叉腰,喘着气,看着床上躺得四仰八叉的他,这是我的杰作啊!心想:不愧是一米八几的人,分量不是盖的。   西瑾亚端了盆热水进来,向我请示:“格格?”   我累得要死,叹了口气:“你替他擦擦吧。”   “是。”   于是西瑾亚小心地替他擦了起来。我走到一旁倒了杯水喝。   紧接着,惠哥也拿了件男子的寝衣进来了。“格格,要奴婢给贝勒爷换上吗?”   “噢,好。”   趁着她们换衣服的时候,我也换上了干的寝衣。惠哥和西瑾亚一同帮皇太极换好了衣服,过程也是十分艰辛的。她们拿着他的旧衣服出来,我见她们的脸都有些红了,心里想笑。   “辛苦你们了,回去休息吧。”   “格格,您要不要去奴婢的房间睡吧?”   “不用了,我坐在这儿将就一晚就行了。”   “是。”她们犹豫地答应着,“格格,这衣服要洗吗?”   我瞥了一眼他的衣服,“不用了,把它烘干就行。”   “是。”   这次她们是真的走了,连门都给我严严实实地关上了。   我走了进去看了他一眼,惠哥她们服侍得还是很周到的,至少还替他盖上了被子。   皇太极啊,你说你给我添了多少麻烦!   他有些动静,被子略微松动,我无奈,只能替他盖好,免得到时候生了什么病又赖在我头上。谁知他竟抓住了我的手。   我见他可怜,怕把他弄醒了,也没挣脱,坐在地上,趴在床沿边,单手撑着下巴,粗粗地打量着他,看见他破了的唇,顺便打了个哈欠。   “海兰珠。”他像是在呓语。   我无语地回答:“嗯?”   “海兰珠。”   “大哥,你倒是说话呀。”我又累又困,没怎么理他,趴在床边睡着了。   以现代人的说法,大概是凌晨五点左右,我不知道自己是被冷醒的,还是被地板咯醒的,当我睁开眼的时候,立刻否定了这两种猜想,因为我好好的在床上。我揉了揉眼,坐了起来,隐隐约约看见皇太极站在窗棂边上,依旧穿着那身寝衣,看着窗外。   天,仍旧下着雨。   他大概是听见了动静,转身看着我:“你醒了。”   “嗯。”我轻声答道,你又废话,可不是醒了嘛。   他走到我旁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为何要坐在地上?不知道要着凉的吗?”   我撇过头,轻声道:“还不都是你害的。”   “你说什么?”   “哎呀,你占了我的床,我能睡到哪里去啊?”   他一本正经道:“我勉强可以分你一半。”   我看着他的眼睛,心想: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傲娇啊!   我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大概是意识到自己的嘴唇破了,垂下眼睛欲看,却看不真切。见我也在看他的唇,于是道:“你干的?”   我决定误导他:“你自己咬的。”   “海兰珠,昨晚我是醉了,但也不至于糊涂。”   我脑门上一排黑线,原来他还记得啊,那我岂不是很尴尬?   他坐在了床边。   “你干嘛?”   “天还早,你再睡一会儿。”这语气,真是容不得半点商量。   我偏偏迫于这种语气,只好乖乖地睡了下去,他细心地替我盖好了被子,摸摸我的头。   我有些恼:“哎呀!”   他只笑了笑,也不知何时从我身边离开的。 作者有话要说:     ☆、镜中花,水中月   等我再一次醒来的时候,皇太极已经不在了。西瑾亚见我醒了,便替我梳妆打扮。   “格格,按照习俗,今日您得和可汗他们一起同贝勒爷与侧福晋用膳,要不要打扮得鲜艳一点啊?”她挑了一株珠花,问道:“您看这珠花如何?”   我瞧了一眼,“不用了,照平常打扮就好。”   西瑾亚有些失望,“可是,格格平时打扮得都太过素净、”   我当然知道她在想什么,“是玉儿成了亲,又不是我,不必在意。”   “是。”   惠哥笑道:“那格格,这身衣服可好?”   我心里笑那丫头贴心,知道我不喜艳丽,所以准备了件素净的。“就它了。”   惠哥的笑容越发灿烂了,“那格格快换上吧。”   “好。”我语气很平静。余光瞥到了西瑾亚的脸,似乎有些不大高兴。因我心中有几分猜想,也没多说,随她去吧。   玉儿成了侧福晋,连装扮也跟着变了,从前看电视剧里面那些演员穿着旗装甚是好看,如今见玉儿穿了,才知道“佳人”是什么样。想来皇太极也不愿薄待她,一嫁过来就成了侧福晋,这是许多人所不能企及的。豪格的母亲乌拉那拉氏也才是个庶福晋,不知皇太极是看重玉儿,还是我们科尔沁,总之玉儿不会吃亏就是了。   家宴分两桌。   努尔哈赤和大福晋阿巴亥与寨桑他们同坐,而剩下我们这些小辈就坐在了一起,多尔衮和岳托也在。   “姐姐,你多吃一点,瞧你瘦的。”玉儿夹了点菜给我,脸上却挂着愁容。   我只朝她笑笑,皇太极的嘴角也隐约泛着笑意。听惠哥她们说,大概是在清晨六点的时候,她们进门,见皇太极依旧坐在床边,靠着床柱睡着了,后来他醒了,换上了惠哥准备的衣服,走的时候还吩咐不要吵醒我。   我当时就那么听着,没多问。只对她们说这件事情不要对外说出。想必玉儿心情不好,也是因为皇太极半夜离去的缘故吧。   “四哥,多尔衮敬你,和新嫂举案齐眉。”   我看着多尔衮,他没有一丝表情,皇太极倒是扯了扯嘴角,与他相碰。也并非有什么不满,他平时一直都是这么笑的。   玉儿的表情更是越来越差了,连我这个外人都听得出来多尔衮是故意与她生分了,更何况是她呢?   我就在这席间,默默地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感觉到周围的气压很低。   用完膳,本想回去了,玉儿过来勾住我的手,道:“姐姐,去我那儿坐一会儿吧。”   “好。”我淡淡地回道。   于是我跟她行了礼,听她道:“贝勒爷,我们先走了。”   “去吧。”   难道我那么平淡的语气是被皇太极传染的?   我跟着她去了她房里,坐了下来。苏茉儿见我们来了,稍稍行了礼,随后就去换了壶热茶进来,替我们斟上。   “怎么啦?”我觉得自己很可笑,明明知道是怎么回事却偏偏还要问她。   “姐姐、”她欲言又止,“贝勒爷昨晚半夜出去了,到了今日早晨也没回来,如今也不跟我解释,他一直在我身边,可我却觉得他远在天涯。姐姐,你说他到底喜欢我吗?”   我哪里知道,自己都是一团糟。“或许他出去是因为有要务处理,如今你也已经身为人妻,应该谅解他才是。要说他喜不喜欢你,姐姐也不知道,日子久了,自然会有分晓的。”   “姐姐说的我也想过,只是一时气不过而已。”   我内心深觉自己对不住她,本是我把她送到皇太极身边的,心想既然她喜欢他那么多年,我这么做应该不算是强求,反倒是成人之美了,这样既是帮了玉儿,又是帮了我自己,一举两得。可我却忽略了皇太极,若他真是不爱玉儿,那便是我亲手毁了她的一生。千万不该的是,我竟爱上了皇太极。   我也只能这么劝她,可我自己都觉得这解释说不过去,尤其是对于深宫中的女人来说,其实根本就是敷衍。   “还有别的事吗?”   她沉下脸来:“有啊,多尔衮嘛。”   “我就知道。你是不是觉得多尔衮跟你生疏了?”   “是啊。就算我不喜欢他,那也是可以做朋友的嘛!怎么那么小心眼儿啊他!”   “我看啊,他是太喜欢你了,你是没看见,当他知道你要出嫁的时候,喝得有多醉,如今他虽然对你冷淡了,可毕竟,也算是放下了,你只要好好跟他聊聊,还怕找不回以前的多尔衮?”   玉儿哼了一声,“要是他到时候再不理我,我就翻脸了!”   我笑她还是小孩子心性。   我们受命于努尔哈赤,只能留下来多住几日。惠哥照顾得我得心应手,关系也越来越好了。   自那场大雨以后我就得了风寒,可恨的是皇太极竟然好端端的。他可是欠我一个人情,因为我是因为他才淋到雨的。   这两日来看我的人倒是不少,玉儿自然是会来的,还有吴克善,哲哲竟也来了。   “格格,起来把药喝了吧。”西瑾亚道。   “嗯。”我应着,坐了起来,喝了两口她的药,太苦了!   “十四爷吉祥。”   “起来吧。”   多尔衮来了,他看上去好多了。坐到我床边,向西瑾亚伸手,“我来吧。”   西瑾亚双目含笑,把碗递给了他。   我到底是病了,精神也跟着懒散了,有气无力道:“下去吧。”   “是。”西瑾亚答应得并不爽快,跟惠哥出去了。   多尔衮舀了一勺,喂我喝下,我喝完后拿手帕擦了擦嘴角。   “今日怎么得空来看我啊?”   “兰姐姐都住在这儿好一阵子了,早该来看你的。”   “我看你气色好多了,是跟玉儿和好了吗?”   多尔衮微笑,“真是什么都瞒不了姐姐。”又道:“姐姐放心,我想通了。虽然她不喜欢我,但还是我最重视的朋友,有我在一日,定会护她周全。”   我点点头,多尔衮似乎长大了,“虽是如此,但你也不能像以前一样频繁与她见面了,以免招惹是非。”   “我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远客到访,究竟为谁   我得风寒后的这几日中,皇太极也来过,他只是用他最为平淡的眼神看着我,交代几句就走了,我倒希望他慰问得这么简单。   今日,听说林丹汗来觐见了。往往打不过别人,对方表面上都会装出一副求和的样子前来觐见,只是没想到是大boss亲自过来。   作为女眷,自然没法看到他们在朝堂上的情况,而我风寒刚刚好得差不多,就被惠哥带去花园里散步了。   她贴心地问道:“格格,今日这风吹得刚刚好,可还觉得舒服?”   “嗯,要是每日都有这么好的天气,那该多好?”   “格格说笑了,要是日日都是这样的天气,岂不乏味?”   我笑了笑:“是了。”   于是我们再向前走去。   一身穿蒙古服装的男子迎面而来,我愣了愣,从未见过。   他唇角勾起了弧度,慢慢走了过来,“本汗适才还在想,要是能在如此美景的花园里邂逅一位美人倒也是幸事,不料你真的来了。”   本汗?莫非他就是林丹汗?我只好作揖:“参见可汗。”   惠哥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也只好随我一同行礼。   那人大笑:“你怎知道本汗?”   “可汗言语之中已经透露。”   他想着也是,怪只怪他太熟悉这个称呼。   “反倒是本汗愚笨了。”   我瞧着他的年纪似乎和皇太极差不多,只是多了一丝风流。   “不知姑娘芳名?”   我淡淡地道:“海兰珠。”我不想与他过多纠缠,决定离去,“先告辞了。”   他只是点点头。   回去途中,惠哥问我:“格格,刚才那个人,是林丹汗?”   我由她扶着,“正是。”   “我看这林丹汗也没什么大本事,哪比的上贝勒爷?”   我听着她轻蔑的口吻,这丫头似乎是在胡思乱想了。   两日后,他打破了我愉悦的心情,那日天色很晚,西瑾亚和惠哥被我遣了回去,我也早早地熄了灯,打算就寝了。   我刚打算躺下,推门声就惊动了我,我下床,想来是不是西瑾亚她们忘拿东西了,黑暗之中,一个男的向我扑来,死死地抱住我,不断吻我,我失声惊叫,被他按到了床上,他喘着粗气,明显是喝酒了,喝了酒还能找到我这儿,真是有本事!   我用力想推开他,奈何他不像皇太极那么容易被我欺负,反倒加大了撕我衣服的力度。   我不断喊救命,被他按住了口。   “刺啦”一声,我的寝衣果然被他撕开了一道口子,他的手趁势探了进去,于是我趁机大喊:“救命啊!”   果然有人冲了进来,将他拉开,持着佩剑护起了我,我也站了起来,借着月光,看见了他们两人的脸,一个是林丹汗,一个是岳托。   “可汗喝多了,这儿不是您的房间,我这就派人送您回去。”于是大声喊了屋外的人:“巴赫,送可汗回去!”   那个叫巴赫的进来了,“是。可汗,请吧。”   林丹汗虽然笑着,并不甘心,但却只能离去。   岳托点了灯,见他的表情,我才觉得自己现在甚是狼狈。   “噢,多谢了。”随便拿了件衣服就套上。   他笑了,“你果然胆大。”   我疑惑:“什么叫果然啊?”   “没什么。”他勾了勾唇角。“既然你无恙,那我就走了。”   我用手捂住嘴,打了个哈欠,“噢,那你走吧,我也要去睡觉了。白白。”我边说着边转身朝我凌乱的床榻走去,还背对着他挥了挥手。   “白白?”   “噢。”我一时没反应过来把他当现代人了,“不是白白,是再见。嗯,再见。”   我看到了他越发明朗的笑容。   其实我当时内心也慌乱过,但我觉得在努尔哈赤的地盘,林丹汗就算有千般本事也不能把我怎么样。而且我当时实在是很想睡觉,所以才表现得那么淡定。   两日后的宴席是为他而设的,我迫使与他再次相见。   他见了我,笑着欲来牵我的手,皇太极就在我身边,我不知不觉就躲到了他身后。想必是岳托把那晚的事情告诉他了,因此他也没对林丹汗怎么恭敬,在我躲到他后面的时候,他稍稍伸手护住了我。   “本汗只是想跟她道歉而已,你又何必这样呢?”他的笑里似乎藏着什么,我看不懂。   皇太极只是冷淡地说道:“在这种场合说这个,不太好吧。”   他无奈伸手作投降状,“好好好。”笑着看了我一眼就走了。   庆幸的是这儿的人不多,不然事情暴露了,我的名节有损哪!   皇太极转过身来看着我,这次我不敢与他对视了,直接低下了头,“现在知道乖了?”他叹了口气,“坐吧。”   我撇了撇嘴,坐了下来。   谁知我一坐下林丹汗就来了,“哎,你坐这边啊,那我也坐这儿好了。”   我瞧着他,怪幼稚的,真是童心未泯。   他刚想坐下来的时候,坐在一边的皇太极就抽掉了他的椅子,害他落了个空,幸好他没坐下去,不然肯定很痛。我“嗤”地一声笑了出来。   皇太极道:“此宴是为了可汗而设,请上座。”   他看了他一眼,笑了,只得离去。   玉儿和哲哲刚到,她们见了我就走了过来,也坐下,与我随意聊了起来。   哲哲笑着看了我:“看海兰珠这气色是越来越好了,想必这风寒也好得差不多了吧。”   “是,谢姑姑关心。”   “傻话。”   我叹这林丹汗实在是不安分,就连吃个饭也给我整出许多事。   “海兰珠,上次匆匆一别,我敬你一杯。”我一愣,酒杯里都没酒了,好尴尬。   幸好皇太极替我揽了下来,他干脆地说道:“她不宜饮酒,我替她喝。”于是一饮而尽。   林丹汗自然是要给自己一个台阶下的,“来,我敬大家一杯。”   于是他们“举杯同庆”,我当然没动。   他走后,我看了看皇太极,用眼神传递给他信息:谢谢你噢,不过,我是可以饮酒的。   他扯了扯嘴角,我大概能从他的眼神中读到他的回应:算了吧,像让你喝酒这种事情,能杜绝就杜绝吧,伤不起。   我又用眼神传达给了他:尼玛!   呵呵,他明显不能领会。   “可汗。”林丹汗对寨桑道,“今日,我想向您讨一件礼物。”   寨桑笑道:“有什么东西,竟要让林丹汗亲自开口?”   他笑着:“我要您的女儿,海兰珠。”   我瞬间怔住了。这是闹哪样啊。。。。。。 作者有话要说:     ☆、受罚、探望   何止是我,在场所有的人都愣住了,皇太极、吴克善、多尔衮、玉儿,就连岳托也是微微皱眉,而寨桑也没说话。   多尔衮道:“我们大金,出挑的女子众多,不止兰姐姐一个,如果可汗想要,随便挑一个就是。”   吴克善接话:“是啊,不够的话,我们科尔沁也有,何必非要找舍妹呢?”   我听后,心中顿生感激之情,尤其是对多尔衮,没想到他是第一个站出来维护我的人。   林丹汗就是不吃他们这套,笑道:“本汗知道大金和科尔沁的美女数不胜数,但合本汗心意的,就只有海兰珠一人。你们如此推脱,难道觉得本汗配不上她吗?”   寨桑大笑道:“岂会,他们是舍不得小女罢了。你可别误会。”   我心头一紧,再也吃不下饭。   “那这么说,可汗是答应了?”   “能嫁给可汗,是小女之幸。”寨桑道:“海兰珠,你说呢?”   我心生凉意,犹如被一桶冰水泼了一身,略带不屑地站了起来:“我不是你们送来送去的东西,你没权力决定我的人生!”   说完就走。这样的父亲,我也真的是受够了!   此话一出,哲哲立刻站了起来,“海兰珠!”   大家也都跟着站了起来,大概都在想这么大逆不道的话是怎么被我说出口的。   “你站住!”寨桑喝道,见我仍不止步,道:“拦住她!”   于是侍卫都将我拦了下来,听他道:“你给我跪下!”   尽管见我不乐意,但是大家庆幸还好我跪下了。   寨桑斥责道:“目无尊长与法度,给我拖出去打二十大板!”   除了皇太极,其他人都跪下求情,我低着头,看不清谁是谁。   “父汗开恩,小兰她身子本来就弱,怎能经得起板子?”   “父汗三思啊!姐姐她只是一时糊涂,请父汗饶了她吧!”   “可汗!兰姐姐她并非有意顶撞,父汗您快说句话吧!”   没等努尔哈赤开口,寨桑就道:“都不要再说了,拖出去打!”   “父汗!”   我没说话,任由他们带出去,将我带到了刑司,我无奈趴在板子上,皱着眉头,其实我是很害怕那板子落下来的瞬间的,就在我神思之际,板子接踵而至。   到底是干惯了这种事的,一点儿都不懂得怜香惜玉,我咬住了唇,硬是没叫出来。可到最后实在是受不了了,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晕厥的。   等我醒来时,天色已晚,见玉儿守在我床前。腰部及以下感觉疼痛,坐不起来。   玉儿欣喜:“姐姐,你醒啦!”回头道:“太医!”   于是一名长相慈眉善目的老太医走了进来,行了礼,替我把脉。   玉儿关切地问道:“如何?”   “回玉福晋的话,格格虽是受的皮肉之伤,但由于长期以来身子孱弱,若是不好好调养,必会落下病根。”   “你只管说,我们照做就是。”   “是。那微臣现下就去开药方,请格格按照药方行事。”   “有劳了。”   太医出去了,玉儿就开始教育我了,“姐姐,你怎可当众顶撞父汗呢?”   我稍稍撇过头:“他是你父汗,却不是我的。”   “姐姐!”她秀眉紧锁,“我知道父汗他们从小待你就不好,可是无论怎么样,你们都是血肉相连的至亲啊!”   “若是至亲,他便不会那么待我。”   她自知理亏,说不过我,于是叹了一口气。   “格格。”苏茉儿进来了,“大福晋找您。”   “大福晋?”   “是。”   我也在纳闷为什么阿巴亥要去找她。   她站了起来:“那姐姐你先休息,改日我再来看你。”   “你快去吧。”   她点了点头就走了。是我一直在床上呆着,不知时间流逝得快,还是怎么的,今天晚上的夜幕拉得很快。   被打了以后,我好像变得越来越嗜睡,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竟也没人叫我醒醒,说不定以为我又晕过去了。   “格格,您醒啦,把药喝了吧。”   西瑾亚端着药进来了,我在她的帮助下勉强坐了起来,几乎想捏着鼻子喝完它。   “格格啊,再怎么样您也不能顶撞可汗啊,这次要不是大汗插手,恐怕您伤得还要重呢。”   “大汗?”是努尔哈赤吗?   “是啊,好像是四贝勒请大汗出手的。可惜他们下手太快,只减少了五个板子。”   我没说话,想不到皇太极还挺够意思的。   我还是庆幸挨了这顿板子,真要嫁的话,最起码要等到一个月以后吧,不过不到万不得已之时,我一定不会屈服的。   “格格,小王爷来了。”   “噢。”我应着西瑾亚,从床上起来,想给我亲爱的哥哥倒杯茶。   “小兰,身子不好就不要瞎折腾了。”他走了过来,扶着我慢慢地走到桌边。   我笑了,“我没事!你看~”为了证明自己没事我还特地转了一圈,可惜没转像,跛了一脚。   “得了吧你。”他想笑,却隐藏着一丝忧伤。   “嘿嘿。”   “小兰。”   “嗯?”   “林丹汗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我就知道他会问我的。“反正我不嫁。他们爱怎么样怎么样。”   他无奈道:“这不是你不想嫁就能不嫁的事。林丹汗已经明确表示,若你不嫁,他就会发兵科尔沁。而且父汗他也说了、”   我见他犹豫便问道:“他说什么了?”   “他说、若你不嫁,就把你逐出科尔沁,权当没你这个女儿。”   我气不打一处来,“他还好意思这么说!”我猛地将水杯放到他面前,“他心里什么时候有过我!当初当他看到那把剑要刺向我的时候,你问问他,问问他当时在干嘛!”   “小兰!你不要再想这些事情了,眼下你的将来才是最重要的。”他把水杯挪到一边,“你要是被逐出科尔沁,那以后的日子该怎么办?而且我看林丹汗这次也是铁了心了,若他真的出兵科尔沁,那你可就成了千古罪人了。”   我看向他,“说了这么多,你不就想让我嫁给他吗?林丹汗有病你父汗有病你们都有病!”我气得出了屋门。   “小兰!”   “别跟着我!”   我对他是说了过分的话,可我也并不是故意的,前几日他还站在我这边替我说话,转眼间就成了别人那边的人了,我知道他也是为我好,但我不需要这样的好,我宁愿旁观这一切。   我到了一个人烟稀少的地方,看着平静的湖水,心里空落落的,此刻的我是孤军奋战,以卵击石,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坐在石阶上,悄悄落泪。好想回家。   晚上,等天全黑了的时候,西瑾亚找到了我,我下巴磕在双臂上呆呆地望着前方。   “格格。”她替我披上了一件衣服。“风大,我们回去吧。”   “西瑾亚,我该怎么办呢?”她的关怀让我想起了家人,泪水又忍不住流了出来。   “格格。”她伸手抱住了我,“我们嫁吧。嗯?”   过了一会儿,我的语气渐渐缓和了下来:“可是我不愿意。”   好几日过去了,多尔衮也来看了我很多次,如今我也能下床走动了。   今日皇太极这个稀客到了。   惠哥和西瑾亚都不在,哎、真是什么事都要靠自己啊。   我慢慢走到了桌边倒了杯水喝。   皇太极走了进来,“看样子,恢复得还不错啊。”   你们都听听他那是什么语气,那么轻挑,那么随意,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换作以前我早就“骂人”了。   “那当然,本姑娘的身体一向很好。”   “你少在那儿给我逞能。”他板下脸来,“以后再这么莽撞,你尽管试试!”   有杀气!   “知道了。”   我的声音真的是越来越没有底气了,这三个字表明,我对他妥协了。   “林丹汗那边,你打算怎么办?”   我转身向床走去,“还能怎么办?”小心翼翼坐了下去,却依旧疼痛,“嘶——”   他见了眉头一锁,走了上来,好像是要来看看我的伤口的样子。   我一手伸了出去:“哎、不用了。”   他也不动了,“你喜欢他吗?”   “你在逗我嘛?”   “那你现在又为何能如此心甘情愿?”   “我对他的确无感,但是后来我想通了,只要能逃离科尔沁,让我去什么地方都可以。”   “你就那么讨厌你父汗吗?”   我白了他一眼:“谁是‘父汗’?”   他站着看我,没说话。   这些日子,我睡眠很不好,三两下就要醒过来,然后开始想我的生存大计。林丹汗的态度强硬,要他改变心意是不可能的了。要是我坚持不嫁,那到时候恐怕只有一死了,我可不要,如今我正当妙龄,怎么能如此草率?逃嘛?我想过,也去考察过地形,此法多半不可行。而且我能逃到哪里去?   所以说,我还是识相点儿吧。。。先留着小命,再寻找回去的方法,这地方是呆不下去了。   至于对皇太极的感情,我会把它埋在心底,那会是个最不起眼,但却是最深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欢聚与孤独   时间总是过得那么快,明日过后,我就要启程去察哈尔了。林丹汗走了有一段时日了,走之前对寨桑说:“希望可汗能兑现承诺。”   玉儿晚上来看我,准确地说是来邀请我:“姐姐,明日跟我们一起出去赛马,可好?”   “我不去了。”我淡淡地回道。   “为什么?去吧,贝勒爷和多尔衮他们都要去呢。”   “真的不用了,我不想去。”   “那明日再说吧,姐姐你先睡吧。”   她看着我躺下才离开。我并不是不想与他们在一起,只是欢聚过后又将只剩我一个人,那种孤独的滋味实在是不好受。   可我觉得,玉儿不会就此罢休。   果然,第二天一早就把多尔衮叫来拉我走了。我推脱不得,没办法,只能跟他走。两辆马车已经在宫门口等候,见玉儿、皇太极、岳托都在那儿,一个个亭亭玉立,英姿飒爽。吴克善因为要帮寨桑处理事情,因而没能脱身。或者是因为昨天的事,他怕我们见了彼此尴尬。   而此时的我呢,正被这多尔衮拖着跑,哎、我的“淑女”形象毁了一地。。。   “你慢点儿。”我气都喘不过来了。   好不容易他停了。   玉儿骂他:“你跑什么呀!不知道姐姐的病才刚好啊!”   多尔衮也气喘吁吁回击道:“那你还硬要叫我把她拉来骑马!好人全让你一个人当了!哼!”   “哼!”   岳托笑了,想必他是第一次看见他们吵架吧。   关键时刻皇太极就会出来打圆场,“好了,上车吧。”   于是我看见他很有风度地扶着玉儿上了马车。而我和岳托、多尔衮他们则上了另外一辆。他们考虑到我大病初愈,于是让我上座。   刚坐定就听见多尔衮抱怨,我笑他果然是个话唠啊!于是我回道:“你怎么就没有错啊?损了我的淑女形象。”   “淑女?你逗我啊?”   “你!”我作势要打上去。   “你看你看!”他指着我的手,“岳托你看看。”   我见岳托笑了,我只好收回手。   不过,岳托的笑,与皇太极和多尔衮的都不同。皇太极的笑,虽然很冷,但是让人见了很舒服,多尔衮嘛,就豪放多了,简直丧心病狂。而岳托则是他们两个中和以后的结果,暖男哪!   到了围场,我们几个都纷纷下车。   正是初春之时,万象更新,勃勃生机。   围场的负责人没想到我们会来,向皇太极行了礼,皇太极跟他“打好招呼”以后,这里就任我们尽情玩耍了。   “我们来赛马好不好?”   多尔衮你少说一句会死啊!姐姐我不会骑马。。。   “好啊。”玉儿回应道。   满蒙人都是在马背上长大的,所以这个要求并不过分。   于是侍卫们牵来了五匹“好马”。   他们一个个都轻松地上了马。   “姐姐,你怎么不上啊”玉儿问道。   “噢、我、身子还没有完全康复,不宜颠簸。”我只能编瞎话唬人。   “那我就牵着你走吧。”   “这主意好,就让他牵着你。”   ······多尔衮,我恨你!   我只能上马,还好看过他们上马时的动作,他们虽然很快,但我还是记住了,谁叫我智商高呢。   不过我内心还是忐忑的,动作只是略显缓慢而已,并不迟钝,幸好没露出破绽。   多尔衮慢慢地牵着我的马走,我只要坐在那上面,什么都不用做,感觉还不错。他们都先走了,只剩下我们两个。   忽然,多尔衮猛地拍了一下马的侧身,竟把绳子也放了。那马兽性大发,带我直冲了出去。   “啊!”我慌了,只牢牢抓住绳子。身子被马奔跑时带起的风给吹得七倒八歪,跑过他们的时候把他们吓了一跳。   再蠢的人看到我这样子也知道我是从来都不会骑马的人。   “姐姐!”玉儿大叫。   “海兰珠!”   皇太极追了上来,我不断告诉自己一定要坚持到他来救我为止,奈何我力不从心,不慎从马上滚下去。   “海兰珠!”他下了马,跑过来看我,略显焦急地问道:“没事吧。”   “事儿倒是没有,只是磨破了点儿皮。”我手腕上真的是被刮伤了,火辣辣的疼。   他轻轻掀开我的袖子一看,果然被地上的东西蹭出了点儿血渍了。于是他从身上扯下一块布条细心地替我包好。   不行,我不能再看他了,不然我一定会沉沦的。   “还有什么话要说?”皇太极边替我包扎边问道。   你果然越来越了解我了!   “我只是在想、要是摔残了就好了,这样林丹汗肯定不会要我了。”   他顿了顿,继续把它包扎完。   “你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啊?”   他戳了戳我的脑门,我下意识地抚上。   玉儿他们也都赶过来了。   “姐姐你没事吧。”   “兰姐姐对不起噢,我当时只是想逗你玩儿的,我没想到你不会骑马。”多尔衮一副请罪状,我哪儿还忍心下重口。   不过有人替我下了:“人都摔下来了,你就只会说这些!”   “我只是想道歉而已嘛。”   我道:“好了,都别说了,我又没什么事,回去吧。”   “姐姐我扶你。”   “兰姐姐我也扶你。”   我真的是受够他们两个了,连这都要抢,他们一左一右搀着我,我现在的待遇比电视剧里面的老佛爷还要好呢。   夜晚来了,篝火明亮,悦耳歌声袭袭飘入我耳中。那是玉儿在唱歌。   少女清纯,一身简单的旗装,想着她的心爱之人能否领会她曲中之意。   这是我很久以前所羡慕的场景,还记得当初他们围着篝火欢愉的时候,我却只能穿着脏衣服,偷偷在一边看他们。他们是很好的朋友、亲人,他们不会因为我相对来说“卑贱”的身份而刻意刁难、或是远离我。   其实我知道,他们今日实际上是为了给我送行才来的这儿。虽然过程中有一点儿小小的失误,但是不影响本姑娘的心情啦!   我们吃吃喝喝,我丝毫没有意识到明日就该出发前往察哈尔了。   “对了兰姐姐,我还没问你呢,你怎么不会骑马啊?”   多尔衮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叫我怎么吹啊?   “对啊姐姐,我记得你马术很好的啊。”   皇太极和岳托也看向我。   “额、这个、可能是上次生病之后,我有点失忆了,有些事情记不得了。”   玉儿这才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姐姐那时候的记性好像真的不大好,连我都不知道是谁。”   我听着怎么那么像脑残呢?   “看来是病得不轻。”皇太极感叹道。   我:“······”   在一片欢声笑语中,我们结束了本次的出行。然而,回到屋里的时候,我变得更加落寞了,因为我想起来,明日要去察哈尔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我出嫁的地点竟然是盛京而非科尔沁,真是笑话,寨桑和博礼什么话都没说,让我有种父母双亡的感觉。在我屋子里,熟识的朋友们都在,这才是有了一点家的味道。   我穿着蒙古族的嫁衣,看上去倒是很有风韵,虽然我是一个不起眼的格格,但是我毕竟是要嫁给林丹汗的,因此场面自然是盛大的。   玉儿握起了我的手,“姐姐,到了那儿以后,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她虽然很关切我,但我还是觉得她有点不对劲,她的关心似乎夹杂着另外的感情,错综复杂。   多尔衮也不舍地嘱咐着我,在他心里,我应该就如他的亲姐姐一般吧。   皇太极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照顾好自己。   他的反应,我早已料到,可不知何时开始,每次他讲话之前,我都会莫名地期待他是否会多说两句。   我在红色仪仗队的跟从下上了马车,林丹汗的面子果然是很大啊,就连马车都是奢华无比。   “启程。”   车队缓缓移动,离开了这个令我心情愉悦了很久的地方,我只坐在马车里,抚摸着手上的步摇。   皇太极,再见了。   那时的我不知道,城楼上有一个人正注视着我的仪仗,负手而立,神色忧然。   我要带着你送我的步摇,带着对你的爱,去那个不属于我的地方。可我的心里真的好难受,泪,簌簌而下。我有些后悔当初的冲动了,短命又如何,至少有你在我身边。怪我当初没能认清自己对你的感情,自作主张,才造成了这一桩桩的错过。可你虽然爱我,却不会因为我而放弃你的天下,这就是帝王心。   我们之间有太多的沟壑。   马车走动的声音充斥着我的大脑,不知不觉,已到了郊外。我在沉迷于往事的同时,听到了越来越清晰的马蹄声,果然,仪仗队停了,马车也停了,我的身子有了一个小小的缓冲。   我明显感受到了面前的亮光,眼神从手中的步摇上,移到了正前方,见岳托带着淡淡的微笑半掀着门帘。   “格格,有人在等你。”   他一直这么唤我,我却觉得显得太过生疏,可对于他来说,没有比这更好的称呼。   我轻微地眨了下眼睛,才意识到眼眶里的泪水,粗略拂去。   我把步摇放在袖子里,屈着身,在他的帮助下走了下去。   周围的侍从丫鬟都不见了,连西瑾亚都不知所踪。   “格格,请把步摇交给我。”   我疑惑地看着他,却还是按他的话做了。他接过。   我的目光扫了一下,定位在那个地方。   猜得八九不离十,岳托的出现已经告诉了我答案。   他负手而立,背对着我,站在清澈的湖水旁。   我看了岳托一眼,见他微笑着朝我点头,我会意,便慢慢走了上去,走到了他旁边,稍微仰头看着他的侧脸,还是那么的帅气。   他转过身,眼角依稀可见他的笑意。   “为什么要那么做?”他语气平静。   “什么?”   “把如意锁给玉儿。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奇怪,既然他知道了这件事情,那难道他不知道是玉儿先问我讨要的吗?为什么还要问我原因呢?“玉儿喜欢,而且我也觉得她配得起它。”我也只能这么说。   “你可知道,因为你这一个举动,改变了一切。”   我不说话。   “你爱我吗?”   我低着头,过了一会儿才回答:“嗯。”   他捧起我的脸,脸上的笑容越发明朗。我也跟着笑了,脸上还带着些许羞涩,我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让我点头。   “哭过了?”   我的眼睛想必是有些肿,于是我说“嗯。”   他把我揽在怀里,轻松地叹了口气,像对待小孩子一样,在我耳边说道:“原来我的海兰珠那么爱我啊~”   “你少来了,我才不是为你哭的。”我的声音通过他的肩膀传了出来,感觉有些闷闷的。   他轻笑了一声,“嘴硬。”   好久以后他才说道:“跟我回去。”   我离开了他的怀,静静地看着他,脑子里却想着许多事情,我听到那句话的瞬间,心里明亮了起来,可是眼下这么做,会不会招来祸端呢?“大汗的身子越来越不行了,必然会立储,我回去,恐怕、对你不利。”我记得天命十一年,也就是明年,努尔哈赤就会病逝的。   “他让玉儿嫁给我,难道用意还不明确吗?”   我心里一惊,不是他想要娶玉儿,是努尔哈赤赐婚的?   “怎么?以为是我强娶了她过来?”   “嗯。”   他:“……”   三秒钟之后,“怎么样,要跟我走吗?”   我犹豫,“嗯......”   “还没想好?你认为我罩不住今后的事嘛?”   我笑了,“......那走吧。”   他的嘴角勾起一个漂亮的弧度,满意地执起我的手往回走去。   岳托走来,目光深沉。   “岳托。”皇太极见他驻足在我们跟前,便叫了他一声。   岳托执剑,单膝跪地。   我被他惊到了,他离我太近,本想后退一步,但是皇太极没有丝毫动静,于是我也只能在原地不动。   “请贝勒爷三思!”   果然是在皇太极身边待久了的人,随便看两眼就知道他要干什么。   皇太极语气冰冷:“我已经决定了的事情,不会因为任何人改变。”   “贝勒爷!你带她回去没有任何好处!她会导致大金与察哈尔兵戎相见,大汗很有可能会因此改变遗诏!”   我一愣,岳托完全变了一个人。他身上温文尔雅的气息全都消散了,似乎对我满是敌意。   “无需多说。”皇太极拉着我的手准备继续前行。   谁知岳托此时拔剑贴于颈边,“贝勒爷若执意如此,那岳托也只能以死相荐了!”   说完他立马拿剑抹脖子,毫不犹豫,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区别。   皇太极眼疾手快夺过他的剑反架在他脖子上,我明显感觉到他生气了,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他无动于衷。   “你别逼我!”   “贝勒爷!”岳托也是面不改色心不跳,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我原以为皇太极不会伤他,可看到他割破了他的一点儿皮之后,我心里就忐忑了。“哎!”我抓住了他的手。   他皱着眉头,只好把剑扔掉,此刻我知道,他根本无心伤他。   许久,我们都沉默着,这种压抑的气氛让我难受,好像一切都是因为我,我站在那里,不知该说什么,可不说话又显得太过尴尬。   岳托是皇太极的至亲,更是挚友,想必他也不想与他闹翻。   “算了吧。”   一直看着岳托的皇太极这才看向我,口里说道:“你下去吧。”   岳托这才站了起来,看了我一眼才走。   我为了让他放心,故作轻松,环上他:“我没事,林丹汗不会对我怎么样的。而且,岳托说的也对。”   他也环了上来,“可我不想让你走、”他几乎吻上了我的耳垂,“真的不想。”   他说得好无力,我的内心被他掀起了一层涟漪。   “可岳托呢?你真的要让他死吗?”   说到这里,他就沉默了。   “海兰珠、”   “嗯?”   “你愿意等我吗?”   “我会等你的。”   “岳托是我的好兄弟,我不能不管他。”   “我知道。”   “那便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再说。”他忽然间摸了摸我的头发。   我恼火,刚梳好的发型啊!“不要破坏我的发型!”我撇撇嘴。   “梳那么好看去见他干嘛啊?以后只准梳给我看。”   他明显是吃醋了。我心里偷笑,“哎呀、怎么那么酸啊?吃醋啦?”   他不理我,我就偏要把脑袋凑到他面前,“吃醋啦?”   他:“······”   “时辰不早了。”我提醒道。   他笑了笑,拍拍我的肩膀,“去吧。”   我走了,上了马车,岳托再一次掀开了车帘,将步摇还给了我。他说是皇太极吩咐的,将一颗小夜明珠镶嵌了上去,那是皇太极的心爱之物,代表他的心。   我见着,果然精美了许多。   过了一会儿,原来的人都来了,于是启程。我掀开窗帘看着皇太极和站在他旁边的岳托的身影越来越小。 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家啦!!大家十一快乐~~   注:皇太极来这儿的目的就是带海兰珠走,若是走,那么就没必要在路途中镶嵌夜明珠。但以海兰珠的性格,她不一定会跟他走,那么若是这样的话,他就会让工匠镶嵌夜明珠让她带走。而岳托压根儿就没打算让皇太极带海兰珠走,所以直接问她要了步摇替她安上。   ☆、察哈尔的第一夜   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前往察哈尔,对于这个陌生的地方,我并没有什么感觉,只知道林丹汗有个大福晋叫娜木钟,似乎很强悍的样子。   今日,我终于抵达了察哈尔,虽然他们也是蒙古人,但却不像我们科尔沁住在蒙古包之中,他们与大金人一样,有自己的宫殿。   我到的时候,林丹汗携家眷相迎,我透过面前珠帘的空隙,可以看到他红色的衣袍,我居然现在才反应过来,我结婚了。   见他笑脸走来,在我面前驻足。“海兰珠,你终于来了。”   我微微行礼。   “哎,不必。”于是不轻不重地握起我的手,“走吧。”   我也没说什么,跟着他走向了宫殿台阶。一大堆人站在门口,穿着蒙古贵族装,他的后妃都很漂亮,有的美目含笑,有的面色平静,但唯有一人最吸引我眼球,那就是恍若貂蝉的囊囊大福晋。她的笑很美,但却带着与他人不同的感情,我也说不上来。   我只是看了她们一眼,然后就被林丹汗牵到屋子里去了。   天色已经晚了,现在应该算是傍晚,蒙古人成亲跟满人不太一样,而对于我这个二十一世纪的人来说就更是觉得新鲜了。   一对新人和亲戚朋友围在火堆旁,然后开始吃我不喜欢的烤全羊,旁边还有歌舞助兴,后来又多出了好多游戏,输了的人就要被罚酒,不想喝酒的可以接受另一个惩罚。还好古代人比较保守,不然我可就惨了。我一路颠簸辛苦,没心思陪他们玩,果然,我不一会儿就被罚了。由于漫不经心,所以到现在还不知道那游戏的规则,这绝对不是智商问题!   娜木钟说:“怎么样,是要喝酒呢,还是……”   “噢,我还是喝酒吧。”于是随便拿起一杯就喝。   “新娘子倒是爽快啊。”旁边一个美女夸起了我,后来才知道她是林丹汗的另一位福晋叶赫那拉氏,名叫苏泰。我只能在心里“呵呵。”   别人也被罚了,比如说林丹汗和他的兄弟们,就连娜木钟也难逃,她很大方,一点都不拘礼。当然啦,最受伤的还是我,一连被罚了好几杯,尽管酒量再好也受不了他们的强势攻击啊。   “新娘子还要再喝吗?”娜木钟问道。   我头脑不太清醒,听见大家都起哄说:“喝!”   “格格,让奴婢替您喝吧。”西瑾亚站在后面,欲要替我挡酒,我制止了她,我虽然有些薄醉,但看得很清楚,有的人分明就是刻意刁难,真要让她喝,不知道何时才是个头,算了,还是我来吧。   林丹汗见我要拿起酒杯,便道:“你们这是强人所难噢。”   “呦,可汗不忍心了?”这话说的,好像她娜木钟不是他老婆一样。   “我看啊,你们也别为难新嫂子了,就让可汗背着她绕着宫殿走一圈,可好?”林丹汗的弟弟说道。   “好,就这么办!”   林丹汗找到了救星,立马拍腿拉着我站了起来。   “不用了吧。”我勉强说道,背我绕着宫殿走一圈,你不累我还累呢。也真亏他们想的出来。   “快上来。”他的语气有点儿强硬,却听不出任何怒意。   “噢。”我内心叹了一口气,见他已经弯腰,只好上去,林丹汗明显没有做好准备,我刚刚上去,他马上就陷了下去,真的是让我很难堪啊!   这是在突出我的体重嘛!   在他们的起哄声下,我们踏上了艰难之路。   别看那几个女人看上去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其实心里在想什么谁都不知道。娜木钟的美艳皮囊下,说不定还藏着深深的落寞呢。   林丹汗就这样背着我走,脚步由一开始的轻快变成了缓慢,最后是……蠕动。   我嘲讽道:“你行不行啊?”   他喘着气,很累地说道:“你老实说,你、到底几斤?”   “要你管!本姑娘很瘦的好伐啦,自己不行就算了!啊!”   他听了以后故意双手一松,我差点儿掉了下去,吓了我一跳,惊声叫了出来。   他笑着说:“女孩子家话怎么这么多啊?”   我知道他是嫌我烦了。“干嘛?你嫌弃我啊,那你休了我呀。”   “想走,哪有那么容易啊。”   他好不容易把我背进了屋里,我被他扔在床上,他自己大声叹着气坐在床沿下面的地上。   我很逍遥,安然无恙。   其实我觉得大可以赖掉这个惩罚,因为那些人都不在,谁知道你在干什么,可他大概是考虑到了周围的侍卫,要是被他们不小心戳穿了,那就不大好了。   我双腿盘坐在床上,俯看他的头顶,见他累得半死的样子,很是满足。   让你嘲笑我,我累死你!   正在我笑得开心的时候,他慢慢站了起来,爬上床。   我为了离他远点儿,便挪开了点儿位置,“你干嘛?”   “就寝啊。”他自顾自地展开了被子,钻进了被窝。   我一本正经道:“你上别的地方睡去!”   他很怀疑我的话,“你不是吧?这是新婚之夜好伐啦?”   好伐啦?学得倒挺快。   又听他闭着眼睛说道:“你说你这个女人,那么重,还挺烦,除了我,谁还会要你啊?”   我快要气死了,“你走不走?”   “要走你走,我都快被你累死了你还不让我睡。”他依旧闭着眼睛,像小孩子一般赖在床上。   我没办法,白了他一眼,只好下床,准备趴在桌子上将就一晚。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各位,我的确是不知道海兰珠嫁给林丹汗后会受虐待,我知道的只是历史上并无记载海兰珠26岁之前所经历过的事,所以前面所写都是我的想象,而海兰珠嫁给林丹汗也是我想象的,事先交代一下,林丹汗在此文中并不是坏人,更不会虐待海兰珠。   至于海兰珠为什么不跟着皇太极,之前就说过是因为怕悲剧上演,她知道自己的死因,是儿子的死让她郁郁寡欢而死,所以如果她一开始就不嫁给皇太极,那她根本就不会有皇太极的儿子,那么所谓的悲剧是不是可以制止呢?然而爱情这种东西真的很奇妙,海兰珠爱皇太极,她看清了自己的心,所以现在她愿意跟他在一起,哪怕今后的命运不能更改,她也愿意。   ☆、各位福晋,各有千秋   翌日我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了床上,屋里只有两三个丫鬟在外厅。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的就抢了林丹汗的地盘,不过这床还真的是舒服啊~   我在床上平躺着伸了个懒腰,虽然有被子盖着,可还是很不雅,偏偏这么难看的动作被他看见了。我很无语啊,伸到一半立马缩了回来。   他走到我床前笑了笑,“看来你睡得很好嘛。”   我撇了撇嘴,掀开被子站了起来。根本没理会他的话,我看了看床边小桌子上的碗,“这是什么?”   “药啊。”他很累似的坐了下来,“喝了吧。”   他见我犹豫,又道:“西瑾亚熬的,没毒。”   我“切”了一声,我不想喝只是因为知道那药的味道,很苦,喝了这么多日了,我难道还看不出来那是什么药吗?   于是一饮而尽。   那味道苦涩得令我皱眉。   他故意问道:“好喝吗?”   “你下次可以试试,我会让西瑾亚多煮一碗。”说完就来到梳妆台前整理着自己的“秀发”。   他也来了,“你这步摇倒是挺精致的。”   他伸手摸了它一下,等他松手了以后,我下意识地把它收了起来,“是吗?”   他有些认真地答道,“嗯。光看它的成色就可以断定价值不菲。更何况还钳上了夜明珠。”   我以前倒没太在意这些,这个东西到底是从何而来,总感觉像皇太极这样的人是不太会特意为了某个人去买的。   “不过,这东西你好像用不上啊,谁送你的?”   我正了正神情,轻松答道:“玉儿啊。”   “玉儿?就是那个最受皇太极宠爱的福晋嘛,你妹妹?”   “嗯。”我淡淡地答了一声,心里有些别扭。   他笑了笑便走了。   西瑾亚走了进来:“格格,按照俗礼,今日应该去给大福晋请安的。”   “噢。”我想起来了,“那就替我梳妆吧。”   “是。”   等我到时,各宫福晋差不多都已到,娜木钟坐在上位,似笑非笑,道:“海兰珠,迟到了。”   我稍微行礼,“是,臣妾知错了。”   “念你是新人,下不为例。”   “谢大福晋。”   我在她的吩咐下坐了下来,周围的女人个个都将眼神投向我。还听到有人不屑地说道:“才第一日就迟到,真没规矩!”   “人家有可汗陪着,想必昨日睡得晚了,所以才迟到了吧。”   “好了!都别说了!管好你们自己吧!”   娜木钟喝住了她们,大福晋的威严尽在。我听她说了几句,也没什么要紧的事。   忽然,一个女子急急匆匆地走了进来,慌张跪下:“臣妾迟到了,请大福晋恕罪。”   娜木钟正色道:“从你入宫开始就一直迟到,到底长没长记性?如今你怀着孕,越发懒怠了,既然如此,你以后就不要再来了,出去吧!”   那人只能慢慢站了起来,走出去。我这才知道,原来娜木钟对我已经算是客气的了,早就知道她挺厉害,这不,才第一日就给我来了个下马威,那女的都怀孕了,还这样对她,弄得她颜面扫地,真真是不好惹的。   后来在我们临走时,她再次强调了这个问题,其实吧,我觉得说什么没有规矩不成方圆都是幌子,想要突出她独尊的地位才是真的。   回去的路上,西瑾亚不服气道:“凭她是谁,那么趾高气昂!”   我心里偷笑,这丫头居然敢这么说娜木钟,“凭她是谁”?你家格格我又是什么大人物?   我只能劝她道:“隔墙有耳,这种话少说。”   “奴婢就是看不惯她那个样子。”   “海福晋留步。”   西瑾亚没说完多久,叶赫那拉氏就叫住了我。我止了步,回过头,见她轻移莲步,向我走来。   我朝她微笑,稍稍行礼,“福晋。”   她似是有些没料到,连忙止住了我。“你我同位,不必客气,还是姐妹相称吧。”   我也不客气:“那便喊你姐姐了。”   “妹妹是要回宫吗?不知姐姐有没有机会喝到妹妹煮的茶?”   “如此就是见外了,姐姐请。”   我们在屋里闲聊了起来,叶赫那拉氏说道:“大福晋就是这么个人,你也别太在意。”   “本就是我迟到了,她说两句是应当的 。”   “你能这么想就好了。”   她喝了几口我煮的茶,便告辞了。   我倒是挺喜欢她的,几句话聊下来,感觉很直爽。   后来听离若介绍,叶赫那拉氏,名苏泰。先前两个分别是乌云娜和斯琴图。   夜色晚了,我在外厅坐着,西瑾亚在里屋收拾着东西。   我也不知道她在干什么,都进去那么长时间了,便随口喊了句:“西瑾亚。”   “哎、来了。”她回答得并不干脆,我虽然感觉奇怪,但也没多想。   她正常地走了出来,“格格。”   “噢,茶凉了。”我看着她,随便答了句。   “是,奴婢马上去热。”   她拿着茶壶走了出去,为什么我总觉得她不太正常呢?   深夜降临,我刚睡着的时候,感觉有人进了我的被窝。   我惺忪着睡眼,转过头看他,意识还没恢复过来。   林丹汗啊!   他笑着,“吵醒你了?”   “嗯。”我直起身来。   “你是不是得还我一个新婚之夜啊?”   “不用还了吧,别那么小气。”   “我还偏要你还!”他一把把我按了下去,欺身而上,薄唇渐渐靠近,我头脑发懵,一动不动,不知该怎么办。当他快要吻上时,我灵巧地撇开了头。他并没有扑空得太明显,显然他也只是想试探我。   “拒绝我?”   我没理他,“你去别的地方睡。”   “我不要。”   “你是铁了心要在这儿住下了是吗?”   他想了想,点点头。   我深吸一口气,下了床,打开衣柜,拿出两个被褥往地上扔去,没用多大力气。   “你,睡地上。”我说完就上了床,不管他,蒙头就睡。   “喂,你不是吧?我就睡地上啊?”   我没支声。   “蒙头睡不好……你给我挪个地儿好不好啊?”   我:“……”   他没办法,“好吧。”默默地下了床。   “睡下面就睡下面嘛,干嘛还离那么远啊?”   我透出脸,悄悄瞥了他一眼,见他把被子挪到我的床边。在他快抬头的那一刻,我马上把头钻进了被窝。   于是我们两就这么睡了一晚,我在床上,他在床下。 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来啦~~~!今后会陆续更新~~~   ☆、舞姬,一枝梅   那日以后,他夜夜留宿我宫中,那些妃子一个个干瞪着眼,基本都视我为敌,背后说闲话的一抓就是一大把,我习以为常了。   不过他在我这儿什么都没干,打个地铺睡个觉却给我拉来这么多仇恨,我也是醉了。   外面下起了大雨,不同于春日,冬季里的雨,给人一种阴冷的感觉。本来气温就低,现在更冷了,整个房间都暗了下来。   皇太极,他这时候在干什么呢?   我发现这几日自己动不动就会想到他,要是有个手机就好了,那我就可以跟他合影,像如今这种时候就可以翻看他的照片来消遣了。   想着想着我就笑了,那该有多么幸福啊。   忽然我想到了一个古今通用的方法——日记。   公元某年某月某日晴心情:说不清   虽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话没什么错,可是我像是恶人嘛!不能因为没阻止玉儿给乌灵下泻药就让乌灵把我推下河吧!在我出水之前心情一直都是灰暗的,直到有个人把我从水里捞起。   我看到他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笑得很好看,让我如沐春风,我很想多跟他讲几句话,可是他走了,我很激动地喊了他一声,现在想来不能够啊。淑女形象就这么没了。。。   公元某年某月某日晴心情:还好   寨桑今日居然也叫我去赴宴,我真是受宠若惊。我与玉儿同去,先进门的却是玉儿,我在外面听着,里面一片欢声笑语,可见大家都很喜欢她,而我却永远也不能享受到她的待遇,不过没关系,我不在乎,因为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人。   我进门的时候,首先看到的是昨日救我的那两个男子,我那时才知道那个让我觉得面熟的人是皇太极,我的心情很复杂,为什么偏偏是皇太极呢?   今日,我还见到了久违了的哥哥,他待我很好。   公元某年某月某日晴心情:X   今日夜里,大家围坐在一起,与他们相伴的是明亮的篝火和曼妙的舞姿。只有我这个不相干的人靠在扫帚边,羡慕着他们的其乐融融。此刻觉得自己与他们隔绝了,我的世界似乎就只有自己一人。我抬头,发现皇太极正看着我,我那时不知有没有脸红,反正心跳加速了,莫不是我在那个时候就喜欢上他了?   公元某年某月某日   …………   宫中好久没有热闹了,今日却有人来传话,说是宫中大宴,不知是什么由头。   西瑾亚为我打扮得明艳动人,妆画得略浓,与我素日的打扮大不相同,倒是有一种别样的美丽。   大臣们来的时候,各宫妃嫔早就就坐。一个个面若桃花,甚是好看。   林丹汗左右都有人,其中一位当然是娜木钟了。论辈分,我只能坐在末端,如今却坐在娜木钟的旁边,这已经算是破例了。   “哎?这位想必就是新纳的海福晋吧。”   一大臣见我后便开口。   林丹汗笑了,朝我说道:“来,海兰珠,敬纳古斯将军一杯。”   “是。”   我应着,站了起来,“将军请。”于是饮尽。   他大笑:“爽快!”   大家都向我投来目光,有好奇,有赞赏,我心里倒是挺舒坦。   外面烟花绚烂,里面“灯红酒绿”,实是欢庆。   礼乐声响起,我看向门口,一群舞女着装华丽,一个个舞了进来。林丹汗似乎也有些意外。   她们身段纤美,舞得动人,很快围成一个花苞状,等她们上演一出“含苞盛放”的时候,一身穿白衣的蒙面女子忽然出现在她们中间,一如花中仙子,美不可言,众人为之惊叹。   那女子的舞姿更是曼妙,恐怕仅因此就可以抢走在场所有男人的心。   我小声问坐在旁边的叶赫那拉氏:“她是谁?”   “据说是大福晋请的舞姬,叫、‘一枝梅’?”   “噢、”我点点头。   曲终,舞毕,林丹汗大赞,众人随之鼓掌。   “摘下你的面纱。”   听此命令,女子轻摘面纱,赧颜请安:“参见可汗。”   我被惊到了,众人也是,在场唏嘘声不止,看看她又看看我,简直太像了。   林丹汗出席,走到她跟前,“你叫什么名字?”   “民女乌兰。”她轻声答道。   “抬起头来。”   她略微抬头,直视林丹汗。   他笑了,扶她起来。向众人宣布:“今日,宫里恐怕又要多一位兰福晋了。”   众人听此并不觉得惊讶,纷纷道贺:“恭喜可汗,恭喜兰福晋。”   林丹汗和乌兰看了我一眼,我也只能回之一笑。   今晚,如我预料,他并未来我宫中,想必是去新福晋那儿了吧。   呆在屋子里闷得慌,我和离若出去走走,左不过就是那些宫人嫔妃常去的地方。   “妹妹。”   我回头一瞧,眼见是叶赫那拉氏,便问好:“姐姐安好。”   她笑道:“想必你也是无聊了吧。只是天冷了,要多加件衣服才是。”   “姐姐说的是,屋子里暖和,谁知出门就冷了起来。”   “瞧瞧。我屋子离这儿近,先去暖暖吧,等出来的时候再给你件衣裳穿,可好?”   我笑着应她:“那便多谢姐姐了。”   我们同行,这儿是个好玩处,前面的人还真不少,唧唧喳喳,如同麻雀。   “哎呦,可汗对你还真是宠爱啊!你们看看她身上穿的戴的,哪样不是好东西?”   “是啊,原来以为东面那位要宠惯后宫呢,可是兰福晋一来就立马夺了她的宠,早就看不惯她了,如今真是痛快!”   “说什么呢!”叶赫那拉氏拍了拍我的手,止住了她们。   那些人眼角的笑意还未来得及散去,尴尬地站在那里。叶赫那拉氏入宫早,在她们面前还算是有点儿威严。   那些人也算是恭敬地行了礼。   叶赫那拉氏道:“成天闲着没事干在这儿嚼舌根子!我非要在可汗面前告你们一状不可!”   乌云娜立马站出来辩解,面带笑容,看上去倒不像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而是别人说错了。“哎~我们也是随口说说,还请两位福晋不要当真才好。”   “是啊姐姐,两位姐姐有口无心,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乌兰也劝说着,我仔细打量了一下她,虽说长得与我相似,可是细看还是有些不同的,比如说眼睛,她的更加妩媚。   叶赫那拉氏冷哼了一声,“管好你们的嘴巴!”   于是拉着我走了。   “姐姐?”   乌兰叫住了我们,见我们停下脚步,她走上前,对她问道:“妹妹想请姐姐往宫里一聚,不知姐姐是否有空?”   “现下没空,我已与海福晋有约了。”   “噢……”她顺势瞧了我一眼,见那神情,显然没有把我放在眼里,“那便下次吧。”   “再说吧。”叶赫那拉氏本就看她不爽,她语气又轻佻,实是看不惯。   到了她宫里,她不免多说两句:“你看看她那个样子,哪里有把我们放在眼里?一个小小的舞姬而已,还敢那么跟我讲话,竟在背后说你闲话!”   “我看着她说话也有点儿不妥当,哎?你可知道她的底细?”   “不知道,赶明儿我让他们查查去。”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求包养吖~~~~~~~~~~~~~~~~~   ☆、幽幽冷宫,我之伤悲   “砰——”好端端的汤被我打翻了。我也不知是怎么了,用膳的时候很少神游,怎么今日就……   衣服上被洒了一滩,湿漉漉的,还带着浓重的汤汁味。这么一来,我的心情就烦躁了起来。   我“啧”了一声,皱眉。两手微展看看我的衣服,叹了一口气,又得换衣服了。   这个季节衣服穿得本来就多,换起来也挺麻烦的,尤其是对我这种懒人来说。   离若见了,立马替我收拾了起来,西瑾亚陪着笑脸道:“格格别烦,我们进去换一件不就好了吗?我瞅着这件衣服太素,本就配不起格格,脏了更好。”   她倒挺会说话,我被她掺着去了里屋,打开柜子,我确实从来没有好好看过我柜子里的衣服,多得晃眼。   “格格,这套可好?”她试着问问我。   我摇摇头,指着旁边一套,“这个。”   她笑了,“格格喜欢这套?果然也是不错的。”   我指的那套与西瑾亚的那套都一样艳丽,只是她的妖娆,我的清纯。   换上了以后果然精神了不少,顺便把头饰也都换了,与这衣服相称。   看着镜中的自己,想到的却是皇太极,若是能穿给他看一眼,那该多好啊!   “福晋,今日阳光很好,不如我们出去走走吧。”离若问道,我知道她是想要我和林丹汗来个偶遇,然后引发心底的旧情。   我很嫌弃地说:“不去。”其实我是真的不想去,因为懒。   “福晋~去吧,嗯?别老闷在屋里。”   我朝她翻了个白眼,“我昨日还出去的呢。”   “格格,您就去吧,就当是陪陪这丫头了,她已经好久没有时间出去玩儿了。”西瑾亚在一旁添油加醋。   我想想也是,近几日离若都起早贪黑,忙这忙那也怪辛苦的,好吧 ,那我就勉为其难答应吧。   “好吧!”   离若一听,眼睛都亮起来了,想要说什么,立刻被我打断:“但是,我不去御花园。”   昨日御花园里有几只麻雀在叫,今日肯定也有。我可不想再听见。   离若有些泄气,“好吧。”   御花园是林丹汗和他的后妃经常出现的地方,像这种年代,电视机电脑神马的一样都没有,他们也只能赏赏花来消磨这一天天的日子了。   本来和她走在一起好好的,可她中途不知道看到了什么,说是去去就来。可我等她到现在还是没有出现,一个人也无聊,于是我自己随便走走。   我去了一个幽静的地方,其实这里我也从来没来过。是片竹林。   走着小道,越走越深远,渐渐晒不到阳光,北风“呼呼”地刮着,我心里有些瘆,毕竟不认识这儿,要是迷路了怎么办?还是回去找离若吧。   于是我原路返回,越走越快。   “福晋!”离若跑在鹅卵石上,发出“哒哒”的声响。   “离若。”我看到她,一阵欣喜。   “福晋,您怎么来这儿了?”她一把手扶过我。   “我闲着无聊就来了。”我随口答道,忽然间瞥到了她手里的一株花,“哎?哪儿来的啊?”   她立马笑了,把花给了我,“好看吧。奴婢摘的。”   “你刚刚就是去摘花的啊?”我凑近闻了闻。   “嗯。”   “谁让你去摘的啊!”   她见我脸色板了起来,心慌了,想解释来着,却语无伦次。   “要摘也要带上我啊!”   她听了,心里顿时轻松了。。。。。。   我们两笑着走了回去。   “哎?听你刚刚的语气,怎么好像我不应该来这儿啊?”   “那当然了!我们快走!”她的脚步加紧。   我被迫跟着她,“为什么啊?这是什么地方?”   她拉下脸来,“这条路一直往前,就是冷宫了。那个地方死过人,据说还是被冤死的!所以一到晚上就有恐怖的声音冒出来。可汗下令不得有人进出这里,违者严惩不贷!”   “这么严重啊?”不就是个冷宫吗?新来的人不懂规矩,误闯了也很正常啊,这条禁令订得实在不符合情理。   “是啊。据说啊,可汗很爱那个女人的,只是她背叛了他,可汗便把她遣到这儿来了,不出一个月就死了。所以有人也怀疑、”   她没敢说出来,我当然也懂,有人怀疑是林丹汗下的手。   我们一路走着,发现前方不远处有一个明晃晃的身影,风姿绰约,桀骜不驯,除了她还会是谁呢?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海福晋啊!”她果然妖媚,昨日见她那样文静,真是难为她了。   “有事吗?”   “海福晋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吗?当然有事了!你手里那束花是长在我的梅花树上的。”   我看了看离若,她表示不知道。   “宫中梅花这么多,你怎么知道这株是你的?”   “我就是一路跟着偷花的人过来的,怎么会不知道?不然、你尽管跟我去瞧瞧!”   “不就是株花嘛!多少钱,我给你就是了,何必在这儿叫唤呢?”我像是在对畜生说话一样,把她气红了脸。   “赔?这可没那么简单!”她冷哼了一声,好像我赔不起似的。   “那你想怎样?”   她听见了不远处的动静,转眼看向旁边走来的人。   “小兰。”他唤着。我条件反射地想要答应,不过幸好没开口。   “可汗。”乌兰应着,随后搂住了他的腰。   林丹汗在这个时候来,真是不巧。   “怎么了?”他见她委屈的样子,伸手捏着她的脸,迫使她抬头。“又是谁惹我们小兰生气了?”   她看向我们,靠在他怀里,“她们偷了我的梅花!”   林丹汗嘴角仍有笑意,“哦?到底是谁偷的?你说。”他指着我。   离若本能地想要站出来,我把她拦住了。   “是我,是我摘的。”   好歹我也是个福晋,他但凡有点人情,也不会对我严惩,可离若要是承认了,那她就真的完了。   “你?”林丹汗的语气略显怀疑。   “是我。我只是看着它好看就摘了,并未多想,兰福晋说是‘偷’,未免小题大做了。”   她见林丹汗有些松口,急了:“可汗,她未经过我的允许就私自摘我的东西,这次是梅花,那下次呢?您若轻易放了她,那日后岂不是人人都要来拿我的东西了?”   “嗯,小兰说的对。”   “可汗,您也不问问她为何会在这条路上?我刚刚可是亲眼看见她从里面出来的。”   他的脸渐渐板了下来,“海兰珠。”   “新来的不懂规矩,这很正常。”   “那本汗便让你懂懂规矩!”他的语气冷得像冰一样,仿佛能刺穿你的心脏。“从今日起,那儿便是你的冷宫,没有本汗的允许,你不准踏出一步,也不许任何人探望!”   乌兰终于笑了,假装安慰地抚摸着他的前胸,“可汗,别气坏了身子。”   离若脚一软,跪了地,“可汗息怒!福晋不是故意的!要罚就罚奴婢吧!”   我皱起了眉头,刚替她揽了下来,她可别又钻进去,“不关她的事,可汗明查。”   “不!是奴婢摘的花!”   林丹汗面部表情一点儿都不活络,很厌烦地道:“行了!别再出现在我眼前!都滚!”   我还真没想到他会这么对我,他以前似乎没那么暴躁啊。难道这才是他的本性?   我们也没说什么,直接“滚”了。   刚走就听见他们暧昧的对话。   “开心了吧。”   “嗯。”   “那你、晚上可要好好表现。”   “你坏……”   我一个人倒霉,全家跟着遭殃,这不,今晚所有人都跟我打包去了竹林冷宫。寒风呼呼地吹,吹出了这儿的萧瑟。   随后几日,我一直都面对着这几张相同的面孔,从未有新鲜的面容露过,都快审美疲劳了。   吃的也不如从前了,他还真是说绝情就绝情,一点余地都不给人留。   相反,最近听说乌兰宫里夜夜笙歌,传说林丹汗醉倒在温柔乡了。   巴结乌兰的人也越来越多,就一个生日,送礼的人都快排到我这儿来了。其实他们不知道,那日,也是我的生日。   “格格,面煮好了,趁热吃吧。”现在唯独西瑾亚记得我的生日。   我叫她在面里加了一个荷包蛋。每年生日,爷爷都会给我加个荷包蛋的。   “嗯。”   “福晋。”离若捧着信鸽进来,我见了,欣喜了起来,我认得它。   取下它脚上的字条,打开一看:生辰快乐。   我笑了,大声喊了句:“海兰珠,生辰快乐!”   她们见我心情好多了,自己也开心了。“格格,生辰快乐!”   “福晋,生辰快乐!”   外面的烟花似乎是在为我绽放,尽管我知道事实并不是这样。但有一个地方,确实在为我放着最绚烂的烟花。   次日。   叶赫那拉氏来了。   “姐姐怎么来了?”   “家里送了点东西过来,我想着你现下正缺东西,便带了点过来。”   “你可知道我这儿禁止他人探视?要是被抓到了会受到牵连的。”   “哎、没事的,我偷偷过来的,不会被发现。”她看着我:“你受苦了。”   “原是我活该,不过这儿倒是挺清净的。”   “你看得开就好,可汗当初那么宠你,想必要不了多久就会把你放出来的。”   “哎,不提这些了。最近宫里有什么事吗?”   “大事倒是没有,只是,兰福晋怀孕了。”   “那么快?”   “可不是,可汗夜夜留宿她宫里,能不怀孕吗?听说守夜的宫女有一日晚上听见里头的动静都羞红了脸了。”   我听见这句话也有点脸红了。   “哎?当时可汗不也宠幸了你好一阵子吗?怎么不见动静啊?”   废话,一个地上一个地下,怎么可能会有动静啊?   我只能说,“这事由不得人。”   “也是。”她站了起来,“妹妹,我先走了,有事你派人来,只管告诉我。”   “多谢姐姐了。”   她热心,我知道。   西瑾亚见她走了,道:“格格,她手上的手链、”   “与乌兰送给其他福晋的一模一样?是吗?”   “嗯。”   我不做声。 作者有话要说:     ☆、年年除夕,旧人不在   我与林丹汗现在是形同陌路,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就算是见了面,他身边也永远有个乌兰,连正眼都不瞧我一眼。可我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他是故意对我冷淡的,至于是因为什么,我不知道。   乌兰,苏泰查过她,是娜木钟安排的舞姬,具体背景不详。但既然是娜木钟安排的,那她就应该知道她与我长得相似,这么做是为了夺宠吗?   已经好几个月没有见到皇太极了,我想他,很想。这样的日子何时才能到个头啊?老实说,皇太极没有给我什么明确的承诺,可我心里却觉得他一定不会辜负我,我就抱着这样的想法过了一日又一日。   关于他的消息,我只能从别人口中得知。   “可汗?”   西瑾亚和离若见了门口的人,惊喜地行礼。我也看向门口,他面不改色,“都下去吧。”   “是。”   我快速福了福身又坐下,没睬他。   他走到我跟前,“怎么?见了我不高兴啊?”   我撇过头,不想看见他。   我听见他笑了,大方地坐到我对面,“你生什么气啊?”   “我没生气!”   “还说没有?”   “没有!”   “呵呵。”   我斜睨了他一眼,“就你一个人?”   “你还想有别人?”他笑得很暧昧,“哦~~吃醋啦?”   “......十三点。”   他只是微笑,从身后拿了一盒东西,放在我面前。   “什么呀?”   “打开看看啊。”   我瞅了他一眼,打开那个盒子,看到那里面的东西,心里五味杂陈,什么熟悉的感觉都上来了,“海棠糕!”   “哎呦,我以为你不认识呢。”他见我兴奋的神情就知道自己没送错东西。   怎么会不认识呢?这可是我们家乡的特产啊!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   他双手抱胸,靠后坐,“别人进贡的,多出来了一盒,丢了也是浪费,就顺便送你了呗。”   “哼。”   我一听他的语气就知道是他特意留下来给我的。看来我之前的猜想是对的,他就是故意对我冷淡。   我拿起一个咬了一口,好吃!   “好吃吗?”他看着我,问道。   “你没吃过啊?”   他嘟着嘴巴摇了摇头,“给我吃点。”   “自己拿啊。”盒子里那么多呢。   谁知他抢了我的就咬。   “哎!”我气结,“盒子里那么多你为什么非要抢我的!”   他嚼巴了两口才说道:“你的好吃。”   我又丢给了他两个白眼。   今晚,我和林丹汗各自躺在自己的“地盘”,面朝天花板,讲起了话。   “你为什么不吃醋呢?”   “吃你的醋?开玩笑。”我不屑地答道。   他很怀疑:“不应该吗?我对别的女人那么好,你为什么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谁说我没有感觉啊?我可一直都恨着你呢!谁叫你把我弄来这个鬼地方的啊?”   “我这不是为了让你的内心起点儿波澜嘛。”   “幼稚。”   没事装什么高冷,一个逗比突然变高冷了,你信吗?   “前几日,努尔哈赤病逝了。”   我听到这个消息,倒是挺惊讶的,毕竟有些突然。   “那、谁继位了?”虽然我知道结果,但还是想要确定一下。   他像是料到了我会问他一样,淡淡地道:“皇太极。”   我没说话,心定了下来,可转眼一想,多尔衮怎么办呢?在现代的时候,就听说皇太极和多尔衮在汗位这件事上有分歧,到底怎么样,我不知道。   于是我问他:“多尔衮呢?”   他撇过头,看着我,眼眸有些深邃,“你也觉得有问题?”   “我只是随便问问。”照理说我应该是没理由怀疑的,努尔哈赤传位给皇太极也是在情理之中,因为他把玉儿,这个会母仪天下的人许配给了他。可是他和多尔衮的争议还是存在的,再说,或许是他和努尔哈赤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努尔哈赤改变了主意也说不定。   他说:“具体的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只听说是三大贝勒和岳托联合把皇太极推上了汗位,还逼阿巴亥和其他几个妃子殉葬。”   “阿巴亥?那不是多尔衮的额娘吗!”   “是啊,听说当时多尔衮当场失控了。”   他说完了以后,屋子陷入了沉寂。我为多尔衮感到伤心,小小年纪就要经历这些,实在是可怜。   皇太极,我是不是应该恭喜他,终于如愿以偿了。   天气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转凉了,庭院幽幽,只剩下了光秃秃的树枝,太萧瑟了。我看不惯这些,每次看到寂寞的东西,我就会寂寞,这个时候想的不是皇太极,而是我父母,带有寨桑和博礼影子的父母。   一眨眼,新年到了。宫中变得热闹了起来,看着各宫丫鬟们忙碌的身影,觉得有种莫名的充实感。今日是除夕,每年的这个时候,我总会和爸爸妈妈回到爷爷奶奶家,帮他们贴春联,这似乎成了一种习惯。   林丹汗来我房里,我也很平常地跟他说了两句。   “今日不应该在大福晋那里待着吗?”   他笑着说道:“我想来这儿,怎么,要赶我走吗?”   我从别处拿了个杯子随意放到桌上,也不看站在一边的他,“我哪儿敢啊?”   “别人倒是不敢,你嘛,就不好说了。”   他坐了下来。   我笑了笑,与他,虽然称不上是夫妻,但做朋友还是可以的。   “我叫人给你铺床。”   “不用了。”   他淡淡地道,我听后笑容僵滞,但只是一瞬,听他道:“今晚,彻夜共饮,如何?”   我本想答应的,可忽然间想起之前在科尔沁的时候,皇太极的某一封信上交代过:少喝点儿酒。   于是犹犹豫豫道:“额、还是不要了吧……多喝酒不好。”   他笑了出来,嘲笑道:“哦呦,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矜持了啊?”   我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我一直都是那么矜持的好嘛。”   他:“……偶尔喝一次又没关系,况且今晚还要守岁呢,好啦,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元澈,拿酒来!”   我倒吸一口冷气,竟然一句话都没插上,还“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哎呀我去,是谁教你这么现代的话的啊?   元澈听了立马出去拿了两坛进来。   “可汗。”他把酒放到了桌上。   “行了,拿着这个走吧。”   林丹汗边说边把东西交给他。是块令牌。   “可汗?”他有点受宠若惊。   “你也有好几年没见到父母了,今日是除夕,去看看他们吧。”   元澈停了几秒后才道:“多谢可汗。”言语中有感激,有欣喜,再过不了多久,恐怕他就要控制不住了。   “哎、走吧走吧!”林丹汗可能也是感觉到了这点,便赶紧朝他挥挥手。   元澈告辞了。   我看着林丹汗,目光渐变柔和,从这个角度,我只能看到他的侧脸,忽然发现他其实挺有人情味儿的。   元澈,林丹汗的得力属下,也是出生入死的兄弟,说得再直白点儿就是死党,据我目测,他们的关系就跟皇太极与岳托的一样。   他反应过来我在看他,撇过头来问道:“干嘛那么看我?”然后转了个语气,“是不是很帅?”   我:“……”天底下就没有比他更自恋的人了。   无语的我自顾自地喝起了酒,他连忙给自己倒了一杯,撇了撇嘴:“不是说不喝嘛?”   我才懒得搭理他呢,说实话,确实好久都没有喝酒了,怪馋的。   他刚说完就主动与我碰杯,你们没看见他当时的模样,好像我不会跟他碰似的。   总觉得时间过得非常快,我们不知道何时喝到地上去的,两人坐在地上,冷了就拿两个垫子垫着,我再一次承认自己的酒量确实不好,保留着一点点儿的清醒。   “哎!”我很豪爽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想到你还挺有人性的嘛!”   他被我拍得生疼,赶忙捂了捂他的肩膀,“你轻点儿!”   我没节操地傻笑了两声,模模糊糊地听他问道:“你喜欢皇太极吗?”   “不喜欢。”我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我爱他。”   我一定是疯了才会告诉他,他过了好久才说话:“想家吗?”   “家?”我冷哼了一声,喝了一杯酒,“什么是家?”我摇了摇头,“我爸妈都不在我身边,我没有家,很早以前就没有了。”   他静静地听着。   “我在离家前几日的时候,我妈对我说、青青啊,你走的时候给爸爸妈妈做顿饭吧,好不好?我当时在玩电脑,漫不经心地答应了。”我想起了那件事,忍不住哭了,继续说道:“我妈也真是的,明明知道我不会做饭还非要让我做。”   “然后呢?”他淡淡地道。   “然后?直到离家前一天傍晚我才想起了这件事,本来应该给她做的,可是爸爸说要带我去我哥家吃饭,我妈那天下班晚就没去,要出门的时候已经下午六点了,我看着厨房空荡荡的,没有一点儿菜,我一想到没有兑现承诺,想到我妈回家没有热好的饭菜,心里就很难受。我很想给她做菜,因为过了那天,我就又要在学校里待上几个月了,我打开冰箱,拿出个鸡蛋,对我爸说‘爸,我给妈妈做个西红柿炒蛋再走吧’,可是我爸看了看时间却说‘等你下次回来了以后再做吧’,我背对着他,他没有看见我当时淌下来的眼泪。”   说到这里我已经泣不成声,他不懂我的难过,他皱着眉将我揽在怀里,我像个小孩子一样躲在他怀里大声地哭,“我好难过啊、连最后一顿饭都没有和我妈一起吃,我怎么也没想到此生不复相见。”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我在他的怀里睡过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一直没有更新,今天送上两章~~   ☆、下毒   我睡得好沉,仿佛已过了半年之久。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到了爸爸妈妈,爷爷奶奶,还有、安翊新。   不知什么时候我醒了过来,旁边有太医照料,林丹汗也在我床边,他的眼神深邃,有些复杂。   我开口道:“我怎么了?”我以为自己只是喝酒太多睡过去了,谁知道林丹汗竟把太医请了过来。   太医很平常地说:“福晋是悲伤过度才引发的晕厥,休息两日,喝几日药就可痊愈。”   不知为何,这句话从他口中说出,觉得有些别扭,但我也淡淡地回了他一声。   “你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说完,林丹汗就出去了,太医尾随其后。   我更觉得奇怪,要是换做平日,他应该会与我说会儿话再走的,怎么现在理都不理我?难道我惹到他了?   我感觉自己虚弱无力,对着镜子看了会儿,觉得脸色也不太对,后来想想,可能是没睡好吧。   西瑾亚不知道去哪儿了,我身边只有离若陪着,好在她对我一向很恭敬,凡事也照顾得体贴周到。   “离若,西瑾亚去哪儿了?”   “奴婢也不知。”她端了碗药过来,“福晋,该喝药了。”   “噢。”我接过来喝了它,这药的味道与我之前喝的有点不同,更为苦涩了。   我在宫里呆了一整日,闷得慌,也没人来跟我说说话,我在这儿果真是没什么朋友啊。   那几颗零碎的星星不知何时爬上了天空,周围的一切随着夜幕的降临变得那么寂静。   林丹汗今晚也没来,我一个人睡下了,晚膳也没怎么吃。许是太累的缘故,一下子就睡着了。   第二日早晨,我的身子感觉更加乏力,起来洗漱完了以后便又坐到了床上,看起了书,靠在床榻上越来越想睡觉。   林丹汗无声无息地走了进来,替我掩上了被子,我浅眠,身上有了动静就醒了。   睁开眼睛看着他,他的脸色也不太好,“你来了。”   “身子感觉怎么样?”   “还好,没什么事。”   他没说话,只是点点头,我想了想,又道:“我前日晚上有没有、说错什么话?”   他先是面不露色,后来脸上的笑容浅浅地荡漾开来,“你说呢?”   “我问你呢。”   他故意咳了一声,“你说,要对我以身相许呢。”   “啊?”我呆了,十分后悔,就应该听皇太极的话,不喝酒不就没事了吗?急忙想推脱:“呵、呵呵,酒后胡言,不必当真。”   “那可不行,我可是记下了。”他一本正经道。   我一听他的口气,就越发觉得他当真了,我随他去了,没理他。   “西瑾亚呢?好久没见她了。”我问道。   他脸色渐沉,“明日处斩。”   “什么?”我看向他,刚刚的心情还很轻松,没想到他给我这样一个答案。   “她在你的药里下了毒。”他的语气没有一点儿波澜。   “药?”我仔细回忆,想起来前段日子因为被寨桑打了,身子一直不好,连续喝了好久的药,而且那药确实是由西瑾亚亲手熬的,可是她为什么要害我呢?还能那么不露声色。   我不懂,一定要问个明白,“我可以见她一面吗?”   林丹汗叹了口气,朝外面吩咐道:“去传。”   “是。”随即有侍卫下去通传。   他知道我想单独和西瑾亚讲会儿话,所以在她来之前他就有意避开了。   西瑾亚一脸平静,没有什么愤世的表情,被人按着跪了下去。   我依旧靠在床上,伸手示意旁人退下。   屋子里只剩下我们两人,我问道:“为什么下毒?”   她不语。   “说话。”我冷冷地说,“我可有对不起你的地方?”   “因为恨。”   “恨什么?”   “皇太极!”一提到皇太极她的情绪就上来了,而我自然也没有刚才那么平静了,“他杀了我全家,我恨他!我杀不了他,却能杀了他最心爱的人!”   我很诧异,怎么也没想到会是皇太极,听她说,当年皇太极跟着努尔哈赤征战的时候杀了他们全家。我倒觉得这还在情理之中,双方交战死伤无数,难免有人会牺牲,但从一个受害者的角度考虑,这无疑是天大的仇恨,若换做是我,恐怕也会做同样的选择。   终究是我们有错在先。   “我不会杀了你,放心吧。”   她苦笑,“不必了。”   我听着她的声音有点儿不对,眼睛看去,她的嘴角已经溢出了鲜红的血。   她服毒了。   我忙走下床,在她快倒下的时候扶住了她。   “你这又是何必呢?”   她断断续续道:“早晚都得死,不如自己来个了断。格格,对不起,我本不该害你。”   没等我说话她就断了气,此时我心里情感复杂,不是滋味儿。   林丹汗派人简单地处理了她的后事,为她做了个墓碑,也算对得起她了。   我这几日身体越来越差了,精神也不怎么好,前日里林丹汗再一次请太医来给我把脉,太医说这病也不是没得救,只需取得风灵花即可,我和他听到这话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惊喜,因为都觉得他的话没说完。果然,据他所说,风灵花并不易得,只长在悬崖峭壁上,而且极为珍贵,能见到一两株已是万幸。   对此,我并没有抱多大的希望,反倒是林丹汗信以为真了,我躺在床上,他坐在床边抚摸着我的头发,现在我也没力气对他说“不要摸我头”这种话了。   他说:“明日一早我就出发,小兰,你一定要等我回来,嗯?”   小兰,他还是第一次这么叫我。   我嘴角扯出一个浅浅的弧度,淡淡地答道:“嗯。” 作者有话要说:  啊欧、求收藏求评论求扩散哦亲爱的们~~~   ☆、生死之关   以为到了生命的尽头,生活也会更加平淡,可是一切都与我料想的不在一个轨迹上运行。   寒冬腊月,说的正是这个时候。   我的屋子,如今比外头还要寒冷,可见我处境惨淡。   林丹汗一走,这后宫就成了女人的天下。狂妄如娜木钟,那日她借着我没能去向她请安,于是把这个当做由头,下令撤走我屋子里的所有炭盆,说是小惩大戒。   旁人一眼就能看得出来,她这是在把我往死路上推。我身中剧毒,本来身子已比平日里寒冷,现下天气这么冷,光靠几床被子我怎么能熬得过去?   我拿被子埋着头,紧皱着眉头,腿脚冰凉,手上因为多年浸在冷水里洗衣服留下的病根而长了好几个冻疮,又痛又痒。   “福晋,奴婢再给您盖一床。”离若拿着自己的被子过来替我盖上,身上的厚重感让我产生了温暖的错觉。   “妹妹!”   这是叶赫那拉氏的声音,她见我这样也不忍心,竟快要落泪了。   我勉强招呼道:“姐姐来了,坐吧。”   她的侍女给她搬来一个凳子,她顺势坐了下去。   “娜木钟也真是的,做事没个分寸!”   她直呼娜木钟的名讳,看来是对她极为不满意。   我当然也没说什么,一是没有力气,二是我同意她的说法。   “去,把炭盆拿来。”她吩咐道。   身边的小丫头立刻拿了来,我果然暖和了许多。   “可暖和点了?”   “嗯。”我无力地答道:“只是你这样明目张胆地帮我,要是被她知道了,恐怕要来找你茬了。”   “我倒是没什么要紧的,碍于我的母家,奈何她也动不了我,如今,保住你的命才是最重要的。”   “多谢。”   她勉强笑了笑。   “福晋!”   她的奶娘匆匆忙忙走了进来。   “怎么了奶娘?”   奶娘仍未定神,“大金攻到察哈尔了!”   “什么!”这消息对他们来说就如同晴天霹雳一般,而我现在已是愁云惨淡,自然不能用“晴天霹雳”来形容我此刻的心情,但惊讶还是有的。   “那宫中可有应对之策?”   “大福晋得知消息后立即派赛尚带领五万精兵兵分两路,一路通知可汗,一路御敌。还临时封了赛尚为镇敌大将军。”   叶赫那拉氏点点头,表示赞同。   我心想娜木钟虽然对我出手狠戾,但在国难当头的关键时刻,她还是能镇定自若,从容指挥,这也值得赞赏。   五日以来,我一直从离若口中得知战况,仿佛能闻到硝烟的味道。   “可汗得知消息后命元澈随赛尚一同抵抗大金。”   “那可汗呢?”我问离若。   离若犹豫,“可汗、不知所踪。”   我心底开始担心起了他,不知所踪是什么意思?   这期间,我也试着出去走动,可仅仅尝试了一次,在我晕倒在了和煦的阳光下之后,我就再也没力气起身了。   “福晋,喝点儿水吧。”   “我是不是快死了?”我嘴唇干裂,面色惨白,心底有种难以言喻的恐惧。   “不会的福晋,可汗不是已经去采风灵花了吗?您一定不会有事的!”   “我恐怕是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我无奈地说了这句话。我真的好想皇太极,想见他,可是我现在这个状况,没走几步就会倒下的,更何况,出宫不易。   “离若,帮我送封信。”我想了想,还是决定写信给皇太极。   “信?”   “是。”我勉强在她的搀扶下站了起来,来到书桌前,面对空白的纸,千言万语都梗塞了。   我并没有透露我的消息,只是告诉他很想他。还在纸上画了我们的小像,两人相拥,恩爱非常。   我将信折好,塞进信封里,交给离若,清楚地告诉她:“交给大金大汗皇太极。”   她显然没有准备好,我写了什么她看得很清楚,这时也就知道了我们的关系。   “是!福晋一定要等奴婢回来!”   我吃力地眨了眨眼,“路上小心。”   她点点头,立马就出发。   夜里,我浑身发烫,脑子已经不清楚了,喊着离若,愣是没人搭理。   “离若?”   我只是想喝水而已,后来才想起来,离若已经不在了。   黯淡的灯光下,我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孔。   乌兰。   她端着一碗东西坐到我跟前,笑容诡异。   “怎么?很惊讶?”   “你要干什么?”   “海兰珠,从我们再一次相遇到现在,好像还没有好好说过话吧?今天呢,我就把所有要对你说的话,全部都说完,不然,你以后就没机会听到了。”   我皱着眉头,“你是、你到底是谁?”我早就觉得她不对劲了,言行举止,说话声音都像极了一个人。   “怎么?快死了都不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乌灵?”我揣测道。   “呵,不错啊,还记得我。”   果然是她!听她说,她被逐出科尔沁之后就遇到了娜木钟,娜木钟一直培养着她,希望有朝一日能用得上。直到我入宫,她便给她换了一张与我相似的脸,试图利用她争宠,从而保住她大福晋的地位。   “你以为可汗对你很好吗?他若心里只有你,又怎会接纳我?你想不想知道他那几夜留宿在我宫里都做了什么?”   她笑得越来越妖媚,但却透着无奈。“你出生好有什么用?和我们这些人又有什么分别?为什么人总是围在你身边却把我当空气!”   前面讲的都是废话,最后这几句才是她的真心话。我听说自己从小就和乌灵一块儿长大,都过着同样的生活,奴婢的生活。但是小时候无论她怎么欺负我都会有人替我出头,有时候是玉儿,有时候是吴克善。然而这一切的根源就是我格格的身份,如果没有它,我们就真的成了同等人了。   “你把我踩在脚底下那么多年,最后呢?还不是要死在我手上!”   我费劲地把目光移到她脸上,见她把那碗东西拿到我面前。   “来,喝了它。”   她的表情平静的可怕,我撇开头却被她硬生生掰了回来,她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掐着我的下巴,尖利的指甲掐进我脸皮中,我感觉到轻微的疼痛。   “救命、救命、”   “你叫啊!没人会来救你的!她们早就被我迷晕了!”   我一时之间居然难以呼吸,那时我的心里是恐惧的,若我真的死了,我就再也见不到我想见的人了。   “快喝了它!”   眼见着那碗离我越来越近,我拼尽浑身的力气才把它从她手里拍走。   “砰——”   药打翻了。   此时的我力气散尽,十分狼狈,被子盖了一半,整个人因为刚才力气使得过大斜躺到了床的边缘,可我还是紧紧得抱着步摇。   如此一来我就彻底激怒了她,她冲我恶狠狠地说:“安乐死你不要,非要来逼我!”   说完就掐上了我的脖子,我双手费力地抓着她的手,却说不出任何话。   “这是什么!”她看见了步摇。   我说不上话,只一味死死地抓着它,她像发了疯似的夺了过去。我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直起身来抓住了她的手,步摇在争抢的时候掉到了地上,而我也被推了下去。见她还要来抢,我只能用手护住它,她狠狠地踩上了我的手,步摇上的金属刺进了我的手心,我感受到了少许液体的流动。   不知是被利器刺痛了,还是心里郁结难平,我流泪了,却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   她弯下身来掐着我的脖子。   “去死吧!”   力气越来越大,我的脸涨得通红,快支撑不住了。   “小兰!”   那是林丹汗的声音,乌灵明显吓了一跳,她万万没想到林丹汗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她更不知道他在喊谁。   我看着他飞快地冲过来猛地推开她,拔出佩剑,直抵她喉咙口。   “我杀了你!”   “可汗、、、”她说得如此没有底气。   我已看不清楚他们的脸,林丹汗见我不行了马上丢下剑,跪到我身边将我扶起。   “小兰,撑下去!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我的泪越流越多,怎么也止不住。想拿起地上的步摇,可它已经散架了。我哭着转身扑向倒在地上的乌灵,撕扯着她的衣裳,嘴里不停地叫喊着:“都是你!都是你!!”   乌灵愣愣地坐在那里,林丹汗在,她一动都不敢动。   我喘不上气,林丹汗皱着眉抱住了我,“小兰、”   我在他怀里哭到没有声音。   “噗、”   红红的,从他口中吐出,那是血吗?我不知道,甚至分不清梦和现实,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死里逃生   第二日我醒来时看见离若在我身边抽泣。   “福晋,你醒啦,可要吃点什么?”她现在并不逼迫我吃东西,知道我没有胃口。她态度的转变更让我觉得自己死期将近。   “你回来了。我不饿。”   “福晋,你好歹吃一点儿吧,身子要紧啊!”她哭着劝道,然而我的身子是什么状况我最清楚,吃再多的东西也没用。   “可汗呢?”   昨日见到他吐血,不知道是真是幻。   “可汗受了重伤,听说昨晚已经派太医连夜赶来诊治了。”   果然是真的。   我轻微点点头,“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她擦了擦眼泪,“福晋放心,您交代的事情离若已经办妥了。”   我定心地笑了,如此便好。   “福晋、您要赶快好起来,这样才能见到您想见的人哪!”   真的能见到吗?我可能熬不到那个时候了。听离若说的那句话,想必她是猜到了什么,我并不忌讳,不知为什么,我就是相信她。她不会成为另一个西瑾亚。   她说的也是,我看向了桌子上的饭菜。   离若看着我,就等我说话,“福晋。”   “拿来吧。”我淡淡地道。   “是!”她立刻擦干了眼泪,端了那饭菜过来。   虽然香,我却没有一点儿食欲。不过我还是要吃下去,不然就是被自己活活作死的。   我一口一口吃着饭,并未夹菜,因为都是一个味道。   离若见了,给我添菜,我都一一吃了下去。可我感觉那些菜根本没有进我肚子里,全堵在喉咙口。   “呕、”   离若连忙拿桶过来,拍着我的背。我果真是一点儿都吃不进,全都吐了出来。   “呕、”我咳了两声。   “福晋、”她不知道该怎么办,焦虑从她颤抖的声音中流了出来。   “小兰!”   林丹汗担忧地走了过来,我也没打算与他客套,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呕、”   “拿水来!”   离若这才反应过来,给我水漱了漱口。   “小兰,太医已经快到了,你一定要坚持!嗯?”   他抱住了我,在这常日冰冷的屋子中待着,总算感受到了一丝暖意。   一听他的话就知道他没取到风灵花,虽然我有点遗憾,希望落空的感觉真是不好啊,可也不能怪他,他已经尽力了。   “太医来了,会有用吗?”我问道。其实我这不是反问,我真的在问他,想找到一丝渺茫的希望。   “会的!”   我们等了一会儿,太医终于来了,他替我把了脉,在外面和林丹汗在讲什么我也听不真切。   “小兰,太医新琢磨出了一个药方可以延长时间,在这期间我再去取一次,嗯?”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想活下来,可又不想他去冒险。   他当然看出了我在想什么,安慰道:“不用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我只能相信他。   他身上的风尘还未散去,又持着剑出了门。   “参见可汗!”   问外响起了声音,是元澈。   “你回来了!”林丹汗惊讶,本想和他讲会儿话的,但碍于事情紧急,只能将他搁在一边。“我有要紧事,有什么话过后再说。”   “可汗不必再多跑一趟了,您想要的东西,在这里。”元澈不慌不忙的说着。   “怎么会在你这里!”林丹汗语出惊喜。   “可汗忘了?是您把它交给属下的。”   我过后只听见了匆匆的脚步声向我的内室传来。   “太医!”   他边向我走来边喊,太医也急匆匆赶来。   “拿去吧!”   他将风灵花交给太医,太医检查了一遍,眼神光亮了起来,“恭喜可汗!海福晋有救了!”   “小兰,听见了吗?”他又一次拥住了我,声音发颤。“我们有救了!”   我很感动,因为他说的是“我们。”   我高兴地落泪了。是的,太好了,我终于能活下来了。谁也不会懂当太医检查风灵花时,我当时的心情。   一个时辰后,我被离若叫醒,起来喝了药。我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风灵花的味道。   “大概什么时候身子会好?”林丹汗急切地问身边的太医。   “福晋身子孱弱,病情已经拖延了好几日,再加上发烧,短时间内恐怕好不了。若是明日早晨能醒来,就证明已经没事了。只是若想康复,恐怕要等上半年。”   林丹汗也没有多问,太医这么说,那恐怕就真的没法子了。“在屋外候着吧。”   “是。”那人恭敬地走了出去。   我喝了药,高烧未退。林丹汗一直陪在我身边,寸步不离,若不是元澈来催,恐怕他会一眼不眨地陪我到明日早晨。   “大金那边动作越来越大,群臣已经到了议政厅,就等您回去做主。”   “告诉他们,明日再议。”   “你去吧。”我推着他,“我不是已经没事了吗?离若在这儿陪我呢。”   “我不放心。”   “可汗尽管放心。”叶赫那拉氏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不一会儿,她就走了进来,朝我笑了笑道:“臣妾来陪妹妹,可汗应该放心了吧。”   林丹汗犹豫。   “去吧......”   “那我走了。”他走到叶赫那拉氏身边,“有事叫我。”   她抿了抿嘴巴,点点头,眨眨眼睛,表示“知道了”。估计她心里也拿他没辙。   深夜,冷风袭袭,吹动着外面的空气,发出“呜呜”声响。   她一直坐在我身边,“有求必应”。   “怎么样?还舒服吗?”她就生怕我有什么地方难受。   “嗯。你赶紧睡吧,别老顾着我,没事儿。”有个人一直紧盯着我,实在是不习惯。   “那可不行。”说着,她将双手放在榻的两边,似是调侃道:“我可是有重任在身呢,要是不小心出了什么岔子,可汗可不会放过我!”   我轻哼了一声,笑着不再看她。   “哎、我说你的命,其实挺好。有可汗这么好的男人在乎你。”   她说得有些心酸,在她心里恐怕已经不在乎林丹汗怎么对她了。   我安慰道:“你也有在乎你的人。”   她笑得很尴尬,把弄着手上的血珊瑚手链,“是吗?你说的是谁?家人吗?”她冷笑了一声,“你别看他们一会儿送你布匹,一会儿送你这血珊瑚手串,为的是什么?只是为了他们自己而已,而我,永远也摆脱不了棋子的命运。”   我这才知道,这手串原来是她的娘家送来的,与乌灵无半点儿关系。   “我又何尝不是。”我看了她一眼,“想必我的身世你是知道的。”   “都是一样。”   ············   这一夜,我们聊了很多。命运相似的人总是那么的志同道合。 作者有话要说:  猜猜风灵花是怎么得来的   ☆、步摇情,麝香迷   清晨第一缕阳光懒散地照在我床头,叶赫那拉氏也躺在榻上睡着了。   我支起身子,虽然还是有些酸痛,但我知道自己没有生命危险,心里也就没那么在意了。   “嗯?你醒啦,要不要再睡一会儿?”她坐到我床边,关切地问道。   我笑道:“不用,这几日睡得够多了。”   她摸摸我的额头,“哎呀,怎么还是有些烫啊。”   “不碍事的,我已经感觉好多了。”   她抿了抿嘴角,“这期间还是要注意点儿,别任性。”   我笑了,“知道啦,你也赶紧回去补个觉吧。”   “等会儿还要去给大福晋请安呢,恐怕补不了了。”   我内心愧疚:“不好意思,是我拖累了你。”   “说什么呢!我们是好姐妹啊,怎么还分这个?”   我一笑而过。   她又道:“你好好休息,你的情况她也是知道的,不会难为你的,到时候我再跟她说说。”   “嗯。”我点头。   她走了。离若端来了水给我洗漱,我在梳整完毕了以后,听见她说,乌灵被处以了极刑。   “可她不是怀孕了吗?可汗没有网开一面?”我问道,本来以为就算是死,也会等到她生产完之后再说,没想到这么快。   “她根本没有怀孕,可汗就碰过她一次。”   离若的回答让我好吃惊,他们一个个都说得那么真实,原来一切都是假的?   “可汗这么做啊,只是想看看您在不在乎他而已,只是、可惜了。”   我眼神转向正前方,有些迷茫。   “小兰。”   他脸色好了不少,见我好端端地坐在梳妆台前,微笑着走了过来。   我想站起来,被他拦住了,示意我就这么坐着。   “等会儿再请太医来把把脉。”   “嗯。”经历了这么一场大病,我变得很惧怕死亡。   我忽然间想到一样东西,翻了几个抽屉,怎么也找不到。内心焦急却又不能表现得太明显。   “离、”   “你是在找这个吗?”他展开手掌,步摇就在他手里。   “噢,是啊。”我不露声色,迟缓地拿走他手心里的东西,放进抽屉里。   “你很在乎你妹妹送你的东西?”他的手在原处停留了一会儿才放下,好像在感受步摇的余温似的。   “嗯……”我目光有些飘忽,淡淡地答道。   “你好好休息,我晚上再来看你。”   他微微笑道,向门口走去。   我回过身,站了起来,对着他的背后,道:“你的伤、好点了吗?”   他转过身,我想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他此刻的笑,似是得到了一件心仪已久的宝贝一样,“没事,不用担心。”   “哦……你不是要上早朝吗?别误了时辰。”我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   “……嗯。”说完他立马就走。   我长呼了一口气,再次坐了下来,打开抽屉,小心翼翼地拿出步摇,仔细检查了一遍,与原来的没什么差别,可见他找人修复是花了心思的。   我看着自己手上的伤,那是被步摇刺伤的。   冬日里的阳光最暖了,我坐在榻上晒着太阳,难得的惬意。   “福晋,太医来了。”离若进来禀告。   我睁开眼睛,“请他进来。”   “是。”她作揖,向屋外走去。   我趁着空挡坐了起来,也算整了整发髻。正抬头之际,看到一名年迈的太医走了来。   “参见福晋。”   看着他腿脚不太灵活,我叫他快起。他倒也恭敬,是我爷爷的年纪。在我的手腕上轻放了一张医用丝帕,然后开始把脉。   屋子里就只有我们两个,静悄悄的,我心里竟忐忑了起来,不知我的病情是否好转。   过了会儿他才道:“毒已经解得差不多了,福晋放心,只要按时喝药就可。”   “您快起吧。”他一直跪着给我诊断,想必也累了。   “是……”   他艰难地想要站起来,却始终没办法。   我下榻扶着他坐在了对面的靠椅上。   “不、不可!”   “坐吧。”我轻轻把他按了下去。   他没办法,只能“遵命”,道:“人老了,腿脚容易麻。”   我笑了笑,“您很像我的爷爷。”   他听了,惶恐地要跪下来。   “哎!坐着。”   他这才又坐好,“臣惶恐,怎能比得上老可汗呢!”   我一语被他点醒了,我如今的爷爷,应该是科尔沁的老可汗才对。   “只是形似。”我笑道:“看到您,我就想起了爷爷。”   他同意地点了点头,似是感同身受。   “臣也有个孙女,只可惜……”他没再说下去。   我通常是不允许他人把话说到一半就终止的。问道:“怎么了?”   “她死了。”说到这里,他原本平静的眼神渐起了波澜。   我怔住了,“对不起,是我多嘴了。”   他摇摇头,“福晋严重了。”他顿了顿,“她是个可怜的孩子。原本和自己心爱的人私定终身,没想到另一个贵族子弟看上了她,强行把她要了去。尽管如此,她依然和原来的男子有了誓言,男子说,会把她接回去。”   这经历与我和皇太极的太像了,最后竟是个悲剧。   “然后呢?他把她接回去了吗?”   “他另娶他人了,时间久了,把我的孩子忘了。可怜我只是个小小的太医,对他们这些达官显贵也无能为力。”他感慨道,忍不住哭了起来。   “忘了?”我听得入神了,不着痕迹地也流泪了。“呵……”我无奈地皱着眉。真是可笑。   他没看我,只管抹着眼泪,痛苦地回忆着过去。“她受不了,投湖自尽了。”   我越听越伤心,怎么会这样?那我的结局又会是怎样?   我递给了他一方丝帕,劝道:“您别太伤心了,这都是命。”   他点了点头,“臣失态了,也不该给福晋说这些晦气的事,福晋不要介意,这种事情又怎么会发生在您身上呢?”   我内心暗笑,已经发生一大半了。   他缓慢地站了起来,“福晋若是没什么事,老臣就告辞了。”   “嗯。”我与他一同站了起来。   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间想起来一件事,回头道:“福晋,还有一件事,老臣要提醒您。”   “什么事?”我朝地上看的眼睛转向他。   “福晋的身子是没什么要紧的了,只是那个步摇,您还是不要再碰了,老臣愚见,还是早早扔掉为好。”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砸到了一样,“为什么?”   “福晋能否再给老臣检查一下?”   他仿佛不太确定,我从抽屉里拿出它再给他看。   他里里外外仔细看了下,道:“此物之前的确放过大量的麝香,长期放在身边,会导致不孕不育,可是现在,麝香、似乎没了。福晋,可有把它交给其他人?”   我搜索着脑海里的记忆,皇太极让岳托把它交给我之后,就只有林丹汗碰过它,而他检查出麝香的时候是在林丹汗修复它之前,也就是说很有可能是林丹汗把麝香取走的。   “哦、嗯。”我深思迷惘。   “福晋,防人之心不可无。老臣告退。”   我回过神来,“哦,多谢,慢走。”   我回坐到榻上,麝香?藏在步摇里。这东西只有……难道真的是他?他不放心,所以要处心积虑地不让我怀孕?如果我怀孕,那他是不是也会像那个男的那样、丢弃我?   我不敢再想了,心里越发地郁闷。你会不要我吗?皇太极? 作者有话要说:  是谁放的麝香呢   ☆、人长久,还记否   这两日,我搬回了原来的宫中。   “福晋,您怎么心不在焉的?有心事吗?”离若看我像个没有思想的娃娃一样,忍不住问了句。   “离若,你说这个世上真的有海誓山盟吗?”   “奴婢、也不知道。”   “你把信给他的时候,他是什么反应?还记得吗?”   “信?”过了一会儿她才想起来,“噢、奴婢交给的是另一个人,他说会转交的。”   另一个人?是岳托吗?我没再多问。   这几日因为生病,也不用向娜木钟请安,我着实轻松了不少。每日都可睡到日上三竿,奴婢们也不说什么,只一味顺从我。   今日,我终于想要出去走走了。   “福晋,让奴婢跟着您去吧。”离若不放心我。   “我想一个人静静。”   于是我独自走了,穿着林丹汗许久之前赏的斗篷。   天色灰暗,不一会儿就下起了小雪,路面上还堆积着前几日的积雪,白茫茫一片。脚上冷飕飕的。   我竟走到了通向冷宫的那条小径。   这儿僻静,没什么人出现,于我来说,再好不过。   我的心就像此处的环境一样荒凉,一片落叶被雪覆盖着,只露出一个头,风也刮不走它。   我听见脚步声,转头望去,有个身穿侍卫服的男子走过。   我为什么会如此形容他?他分明就只是个侍卫才是。可我,却对他有一种莫名的幻想。   这个背影、   “等一下!”我想叫他站住。   他停下了脚步,依旧背对着我。   我一步步走上前,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生怕他离开,一直想盯到看清他的脸为止。   忽然,他快步向前走去,似乎想要逃离。   我心头一紧张,跟着跑过去,“啊!”   我被雪绊倒了,狠狠地摔倒了地上。再向前看时,他已经不见了。   “为什么?为什么······”我哭着,也不知道自己想问什么。   皇太极!我多么想这么喊你啊!可是我却只能把这三个字咽进肚子里。   漫天飞雪落在我的衣襟上,要把我埋没。   “小兰!”   林丹汗跑过来将我扶起,“来,我们回去。”   我趁他没注意的时候快速擦干眼泪,跟着他走。   “怎么到这儿来了?看你手冻得,还发痒吗?”   我摇摇头。   回到宫里,他细心地替我上了药,又为我准备了喝的药,我早早地躺下了。听见他在外室询问离若的声音。   “福晋近几日经常这样吗?”   “是。”她如实回答,“福晋身子弱,生病的人就是这样,可汗放心。”   他过了一会儿才嘱咐道:“桌上放着海棠糕,晚上记得给她多蒸几个,她爱吃。”   “是。”   这时候,我忽然意识到,原来一直陪在我身边的是林丹汗。叶赫那拉氏说得对,至少还有他关心我。也许,现在是只剩下他了。   晚上,我光光吃了他几个海棠糕,很怀念家乡。   这几日他军务繁忙,夜里不得空来见我。大家都睡了,我却怎么也睡不着,辗转反侧,一直想着白日里的那个人。   打开门,还是决定去那个地方。   白天下过雪,晚上连月色都不见好。   我内心多么希望那个人是他啊,满怀期待地去找他,又怕希望落空。   我加快了脚步,可那儿空无一人,连个守卫都没有。是我想多了,他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没有理由出现在这里。   我在那个地方徜徉了很久才回去,疲倦了,就地坐在门口,脑海里一直浮现着老太医讲的话,看着夜空中那一点儿光亮,“但愿人长久”,你还记得吗?   我终日无聊,生病了以后也懒得做些什么来打发时间。   “福晋!您看谁来了!”离若的声音有些激动。   我朝门口看去,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皇太极。“哥!”   吴克善也欣喜地走了进来,“小兰!”他抱住了我,“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他显然已经知道我中毒之事。   “哥、”虽然不是他,但忽然之间有个亲人来看我,我喜极而泣。   他放开我,轻轻抹去我的眼泪,“哥知道你受苦了。”   我们坐下,久别重逢,自然是要好好聊聊的。   “我万万没有想到西瑾亚会对你下毒。”他皱着眉,“你们从小一块儿长大,情同姐妹,怎么会、小兰,到底是因为什么?”   我噤言,告诉他是因为皇太极?怎么可能?“我不知道。”   他叹了口气,“经过此事,你也要更加小心周围的人,知道吗?不要轻信。”   “我知道。”我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对了哥,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林丹汗告诉我的。”他面上的阴霾一扫而光,“也是他请我来看看你的。说你整天闷闷不乐,想必是想家了。看来他很在乎你。”   我微笑,“他待我,确实极好。”   “如此,你嫁给他,倒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玉儿怎么样了?”我问道。   “她很好,皇太极继位之后,对她也是百般爱护。又有姑姑照应,你放心吧。”   “嗯。”   “只是、她似乎知道皇太极与你的事情了。”   我原本垂下的眸子再次看向他,有些吃惊,“什么时候知道的?”   他大概回忆着,“在你出嫁前一晚,还是、我也记不太清。她大概是看到了皇太极给你的信。我现在想想,此事多半与西瑾亚有关。听说你来往察哈尔那日,皇太极追来了,其实是玉儿当日告诉了他,她的如意锁原本是你的。”   我没说话,原来玉儿早就知道了。   “她原本可以选择把这件事情埋在心底,但最终还是决定说出来。因为她看到皇太极站在城楼上,静静地望着你的仪仗队离去时那落寞的神情。她不想让他伤心。”他看了看我,又道:“小兰,哥希望你不要冒险,珍惜眼前的幸福,不是很好吗?”   是啊,林丹汗对我很好。等一个遥遥无期的答案,太累了。我还要坚持下去吗?   “父汗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小兰,你对他的恨,还深吗?”   “既然我嫁出去了,他的事就与我无关了。”我顿了顿,“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他那么不待见我?好坏我也是他女儿啊!”   ············   他不知该如何回答,我们的对话,也不知是何时终止的。 作者有话要说:  Boss大人要不要出现啦——?   ☆、弃子阿齐(上)   距离吴克善离开,已经有一个多月了。一个多月里,可以发生很多事情。大金与察哈尔的战事也暂时告一段落,两日前,他们启程回都了。   皇太极依旧没有音讯,没有来看我一眼,也没有书信。   我经常感叹时间,因为它过得实在太快。现在正是炎炎夏日。   真是折磨人,明明是穿短袖的季节,我偏偏还要穿这些繁琐的长衣,算是矜持。   我呆在屋里,还算凉快。林丹汗昨日派人送了好些冰块儿来,感觉整个人都好了。我说:你倒是想得周到。他回答道:那是当然,因为我也要住这个屋啊!   我无语。原来是为了他自己啊。呵呵。   今日刚从娜木钟那儿请安回来。听见前面有小孩儿的哭声。   “哈哈哈哈哈!”   哭笑混杂,弄得我心神不宁。走过去看了看,有几个小孩儿,大概五六岁的样子,那个正哭着的,大约三四岁。   几个大的正欺负着那个小的,小孩只是哭,没有还手的本事。脸上被黑色墨汁涂满了各种图形,很是凄惨。   我见他们没有停手的意思,喝到:“你们干什么!”   那些个孩子脸色立刻变了,停手了,慢慢儿回过头来看我,“你是谁?本王子爱做什么就做什么,轮不到你管!”   这小孩儿霸气横秋,也不知道是哪家的。   “这是海福晋,还不快见礼!”离若斥责道。   “我见过她,她是父汗最宠爱的妃子,快见礼吧!”其中一个略微害怕地朝那孩子说道。   “哦~就是那个病秧子啊,那就更没有必要了。”他不屑地说道:“我母妃说了,她只会仗着父汗的宠爱,盛气凌人。其实就是一草包!哈哈哈哈哈!”   说完,旁边的那几个也笑了,看了我一眼,又立刻缩了回去。   “大胆!你母妃都没资格这么跟海福晋说话,更何况是你!快道歉!”离若板下脸来。   “我就不!小小丫头竟敢来指责我!”   他边说边拿石子砸离若,离若根本没料到,来不及闪躲。夏天衣服穿得本来就薄,打上去定是生疼。   “啊!”   “住手!”我气不打一处来,简直无法无天!   他又继续向我砸来,原本走向他的我不着痕迹地躲开了。   “拿来!”   我伸手朝他要,他一抬手,想把右手里的三四块石头都朝我砸来,不过他快不过我的手,被我迅速扣住了手腕。   我大概是捏疼他了,迫使他松手,看着石头一块块从他手里掉了出来。他的表情从狰狞变得委屈,我顺势把他往前一推,他小小地踉跄了几步,停在那里大声地哭了起来。   “你哭啊!你不是挺能耐的吗!现在知道哭了!”   他依旧哭着,“你等着!我回去告诉母妃!”   说着就跑了。其他几个孩子也灰溜溜地跟着走了。   我心中的怒火渐渐平复,走到那小孩子跟前,他见了我,后退了一步。   我蹲下来,抚上他的衣袖,“你是哪位福晋宫里的啊?怎么会被他们欺负了?”   他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没……没有福晋、我没有娘!”他大声哭了起来,怎么也止不住。看来这个事实伤得他很深。   他一哭,脸上的墨水都化了,更显的他狼狈。   我不忍心,那出手绢替他擦着。哄着他:“不哭了,不哭了、”   他一点都没有想停下的意思。   “那他们为什么要欺负你呢?”   “我只是……呜呜……只是想玩六哥手里的木马……他们说让他们在我脸上画画,就给、就给我玩……”   六哥?六王子,那不是第二福晋斯琴图的儿子吗?“你同意了?”   “……呜呜……没有、可是、他们已经抢着在我脸上画了……后来,他们不画了,我就问六哥要,可是他不给,还打我……说我没有娘……”   他哽咽着,说得我也想哭。三岁大的孩子,话还不能说得十分清楚。   “走,跟海娘娘回去噢。”   他继续哭着,我牵着他走回宫里。   “福晋,水来了。”   我绞干浸湿了的毛巾,把他的脸擦干净,这才发现他长得很俊俏。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律齐。”他的声音稚嫩,十分可爱,也正是如此,才更显得他可怜。   “平时都是谁在照顾你?”   “只有奶娘。”他低着头。   “那、海娘娘把你送回去好嘛?奶娘肯定会着急的。”   “……我不要。”   “为什么?”我很疑惑。   “奶娘要打我的!”   “怎么会?你才离开一会儿啊,不会的噢。”   我牵着他的手往外走。他犹豫,刚跨出一步就停下了。“不要去……”   说着,他又哭了。我感到事情没那么简单,蹲下来问道:“她要打你?”   “……嗯!”他把袖管拉起来,我看到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   “这都是她打的?”   “嗯……”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怎么能对一个三岁小孩子下这么重的手!   “海娘娘不送你回去了,你住在海娘娘这儿,好不好?”   “谢谢海娘娘。”   “福晋!”离若听了,吃惊地叫了我一声。   我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有这种反应,后来才听她说,这个孩子就是冷宫里的那位所出。林丹汗把对他母亲的恨全撒在他身上,全宫上下没一个人待见他。   “福晋,您这可是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啊,还是把他送回去吧,也别告诉可汗您与他接触过,不然就是引火上身啊。”   我顿了顿,着实没想到会是她的孩子,与她还真是有缘啊。后来扯了扯嘴角,“可是火已经要烧来了。”   她皱眉,不解。   “你认为那个六王子会什么话都不说吗?斯琴图不会来找我麻烦?”   她不说话了。   我也走去给律齐安排房间了。   “来,多吃点儿。”   他还是那么个小不点儿,需要人喂饭。我坐在他旁边,亲自喂给他吃。他吃得好开心。   “你喜欢吃什么呀?海娘娘给你夹。”   他含着米饭道:“都喜欢!海娘娘的菜比阿齐平时吃的好吃多了。”   我愣了愣,这孩子到底受了多少委屈?   我平复了心情,“来,在吃点儿。”   我刚给他喂下,就看见林丹汗站在门口,目光深邃复杂。   “你来啦,用过晚膳了吗?”我知道他在想什么,就故意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怎么在这儿?”   他面上冷冰冰的表情倒是凉到我了。   “我把他带来的。”说着我牵着阿齐的手走到了他身边。   “海兰珠!”他薄怒。   我牵着阿齐的手晃了一下,对他道:“阿齐,这是你父汗。”   “阿齐认得父汗,父汗抱抱。”他贴近他,两条小手臂朝他张开,他是多么渴望得到父爱啊!   他毫不留情地推开他,“走开!”   阿齐差点儿跌倒,伤心地哭了。   我护着他,“你干嘛啊!他是你儿子!”   “他不是!”   “你凭什么说不是!你不要他,那为什么生下他!”阿齐与我一样,都是被父母抛弃的人,因此在这件事情上我格外痛恨林丹汗。“你知道他天天过的是什么日子吗!吃不饱穿不暖,谁都欺负他!你看看!”我掀起他的袖子给他看,“这是什么!他才三岁啊!你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了吗?你配当父亲吗!”   阿齐嚎啕大哭,我替他擦眼泪,“噢不哭不哭。”   “父汗抱抱……父汗抱抱……”   他依旧重复说着,我们两谁都没说话。   “父汗抱抱……”   他终于慢慢走上一步,弯下腰来,抱起了他,却还是什么话都没说。   我也跟着站了起来,看着他们。阿齐勾住林丹汗的脖子,下巴磕在他的肩头哭得满脸是泪。   “阿齐。”他试着回忆。   他抱了他好久,直到小家伙睡着。   他把他放到我的床上,替他盖好被子。遣走了丫鬟们,走到外室,道:“想问什么就问吧。”   我也跟着他坐下。“我想听你跟他母亲的故事。”   他看着我,许久才说话,“他母亲,是蒙古贵族小姐,他们家族将她送进宫中,成了我的福晋。我很爱她,愿意为她付出一切,我也以为她很爱我,可事实却不是这样。”   “那是怎样?”   “她在外面有男人。借着我对她的宠爱,对她的信任,去外面和他幽会。还偷取军事机密给他,甚至试图杀了我。她怀孕之后我才发现这个秘密,只能将她打入冷宫。等她生下孩子之后,在后宫的建议下,我与那孩子滴血认亲,事实证明,他并不是我的孩子。”   我被震撼了。原来他真的不是他的孩子!原来是他的母亲先对不起他的。 作者有话要说:  哎、哎哎、看什么看,说你呢,看文的盆友,跪求收藏啊——   ☆、弃子阿齐(下)   一个人如果牢牢地被你记在心底,那么他要么是你珍爱的人,要么是你憎恨的人。阿齐的母亲在林丹汗心里,恐怕是爱恨交织,深入骨髓。   我们站在床前看着熟睡着的阿齐,周围气压太低,总感觉说什么都不适合。只有外面的知了声在缓和这僵硬的气氛。   “福晋。”离若来了,“药拿来了。”   “哦。”我接过,坐了下来,先用毛巾擦拭他细细的稍微带些肉的手臂,然后再小心地替他擦着药。   “我来吧。”沉默了许久的林丹汗终于开口说话了。   我愣了下,把手中的药递给他。   他仔细地替他擦着,生怕弄疼他,表情虽然冷淡,但任何人都能看出其中蕴藏的爱,深深的爱。   我这时觉得自己刚刚做得过分了,他似乎不应该被责备。那个人伤得他太深,况且,这个孩子不是他的,是那个处心积虑要伤害他的女人和别人的私生子。可他现在却在替他上药。   他的心果然很软。   他抚摸着阿齐的小脸,我不愿打扰他。   “你们主子呢!叫她出来见我!”女子的声音从外室传来,我一猜便知道是谁。   与林丹汗对视了一眼便独自出去了。   果然是斯琴图带着她儿子来了。   我稍微福了福身:“斯琴图福晋来了?真是稀客啊。坐。”   她横眉冷对,冷哼一声,“不必了!我不是来喝茶的!”   我坐了下来,“哦?那也要坐下说话嘛。”我吩咐道:“上茶!”   底下丫鬟应了一声,马上沏了一杯端到她面前,谁知这人脾气还大得很,猛地将杯子拍掉了,撒了一地的水。   “砰——”   我也没给她好脸色,更没有被震惊到。“福晋好大的火气啊!不知是谁给您受气了?”   “你倒是很会装傻嘛!今日六王子没去学堂,哭着回家,说是你打了他!可有此事!”   “话可不能乱讲的,您说我打他,有谁看到了?”我站了起来,站在她面前,“我打在哪里了?太医验证了吗?”   “你!”她哑口无言,“好一张利嘴!”   “倒是他,今日联合两外几位一起欺负了十三王子。还说我恃宠而骄,其实就是一个草包!”我弯下腰,“是不是啊六王子?”   他只躲到了斯琴图的身后。   斯琴图护着他,我没给她说话的机会,“哦对了,据说是您教他这么说的?”   “是又怎样?你本就和那个杂种一样,都是贱坯子!”   “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连本汗也敢辱骂!”   林丹汗走了出来,我扯了扯嘴角。说阿齐是杂种,那摆明了就是在骂林丹汗啊。斯琴图的脸被吓白了。   “可、可汗?”   她有些吃惊,还是在丫鬟的提醒下行了礼。   “我看不是有人恃宠而骄,而是有人飞扬跋扈,以权压人!”   “臣妾、”   “不必说了!斯琴图飞扬跋扈,目无尊卑,从即日起,禁足一个月,剥夺协理后宫之权。六王子学业不进,过分贪玩不懂礼数,欺侮兄弟,从汗位备选中剔除!”   斯琴图急得下跪,“可汗不要!他年纪还小,什么都不知道,要罚就罚臣妾吧!”   林丹汗背过身去,“出去!”   “可汗开恩啊!”她快被逼哭了,大拜。   也许是从来都没有看到过斯琴图这么卑微的样子,六王子也哭了。   “母妃、母妃不要哭……”   斯琴图一把抱过他,痛哭了起来。   “还不走!”林丹汗也没有因为他们可怜而心软。“来人!送他们走!好好回去思过!”   他还算给他们面子,用的是“送”这个字。   人都是不想在对手面前尴尬的,斯琴图也没有再做挽回。在丫鬟的搀扶下,带着她的孩子走了。   我看着林丹汗,他的脸色略微变得柔和了起来,自己的妃子这么说他的孩子,把他至于何地?可能他也觉得自己在这件事上做得窝囊了。   我走上前,伸手搭在他肩膀上,想安慰他。   他转过身来,“我从来不知道别人是这么说他的。”   我略微皱眉,不答。   “我是不是错了?”   “遇到这种事,有几个人会做对?”   他看了我一眼,拥住了我。   “小兰,我们要个孩子吧。”   原本没反应过来的我更是发懵了,“什么?”   他顿了顿,道:“把阿齐交给你抚养,可好?”   我终于松了口气,“噢、那便随你吧。”   第二日,他就对外宣布阿齐是我所出,尽管大家都知道事实,但也不敢妄加议论。他们的十三王子再也不是来历不明的人了,而是侧妃海兰珠所生。   “来,另一只手。”我正给他穿着衣服,就看见林丹汗来了。   “父汗!”小孩子太喜欢父亲了,一看见他就要往他身上蹭。   我无奈,“哎~还没穿好呢!”   林丹汗笑着抱上他,“阿齐把衣服穿好。”   “好哒。”他边把小手伸过来边问道:“父汗,这是海娘娘给阿齐做得新衣裳,是不是很好看?”   “嗯,好看!那阿齐喜欢海娘娘吗?”   “喜欢!阿齐最喜欢海娘娘了!”于是伸手要到我怀里来。   我接过,他可爱地在我脸上亲了一口,我心里美美的。林丹汗也笑得越来越开心了。   这孩子来了以后,我的生活倒是没那么单调乏味了。我开始跟着离若学做女工,现在已经可以独立完成一件衣服了。她本来还不曾料想到我不会弄这些女孩子的玩意儿。古代的女子,应该多多少少都会学一些吧。林丹汗还问过我为什么不会做女工,我对他说这叫大器晚成。   阿齐成了我孩子的第一日,我和林丹汗一同送他去学堂,我只是出于对他的爱护,而林丹汗却有着自己的目的。他不需要他们高看他的孩子,只希望他再也不被别人欺负。   “去吧。”我摸摸他的头。   “父汗再见!海娘娘再见!”他跑进了内室,脸上满是喜悦,那么个小不点儿,我真怕他摔着。   我与林丹汗一同回去,这条小径好长,周围绿树遮天,很是阴凉。   “谢谢你愿意接纳他。”   我轻笑,“这话你应该对自己说。”   他听后也笑了,“这件事,我早就已经释怀了。只是这样的事,一生一次已经够了,我实在不想发生第二次。我累了。”   他停下,抓着我的手:“小兰,你不这么对我的是吗?”   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我心里,也是有人的。只是笑了笑:“走吧。”   他就是不让我走,“回答我。”   他的态度渐变强硬,我没办法,只能点点头。他放心地抱住我,我心里却是五味杂陈。 作者有话要说:  皇太极怎么还不来??我都等急了   ☆、一书信,绝笔情   第三十一章——一书信,绝笔情   绝望是什么滋味,我恐怕是到此刻才真正体会到。本来,我是站在山脚下,仰望着山头的冰雪,等着太阳把它融化,看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我认为那一刻,我便可以奔向幸福。可是山头的雪是融化了,它却变成了滚滚河流,要将我淹没。   我看完了皇太极的来信,已经无法呼吸了。捂着脸,已有了一刻钟,他们当然也知道我在哭,而且哭得很伤心。   他告诉我,不想再等了,等的时间太久,他已经没有耐心了。让我忘了他,也不要再等他了。   我简直就像是在做梦,无法接受他的薄情。就因为他的几句话,我就觉得自己的世界被颠覆了。我原本只有他,现在一无所有。   “海娘娘、海娘娘别哭了……”阿齐扯着我的衣角,我无心理他。   “福晋……”   离若也不知道那封信上写的什么,信被我撕了。因为心中梗塞而且又怕被人发现所以才撕了它。   “父汗!”   他朝门口喊,我听见他小跑着过去,“海娘娘哭了!您快叫她别哭了。”   我此刻多么希望他不要过来,全当没听见那小孩讲的话。可我听见他说话的声音离我很近。   “怎么了?”   不一会儿他就拥住了我,“离若,带着十三王子下去吧。”他吩咐道。   “是。”   他们走了,走得静悄悄的。   “出什么事了?嗯?”   他哄着我,我本就坐着,现下发顶才到他的手肘处。   我也累了,环上他的腰,也没法答他的话,只管在他的怀里哭。   他抚了抚我的头发,像安慰小孩子一样。   两日过去了,他还是不知道我为什么而哭,只觉得我这两日心情沉闷,最好还是不要招惹的好。   “福晋,福晋?”   “噢、怎么了?”我听见离若在喊我。   “奴婢方才整理东西的时候,看见了这些东西,福晋还要吗?”   她伸手向我递来,我一看,是我写的日记。一打关于皇太极的废纸!   “烧了吧。”   我平淡的语气让她很吃惊,“啊?”   “烧了。”   “哦、哦是!”   现在正是夜里,外面凉爽,我才在屋外坐了两个时辰。   离若拿了个火盆,顺手把纸往里面一丢,火烧得很慢。   我看了一眼那一团火光,仅是两三秒的时间,以前皇太极和我在一起的情景和对我讲的话全都一股脑儿涌了上来。   我飞快地跑了过去,从火里捞出来了那打烧了点边缘的纸。   “福晋!”   “啊——”我脚一软,瘫坐在地上,手里的纸被我捏得皱巴巴的。   “……福晋。”   她大概是被我吓到了,可她却不懂我的绝望。   皇太极,为了他,我宁愿被乌灵把手踩残,也要护着他送我的步摇,现在就算看到了他给我的那封信,宁愿被火烧伤也要守着他给我的那么一点记忆。海兰珠!他已经不要你了!你还留着它干嘛啊!   我又哭了起来,心底百般嘲笑着自己太懦弱,谈恋爱分分合合再正常不过,为什么到我这儿就像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一样了呢?   “呜呜……”阿齐也哭了起来,跑到我身边给我擦眼泪:“海娘娘不哭……海娘娘不哭、阿齐乖,阿齐再也不闯祸了……”   他在我跟前哭着:“阿齐擦擦……”每次他哭的时候我也都会说“海娘娘擦擦”,他看多了也就会了。   我抱住脚跟前的他,两个人拥在一起哭。   “海娘娘不哭……呜呜……母妃……”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叫我。   后来,我总算把事情告诉离若了,全世界,现在只有她才能成为我的倾诉对象。其实她也猜到了,八九不离十,总之知道结局是悲剧。   她对我说,没有什么是放不下的,正如我之前所想,其实这不过是一场没有谈成的恋爱罢了,只是遇到了一个负心的人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人生光阴,不过匆匆数十载而已,如同白驹过隙,过去的,我不必再执着,因为我有爱我的人,我有孩子。   有一日,阿齐问我“可不可以叫我母妃”,他说他的母妃就应该是我这样。   我替他理了理衣角,“当然可以。母妃也只有阿齐一个孩子。”   他笑得好开心,当场就喊了我好几声“母妃”。我心里也高兴。   人说时间是抚平伤口的良药,这话说得果真是不错的。   转眼已经四年过去了。   四年里,兵荒马乱,林丹汗与皇太极的斗争似乎从未中断过,在同一年里,皇太极两次出兵察哈尔,意图收服,可林丹汗也不是个鼠辈,面对强大的大金精兵,还能从容应战,而且并未被打败。大概是在去年,他兴师到达阿鲁科尔沁达赉楚琥尔牧地,带走了塞棱阿巴海的部众,为的是用武力夺回阿鲁诸部台吉。皇太极闻讯,亲率2000名精锐骑兵赶来,林丹汗早已越过兴安岭而去。   不得不佩服他的智谋和胆识,智慧如皇太极,竟也有斗不过他的时候。   而无论他们谁输谁赢,于我而言,并没有太大的意义。他们的事情,我总是通过叶赫那拉氏和离若的口中得知。   也是在去年,林丹汗说玉儿又为皇太极诞下一女,我心中的滋味很难用言语说清,林丹汗为表祝贺,打算献礼,我说:“算我一份。”   我坐在梳妆台前,他只对我的后背笑笑,“知道了。”   今日,林丹汗说要乔装去江南考察。   “江南?”这两个字在我这儿依旧是熟悉的。   “嗯。”他抚上我的手,“我不在的日子里,你要好好的,嗯?别跟娜木钟怄气。”   “我也想去。”   他想了下:“……那好吧。带上阿齐。”   “母妃!我回来啦!”   他已经八岁了,不仅头脑灵活,四肢也发达。   “跌跌撞撞,也不看看是谁在。”我轻声斥责道。   “父汗日日在这儿,若是次次都请安,父汗岂不烦了?”   “你这孩子!”   林丹汗笑了,“说得很对!”   “你看吧。父汗都这么说了。”   “哎呀你们两个烦死了!”   “父汗,母妃一般没话说的时候才会这样。”   “……” 作者有话要说:  哦吼!欢迎评论哦~~   ☆、纵使相逢应不识(上)   江南的风景在古时候就如此秀丽,白雪皑皑,并没有覆盖街上的生机。   我们都换了汉人的服饰逛着街,其乐融融。   “哇!这个好!我要吃~”   林丹汗很鄙视地提醒我:“……分明是来陪阿齐买东西的,为什么倒像是陪你来逛街的?”   “干嘛啦!”我指指那串冰糖葫芦,“我要吃!”   “阿齐也要吃!”   “是嘛~”我很满意地摸了摸他的头,“走吧。”   林丹汗见我们两个自顾自地走过去一人拿起了一串,无语了,只好付钱。   “吃得满嘴都是。”他斜睨了我一眼。   他最近老是鄙视我,我有点难过。   “哪里啊?”我一脸茫然。   他笑着把我掰了过来,很自然地舔去了我唇边的糖渣。   我愣了,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七年了,我居然还不习惯。是啊,我跟他在一起都已经七年了,从十七岁开始就跟他在一起了,按照平常人的说法,都可以称得上是老夫老妻了吧。   “晚上想吃什么?”他微笑着问道。   “哦……随便。”   我们学校里,有一口年代久远的古钟,如果我找到了它,说不定就可以回去了。   这就是我此行的根本目的。   听说今日晚上在几十里外的庙宇中会有一场很热闹的花灯会,这几日我私底下找了很多地方都毫无结果,再过几日想必就要启程回去了,这可能是我最后的机会。   “花灯会?”   “是啊,你们是外乡来的吧。新年快到了,每年的这个时候庙里总是很热闹的,你们也去玩玩儿。”   我与林丹汗对视一眼,他一本正经的脸上忽然迸发出光亮,笑着说:“那还等什么?!”眼角的鱼尾纹十分明显,我每每提起,他都会强调说这是特色。   我:“……”   花灯会,那当然是花灯最多了,五彩缤纷,花样繁多,一个接一个串在一起,我仿佛身入幻境,一时间竟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了。   我开心地往人堆里钻,身上和发上的配饰晃得叮当响。但很快就被舞龙舞狮的声音掩盖了。   “母妃!你等等我!”阿齐在被身后追着,我放慢了脚步,他还是一个小孩子,我怕把他丢了。   他冲过来抓我的手,我牢牢地将他握紧,“慢点儿!不怕摔着啊?!”   “母妃不会让我摔跤的!”小小的瞳孔里满是对我的信任,这一刹那,我竟有点不想回到以前的世界了。   是啊,我怎么能丢下他走掉呢?   我弯下腰:“母妃带你去玩儿好不好?”   “好啊!就等你这句话呢!”   我笑了出来,这孩子人小鬼大,每次说话都能引我发笑。   于是我们两个跑去玩了,谁也不管身后的林丹汗。   “咚——咚——咚——”   钟声响起,十二点了。   我拿着摊边玉镯的手顿了一下,拉着阿齐就往声音的来源处走。   “母妃~我们去哪儿啊?”   我不做声,一心想要找到那口钟。一路向北,人源逐渐稀疏,直到剩下两三个僧人守着那口钟。   我看着它,似乎与学校里的那口不太像,但还是走上前,心中忐忑。   “施主止步。”   他很有礼貌,我停了下来,眼神却依旧停留在那口钟上。   听他道:“非是出家人不得靠近,这是佛门规矩。”   我就站在那儿,一动不动。“请问师傅,这口钟是什么时候有的?”   他看了我一眼,“年代久远,贫僧已经记不清了,大约是唐太宗年间造的吧。”   唐朝,那就不是了,我记得校长特地提到过我们学校的那口钟,汉朝遗留下来的,所以学校才把它当块宝,甚至是招生利器。   再看那口钟整体就比学校里的小了那么点儿,我想看看它的侧面有没有几道不规则的刮痕,若是没有,那我便死心了。   “能否让我走近一观?”   他两对视一眼,时而摇头时而点头,让我更觉诡异,数秒之后才道:“施主也算是与我们有缘,那便请吧。”   我稍稍弯腰表示感谢,随后便上前两步,慢慢兜了一圈也没有看到有什么刮痕,果然不是同一口。   我死心了。   “施主?施主?”   我缓过神来,“噢,多谢师傅。告辞。”   与他们对鞠一躬,带着阿齐走了。   “母妃~你为什么一直盯着它看啊?我就觉得它长得不好看。”   “是~谁都没有我们阿齐好看~”我摸摸他的头,“走吧,母妃带你去看好玩儿的东西。”   他“嘿嘿”傻笑了两下,跟着我跑了。   我们回到刚才的地方,仍旧是人山人海,与放钟那处格格不入。   林丹汗不知道去哪儿了,算了,不管他了。   我们一人买了一个面具带上,那个小鬼头想法子要来吓我,我追着他满地跑。   “站住!别跑!”   他的身影渐渐模糊,我分不清了。嘴角的笑容渐渐僵住。   “阿齐?阿齐!”   我感到事情的不对劲,果然有一帮黑衣人窜了出来,现场一片混乱,我根本分不清楚谁是谁。   “小兰!”我听见了林丹汗的声音,“阿齐!”   “我在这儿!”   “快走!”他就在不远处,我看见了,换做是平常,我不会丢下他一个人,可是这次我真的走了,因为我看到了阿齐被一个黑衣人绑走了。   阿齐之前讲过的话还回旋在我耳边:“母妃不会让我摔跤的”。是的,母妃不会让你摔跤,更不会让你出事。   我皱着眉,看着他,终是选择去找阿齐。   我一路奔跑过去,那是一个小树林,光秃秃的树枝透着股股凉意。阿齐不见了,我的心很慌,如果他出事了,那我该怎么办?   我的呼吸声有些急促,急得快哭了。   阿齐,你到底在哪里啊?!   月光洒得地上白亮,我看见前面有一个人影,很高大。他负手而立,似乎正在看着我,我看不到他眉宇间的神色,但我认得他,那个伤我伤得最深的人,原本以为已经忘了他了,原来他还在我心里。   不知为什么,我很怕见到他,于是当作什么都没看见,转身戴上面具匆匆离去。   后面的脚步声追来,从背后抓住我的手。   就是这么一个尴尬的姿势,我们停留了好几秒。   “不打算见我了吗?”他低沉的声音传来,“海兰珠。”   我心跳加速,低着头,没答话,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他。   我被他轻轻掰过身子,迫使与他面对面。   他抚上我的脸,温柔地摘下了我的面具。   我依旧低着头。   “看我。”   他的语气虽然平淡,但是却能明显感受到他的不悦。   我也不怕,稍微抬头对上他的眼睛。   “为什么一见我就跑?”   我没做声。   “说话。”   “不想见到你。”我憋着气吐出了这几个字。“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果真生气了,一手把我拉走,我怎么也甩不掉。 作者有话要说:     ☆、纵使相逢应不识(下)   他把我拉到附近的一间小木屋里,里面的东西陈旧杂乱,看上去已经很久没人来了。   “你放开我!”我被拉着的手一甩,总算是把他甩开了。   我转身就走。   他冷冷地喊住了我,“你要去哪儿?找那个孩子?”   我一听,恍然大悟,“是你绑走他的?”   “他是谁?你和林丹汗的孩子?”   我顿了顿,“是。”低着头:“请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他皱眉:“已经长这么大了……你打算带着那孩子跟林丹汗过一辈子?”   其实我从来都没想过这个问题,“是。”我的语气变得柔和了起来,“请你放了他,他还是个孩子。”   “他在岳托手里,你觉得他会怎样对他?”   岳托?我对他实在是不了解,他忠诚于皇太极,凡是有害于皇太极的人,他都会一一铲除。   我跪了下来,已无心与他纠缠,当然,这个举动也在他的意料之外。   “我求你、他是我唯一的孩子。”   “海兰珠!”他喝道,一把把我捞起,“你爱他吗?”   “当然爱!”我回答得很干脆,事后想想,他问的可能是林丹汗。   他立马堵住了我的嘴,几近掠夺地吻着我,我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他推开。   “你已经有那么多女人了为什么还要缠上我!”   我想起了他的后宫和玉儿,想起了他的孩子。同样是在我来到察哈尔之后,为什么他能有孩子而我却不能?   “缠?你认为这是缠?”他皱眉冷笑,“我说过,等时机到了我自然会接你回去,现在你说这是纠缠?”   我觉得可笑,你居然还记得这些,“七年了,你让我等了整整七年!现在想要接我回去,你早干嘛去了?!我中毒快死的时候,你不在,七年间你可曾有一次想过来看看我,哪怕是写一封信?噢、对!你写信了!你写信来就是为了告诉我不要等你了!你不要我了!那你现在在干嘛?心情好了又想把我捡回去是吗?”   “我没给你写信?!七年来我给你写的信还少吗?!可你却总没有回应,我就像个神经病一样整天在想空气!”   他很少这样和别人讲话,尤其是对我,他顶多就是严厉一点,从来不会失了分寸,可是今日,他却对我大吼大叫,可见是郁闷到了极点。   他说他给我写的信不少,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没收到吗?   “海兰珠,别让我觉得白爱你了。”他说的极其平淡。   我的心像是受到了重重的一击,说不出来的沉闷。他说这句话,事实上就已经有了白爱我的想法了。   我的身子轻微的颤抖,硬是把眼泪憋了回去。   他的眉头依旧没有舒展,慢慢走上一步,抚上我的脸:“你刚刚说什么?说我写了什么?”   “你说你不想再等了,要我忘了你,你说你不要我了。”说到这里,我的眼泪终究是没有忍住,滚了下来。   他看了不忍心,拥住了我,“那不是我写的,我怎么会不要你呢?”   我把脸埋进他的肩头,他道:“七年来的每一日,我都度日如年,想着到底何时,我的海兰珠才会回到我身边,想你在察哈尔过得好不好,到底受了什么苦?”   他的声音就如温泉般滑过我的心尖,他一直都爱着我。   他慢慢放开我,吻上了我的唇,我闭上眼睛,眼角的余泪顺着睫毛滚了下来,流进了他的口里,我的口里。   他的吻越来越深,越来越沉,搅动着我的小舌,我的神经,我的呼吸也变得急促,顺势环上他的腰,他扣住我的后脑勺,性感的薄唇渐渐从我的唇上游离到我的颈项,汉服本就比旗装和蒙古服来的露些,不用解扣子,用手指稍稍一挑,手就可以溜进我的衣襟。   原本沉迷于此的我感受到了一阵凉意,脸上的红晕越来越明显,打了个寒颤,轻声道:“不要!”   他不再有所动作,额头贴上我的,“那什么时候要?”   我觉得又羞涩又好笑,轻捶他的胸膛。   “没关系,要不了多久我就能接你回去,来日方长。记住,这是你欠我的。”   我微笑,忽然想起阿齐:“阿齐他……”   “放心,我能拿他怎样?等会儿岳托就会把他送来的。”   “哦。”   他摸摸我的头,“都多少年了,还小孩子脾气。”   我“啧”了一声,打掉了他的手,被人揉着头发真是太难受了。   “母妃!”小家伙一跑进来就冲进我怀里。   我抱着他,总算是没什么事。   “母妃,你没事吧,坏人有没有欺负你?阿齐打他!”   他说话虽冲,但声音越来越小,我见他偷瞄了一眼皇太极。   皇太极的表情也算不上好,我也不敢正眼看他。   “叔叔不是坏人,是叔叔救了母妃。”   小家伙眼神中的戒备逐渐消失了。“谢谢叔叔。”   皇太极无奈地笑了。   阿齐又环上我的脖子,“母妃,我们赶紧回去吧,我好担心父汗啊……”   我起身,牵着他的手,“好~我们走。”临别时便故意装作不认识皇太极,行经他身边的时候道:“多谢。”   他只是微笑,没做过多表示。   一路沿途返回,我牵着阿齐的小手,生怕一不留神他又丢了。   “母妃,快!”他这么着急去见林丹汗,担心他的安危,可惜,他并不是他的儿子。   我也加快了脚步,那些人想必是皇太极的部下,他不会伤害我,不会伤害这么小的一个孩子,可是他不一定不会杀了林丹汗。   千万别有事!   “父汗!”这是原来的地方,此刻已经没有人烟了,只剩一片狼藉。   他无力地躺在那里,胸口处一滩血渍。   阿齐叫着他跑了过去,小手根本不能完全抱住他,大哭了起来:“父汗——父汗……”   我本想叫他,可是顾及到我们的身份,因此没开口。   我跪在他身边,赶紧撕下衣服上的一块布替他包扎。   他的情况显然不太乐观,闷哼一声,道:“幸好你们没事,我就知道你们一定会回来找我的。”   “不要说了。”我竟有些心疼,“我带你去看大夫。”   我勉强把他搀起,带他去找附近的大夫。   天早就黑了,经过这一场闹腾,街上的店铺基本上都关门了。   我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家门口挂着“医”字的店铺。   “有人在吗!有人吗?”我不停地敲着门。“有人在吗!……”   “算了。”他捂着胸口,脸色煞白,“走吧。”   “不要。”我看了他一眼,继续敲门,“有人吗?!”   大概是感受到了门板的震动,终于有人回答了声:“谁啊!”   我眼波轻颤,“请开开门!这儿有人受了重伤!”   门被打开的时候,我看见一个老伯刚穿好衣服,手忙脚乱的,但他看到躺在地上的林丹汗的时候,立马将他扶了起来,我与他一起把他掺去内室,还听他嘴里念叨:“怎么伤成这样啊!”   他扶林丹汗躺下。   虽然不客气,但是很冷静地对我说:“你先出去吧,我要给他治了。”   “噢、”我有点不放心,看了一眼林丹汗,他也示意我带着阿齐离开。   我们坐在门口等待,阿齐问我:“母妃,父汗不会有事吧?”   “不会的。”我抚摸着他的后脑勺。   “那等父汗身体好了以后,我们就回家,天天在一起,好不好?”   我迟疑了,天天在一起,怕是不可能了。   “阿齐觉得什么是家呢?”   “阿齐觉得有父汗和母妃就有家。” 作者有话要说:     ☆、一切源头,始作俑者   我和林丹汗是夫妻,阿齐是我们的孩子,这应该不难看出来。等大夫处理好了以后,我才进去看他,这才知道原来大夫并不是没有看出来我们的关系,而是怕我看不下去。林丹汗受了箭伤,本也没什么大事,但是箭上有毒,深入皮肤,如果不把那处的肉剃掉,就会有生命危险。   或许是不想让我们听见,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发生一点儿声音,但我知道他很痛,那种痛,在没有麻药的情况下,一般人根本不能承受。   “还疼吗?”我问他。   他无奈地笑笑,“不疼啦。我可是个男人哪!”   “是男人就不会痛了吗!就会逞强。”   他笑了,“担心我了?”   我白了他一眼,撇开头不再看他。   我们没有因为他的伤势而停留,因为察哈尔有人来报:皇太极再一次攻到了察哈尔。   现在皇太极在这儿,那么在察哈尔作战指挥的想必便是多尔衮和多铎兄弟两了。   其实皇太极现在完全有能力活捉林丹汗,但不知他为什么迟迟不动手,我也只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随着林丹汗一路赶回察哈尔。   在路上,我时常担心他挺不过去,或是皇太极随时出来要他的命,一路担惊受怕最终还是十分平坦地回到了察哈尔。   这次元澈几乎动用了所有的军队与大金对抗,他们来势汹汹,察哈尔这次怕是撑不住了。   林丹汗休息了几日,不听我的劝告,一意孤行与他们共同进退,他说一位领导者要是连这点都做不到,国亡。   他说的时候一如既往地带着笑容,我内心却没有他那么平静,无论你做到与否,国必亡,只是我不知如何开口,告诉你这个惨痛的事实。   “福晋!前线来报,察哈尔部队连连战败,怕是支撑不住了!”   离若来得很急,察哈尔,这个生她养她的地方,或许马上就要沦陷了。   “可汗呢?回来了吗?”我问道。   她摇了摇头:“不知道,好像还没有。”   我望了望外面昏暗的天空,气压如此低沉,压得我喘不过气。   我走去了林丹汗的宫殿,想看看他回来了没有。   门口的侍卫朝我恭敬地行了礼,我走了进去,我还是没有习惯里面的陈设,这几年来,我来的次数寥寥可数,基本上都是他来我宫里。   他果然没有回来,我在纠结要不要折回宫中,天色晚了,这儿又离我那里太远,也实在是懒得动了,于是我就干脆坐在他房间里等他回来。   以前人常说,看一个人的房间就能看出他的性格,可是现在恐怕是不能了,这古代达官贵族之流的房间都被侍女收拾得干干净净,就连这抽屉的缝里都没有一丝灰尘,打开以后更是……   的确是没有灰尘,我看到的是一叠厚厚的纸,上面还写着字。我忽然有种不好的感觉。   愣了好半天才从抽屉里面将它们抽出来,展开一看,果然是皇太极的笔迹……   一张、两张、三张……   全部都是,他七年来给我写的信,居然全在这个地方!怪不得他问我“这么多年来给你写的信还少吗”,原来全在林丹汗手上,他早就发现了!   “你怎么在这儿?”他虽然又一次战败,但看见我在这儿便很欣慰。   我冷下脸来,“它呢?它又怎么在这儿?”   我将那一叠纸朝他摔去,他撇过脸,表情瞬间僵住了。   “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是你把它们藏起来,然后再伪造一封假信给我?”   “没错!是我干的。”他终于开口了,“难道我还要任由我的妻子和别的男人暧昧不清吗!”   “他不是别人!我爱他!自始至终我都只爱他!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你,让我苦苦熬了七年!因为你,我和他错过了七年!”   “那又怎样?我不也是苦苦等了你七年?这其中的滋味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我告诉你,别说七年,你以后也别想再见到他!”   他的话越是强硬,我心里就越觉得来气,“你休想再插手我的事!”   我也不管站在门口的娜木钟,直接出门。   “拦住她!”   林丹汗的话一出口,原来恭敬的侍卫们纷纷跑出来把我拦在门口。   “滚开!”   他们反倒更抓紧了手中的刀。   “从今日起,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地呆在这儿,哪儿也不准去!死也要和我死在一起!”   他走出了门,对他们道:“你们给本汗看好了!要是她不在了,就提你们的脑袋来见我!”   门口的那几个都吓坏了,急忙应声。   娜木钟看了我一眼,也跟着林丹汗走了,想必之前找他有事。   “林丹汗我恨你!我恨你——!”   “砰——”的一声,我把桌上的茶壶往门外扔去。   黑夜来的那么快,我还没有计划好该如何逃出去。我也试图跳窗而去,可是窗户外面都有人,而且我不会武功,到时,不过是自投罗网而已,而我也再没有想到别的方法。   我抱着那一叠纸躲在角落里面发呆,好像这屋子所有的地方就只有这小小的角落最安全。   “怎么不用晚膳?”   他的声音传来,我站了起来,“放我出去!”   “不可能!”他异常坚定,让我觉得跟他交谈根本没戏。   “那你要怎样才肯放我走!”   “我劝你早点死了这条心,我这辈子都不会放过你!”   他一把把我扯进怀里,吻,铺天盖地席卷而来,我紧紧地闭着嘴巴,不让他有可乘之机,他在我腰上一拧,我一岔气,松了口,他搅动着我的舌,我想挣脱,想咬破却根本做不到。   我被他拦腰抱起扔到床上,我想伸手打他却被他把双手禁锢在我身后,另一手三两下就撕下了我的衣服,如今我只身穿一件略带透明的里衣,里面的光景若隐若现。   他不知从哪边找到了条缝,伸手探进了我的里面,四处游移。   我闷哼一声,身体渐渐软了下来,顺应着他的吻,他感觉到我有所变化,于是手上也变得温柔了起来。   我趁着他松懈之时抽出了他腰间佩戴的刀,刀片与刀鞘相刮的声音刺痛了他的神经,等他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它早就抵在了他的脖子边。   “想杀了我?”他的声音是那么的不屑,让我怀疑我的筹码。   我目光并无波澜,转而把刀抵在了我脖子边,割开了一道口子,已有鲜红的血渐溢。   “呆在我身边就那么难吗?”他语气缓和了下来,下了床。   我的眼睛终于眨了一下。   “这些年来,你刻意与我保持距离,就是为了他?为什么总有你们这样的傻女人?”他自嘲地笑了一声,“我不会再碰你。”   似乎是到了彻底绝望的时候,他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走了,我才神色恍惚地落了刀。 作者有话要说:  窝的电脑快废了%>_<% 好艰辛才发了一章~~o(>_<)o ~~   ☆、再见,察哈尔(壹)   林丹汗已经有两日没在我眼前出现了,他是真想断了与我的一切,却一点儿都没有要放我出去的意思。   一日三餐倒是正常派送,与上次不同,尽管大家都知道我被禁足,但他们没有像上次那样苛待我,大概是想着我还有复出的那一日吧。可惜,那天恐怕再也不会有了。   我忽然之间对林丹汗有一种深深的厌恶,他的强行禁锢让我反感,他最好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我一刻也不想再见到他。   我身边没有一个人,连离若都不在。心里空荡荡的,昨日叶赫那拉氏想来看看我,软硬兼施,好说歹说,他们也没放她进来,连她特地给我带来的东西都不可以留下,林丹汗这次是铁了心要把我逼疯。   “放我出去!你放我出去!”前两日,我时不时地对着门口这么喊,没人理我,只是扰得那两个门卫不得安宁。   后来我也累了,还是留着力气逃出去吧。可是窗户都被钉死了,我一个女流之辈往哪儿逃?   大门的“吱嘎”声又响了,每日给我送晚膳的人来了。   “拿走!”我毫不客气地回绝,还躺在铺了两条被子的床上,背对着他。   “格格。”   这声音好熟悉,我的心“砰砰”直跳。除了岳托,还会有那个男的叫我“格格”?   我不敢相信地掀开被子,起身下了床,半踩着鞋子。   “岳托……”   他一如既往地微笑,俨然不像我们最后一次见面的态度,这才应该是岳托。   “大汗派我接你出去。”   我欣喜,自知他有办法带我走,可又忍不住怀疑:“外面守卫森严,怎么走?”   “格格穿上这个。”   他将一个包袱递给我,我摸着软软的,打开一看,原来是一套侍卫穿的衣服。   我领会了他的意思,“等我一下。”   他点点头。   不一会儿,我们乔装成侍卫按照原定的计划出了门,那时才发现门口倒了一片。   路过我宫门口的时候,不由自主地往里面看了一眼,阿齐这孩子不知道过得好不好?   “格格?”   他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停下来,更不知道我脸上的悲伤从何而来。   “噢,我们走吧。”我整了整心情。   “母妃!”   小孩从暗处跑了出来抱住了我的腿。   我的心一颤,他竟还能认出我来。我弯下腰,握起他的小手,不知怎么搞的,都冻得发紫了。   “怎么冻成这样了!外面天冷,不能出门玩了。母妃不是跟你说过的嘛?”   “阿齐没有玩,阿齐是在等母妃回家……父汗说了,要等到这颗种子开花,母妃才会回家。”   他拿了那盆“盆栽”给我看,我瞅了一眼他所谓的种子,那是镜月花的种子,千年才开一次。   “傻孩子,母妃这不是回来看你了吗?他说得不准,回屋吧,噢?”   “母妃跟我一起回去。阿齐好想母妃啊!”   他的小手牵着我的衣角。   我犹豫,想着要不要哄完他睡觉了再走。但我知道我不能。   “母妃约了一位大师,让他保佑你父汗打胜仗,迟到了的话,大师的法术就不灵了,母妃得赶紧出去。”   一提到林丹汗,他就比较无私。   “噢。”   “回来,给阿齐带好吃的,好不好?”   “好!”他笑得咧开了嘴。   我更加不忍心,摸摸他的头,“母妃出去的事情千万不要对别人说噢,要不然就不灵验了。”   “嗯!母妃路上小心,一定要让大师保佑父汗打胜仗!”   边说边在空中比划了两拳。   “嗯。进去吧。”   他“嘿嘿”笑了两声便不舍地走回了屋。   岳托一直在看我,我抹去了眼角的眼泪,道:“走吧。”   他不声不响地跟在我身后。半晌才问我一句:“他真的是你的孩子吗?”   我只道:“若是我的孩子,不枉此生。”   黑沉的夜幕,再加上雾气的笼罩,让我们成功地逃离了这儿,这个不属于我的地方。   岳托带我上马,他只带了一匹,想必他还没忘记我坠马之事。   岳托说从这儿赶回军营有半日路程,为避免节外生枝,我们要连夜赶路。   “驾——”   马蹄声在这寂静的深夜显得格外清楚,我离那个地方越来越远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最近忙吗?我挺忙的。   ☆、再见,察哈尔(贰)   “吃点东西吧。”   马累了,我们也困了,靠在一棵大树下。   他把挂在马身上的包袱递给我,我接过打开,里面装着些干粮。于是随便拿了个饼就还给了他。   “谢谢。”   他笑道:“格格客气了。”   “你别总叫我格格。怪生疏的。”我刚咬了一口饼。   他倒是窘了起来,“那该怎么称呼?”   “叫我名字就好。”   我就这么平常地说着,自始至终都没看着他,“沉醉”地吃着饼。   “你有多久没吃饭了?”他看着我的吃相,觉得好笑,于是我们的话题就这么自然地转移了。   “两天。”我继续没节操地吃着,“还蛮好吃的。”   说完我就后悔了,噎着的感觉太难受了。   他笑出了声,递了壶水给我,“慢点儿……”   我急匆匆喝完了。   月光下,我看着身边的这个人,温文儒雅,大方体贴,这才是我认识的岳托。   “皇太极是你什么人?”   他愣了,或许是没想到我会直呼皇太极名讳,又或许是不知该怎么回答。   “他是大汗,我应该效忠之人。”   “如何效忠?凡是对他不利的人,全都铲除?”   他终于看向了我,“是。但我希望,你不是那些人的其中之一。”   我也苦笑,“以前或许会,但现在,不会了。”   他点头,“但愿吧。”   “说实话,我没想到来接我的人会是你。”真的,我一直以为他对我心存芥蒂。   “因为之前的事吗?”淡淡的笑从他嘴边化了出来,让我有种莫名的安心,我可不可以就此以为他对我已经没有了敌意?“凡是对大汗不利的事我都会阻止,但后来我发现,让他开心,比什么都重要。”   我静静地听着,“从我认识他开始,我就很少见他笑。别人说他太冷,因为他们并不知道他周围有多少人散发着寒气,想方设法要置他于死地,他必须用冰冷的外表来保护自己。可是这几年,我发现他变了,变得爱笑了,有时候和我喝酒,他会莫名其妙地笑起来,有一次还问我‘不知道海兰珠喝没喝酒’,我当时就明白,只有你才能让他快乐。所以,这次就算他不说,我也会把你带出来。”   我傻傻地笑了两声:“谢谢你救了我。”   他知道我在开玩笑,“救你的人是大汗。”   我轻微点点头,说的也对。   “还记得你上次中毒的事吗?你服下的风灵花,是他千辛万苦采来的。”   他这一句话震慑到了我,“什么?”元澈分明说是林丹汗采来的。   “当年,正是他第一次征军察哈尔之时……”   他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部说与我听,这才知道,我的身后一直都有一个人在默默地守护。   当年之事,如一缕回转的轻烟,若隐若现……   他在马上奔驰,披风因为风的阻力从身后飘起。   “小兰,一定要等我!”他心里这么想着,随即又给了马一鞭:“驾——!”   马的嘶鸣声在风中淹没。他好不容易到了悬崖边。   目光所及之处,均是云烟缭绕,纵身而下必当粉身碎骨。   时间不等人,他还是决定爬下去。   从怀中掏出一条系着钩子的绳子,将钩子固定在悬崖边沿上,自己费力地跳了下去。   他随时都有可能掉下去,但是他全然不在意,不断往下爬。终于,在他的右手十米的地方,他看到了一株充满着仙气的花,想必就是风灵花。   他慢慢爬过去,终于摘到了,看着手中的花,欣慰一笑。   他将花小心地装进包袱,背在身上,驰马往回赶。   他一定要快!因为海兰珠的命等不及。   再骑过一段就可以到达察哈尔了。   然而,原本除了岩石之外没有任何阻碍的道路中间,出现了一个人。   多尔衮。   这是一段陡峭的山路,不宜交战。但没有等他开口,多尔衮的剑就刺了过来,他只能迎面而上,可能是因为顾虑太多,多尔衮的剑太凶,太快,他竟有些难以招架。多尔衮见他一直护着胸前的包袱,便挑了它。   林丹汗亲眼见着风灵花被挑到了悬崖下,“小兰——!”   他喊着海兰珠的名字,仿佛坠下的是她而不仅仅是一朵花。他也并未注意到多尔衮的剑已经刺进了他的胸膛。   疼痛感随着山风的刮起越来越明显,他抚上胸膛,再看手时,已是一滩血渍。此地不宜久留,他得马上赶回去,不然,很有可能死于他的剑下。   “驾——”   他与多尔衮交战时,趁空隙,调转方向,抄小路直奔察哈尔而去。   多尔衮因一时大意错失了良机,再赶回去看时,林丹汗已然不见了踪影。   不知他刚才有没有听错,“小兰”?是兰姐姐吗?他为什么会那么紧张?   军营中。   “多尔衮有负重托,请大汗降罪!”多尔衮双手抱拳,一副请罪状。   “让他逃了?”   皇太极语气平淡,结果似乎早在意料之中。   “是。”多尔衮道:“但他受了重伤,怕是走不远。”   “随他去。”   “那元澈、该如何处置?”   “暂行关押,若他愿降,我军之幸,若他不降,则必杀之。”   “是。”多尔衮点点头。   “若没什么事就退下吧。”   多尔衮犹豫,“有一事。”他看了一眼皇太极,见他没打断他,于是又说:“今日我与林丹汗交战,将他的包袱挑下了山崖,听他焦急地喊了声……小兰。”   皇太极没说什么,眉宇间更见深色。   自然,他是要去审问元澈的,或许只有他才知道其中缘由。   “林丹汗去那儿干什么?”皇太极双手负在身后,嘴边冷淡的弧线似乎意味着他一定能问出个所以然来。   “我不知道。”元澈的嘴巴很紧,他一字一顿道。   施刑者看到了皇太极扫他的目光,于是就知道怎么做了。   此刻的营帐内传来元澈惨烈的叫声,皇太极关键时刻还是挺残酷的,但是在这个时代,谁有妇人之仁,谁必亡。   施刑者因为他的一个眼神就在元澈身上深深地划了几刀。   可惜他太忠诚,死也不说。皇太极厌烦道:“如果你想让你的家人与你一同陪葬,那我就成全你。”   元澈什么都不怕,就怕他在他的家人身上下手,从被关押到现在,这是唯一困扰他的问题。这么一来,他就不支声了。   “考虑好了没有,说还是不说。”   元澈转念一想,其实皇太极问的也不是什么机密的事,反正林丹汗已经回去了,告诉他又何妨?   “采药。”他的回答如此简单,对于他来说当然是说的越少越好。   “什么药?给谁采的?”   “风灵花。”他沉重地呼着气,“给海福晋。”   海福晋?那就应该是海兰珠。   “为什么采药?”   元澈虽然觉得奇怪,但还是如实回答,“海福晋身中剧毒,必须要有风灵花作药引。但是这花难得,只能长在悬崖峭壁之上,可汗为此才去采药。”   海兰珠中毒了?   皇太极目光暗淡,走了出去。   “你要去?”岳托叫住了他。   他转过身,“你也听到了,我要救她。”   “现在正是关键时期,还是我去吧。”   “你留下,我能为她做的只有这些。”   他们两都定在那里,他看了岳托两眼,骑马离去。   她是他唯一深爱之人,可能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没有一个人可以超越她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作者有话要说:     ☆、再见,察哈尔(叁)   他仿佛能感受到她死亡的气息,焦虑忡忡,似波涛汹涌,紧追身后,随时都有被淹没的危险。   他在风中疾驰,速度之快,他却无法感受到,仍然觉得离悬崖还有好一段距离。   他沿着山路绕了好几个圈子,前方正是陡坡,他的眉头终于有了一丝舒展。   “吁——”   伴随着黑驹急匆匆的嘶鸣,他下了马。眼下云雾缭绕,深不见底,连鸟都止了步。   他沉默了好久,未有所动。并非是他害怕不敢上前,他是在观察思量,到底该从何处下手。   终于,他看准了一个地方,沿着峭壁上模糊的痕迹爬下。说是峭壁,其实它并不是只有岩石的光滑,上面到处都布满了荆棘,稍不留神就会被割到,那种痛,让人忍不住想撒手,但他必须忍着,放手了,他和海兰珠就得到黄泉相见了。   他一路爬下,终于看到了那朵不同寻常的花。寒风凛冽,手指关节被吹得分外明显,发红。   怎么摘到的,过程怎样艰辛,这些都不重要了。岳托说,他当时看到皇太极如释重负的微笑,他竟很感动,那张俊美的脸被棘草割了无数道,手中拿着他费尽心机得到的花。他只知道,今后再也不能伤害海兰珠,再也不能反对他们。   让元澈把它带回去的原因仅仅是因为他对皇太极说的一句话。恐怕他在交谈中发现了皇太极与海兰珠的关系,于是拿海兰珠的命作威胁。   “你以为她有了风灵花就能活吗?”元澈讥讽道。   “想说什么?”   “那太医是胡乱说的,他当然不知道怎么救她,这么说只是为了保命而已。”   皇太极紧握双拳,关节发出清晰的响声。   “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他看了皇太极一眼,继续说道:“我额祈葛先前就是中的这种毒。”   “你有办法?”   他冷笑道:“当然有。或者说,这个世上,只有我才会解此毒。”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皇太极自然会放他回去,即使他说的是假的,,他也必定要一试。   察哈尔。   “小兰,太医新琢磨出了一个药方可以延长时间,在这期间我再去取一次,嗯?”   海兰珠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想活下来,可又不想他去冒险。   他当然看出了她在想什么,安慰道:“不用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她只能相信他。   他身上的风尘还未散去,又持着剑出了门。   “参见可汗!”   问外响起了声音,是元澈。   “你回来了!”林丹汗惊讶,本想和他讲会儿话的,但碍于事情紧急,只能将他搁在一边。“我有要紧事,有什么话过后再说。”   “可汗不必再多跑一趟了,您想要的东西,在这里。”元澈不慌不忙的说着。   “怎么会在你这里!”林丹汗语出惊喜。   “可汗忘了?是您把它交给属下的。”   海兰珠过后只听见了匆匆的脚步声向她的内室传来。   “太医!”   他边向她走来边喊,太医也急匆匆赶来。   “拿去吧!”   他将风灵花交给太医,太医检查了一遍,眼神光亮了起来,“恭喜可汗!海福晋有救了!”   “小兰,听见了吗?”他又一次拥住了她,声音发颤。“我们有救了!”   她很感动,因为他说的是“我们。”   她高兴地落泪了。是的,太好了,她终于能活下来了。谁也不会懂当太医检查风灵花时,她当时的心情。   一个时辰后,海兰珠被离若叫醒,起来喝了药。她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风灵花的味道。   “大概什么时候身子会好?”林丹汗急切地问身边的太医。   “福晋身子孱弱,病情已经拖延了好几日,再加上发烧,短时间内恐怕好不了。若是明日早晨能醒来,就证明已经没事了。只是若想康复,恐怕要等上半年。”   林丹汗也没有多问,太医这么说,那恐怕就真的没法子了。“在屋外候着吧。”   “是。”那人恭敬地走了出去。   岳托讲完了,我也回忆完了。   我确信皇太极是爱我的,而且爱之深。而他对我的爱,我会穷尽一生来偿还。   “走吧。”   他拉起我,为了尽快回到他的身边,我们日夜兼程,马不停蹄。   他就在那里,在我一眼就能望到的地方。岳托说,他征战察哈尔的时候,每次都会来这儿,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告诉他会把我带到这儿,说是想给他一个惊喜。   “去吧。”他微笑着,轻松地说道。   我看看皇太极,又看向他,点点头,回之一笑。   “谢谢你。岳托。”   随后便轻轻走了过去。他背对着我,我忽然想吓他一跳。   不料,刚走近,还未来得及伸出手,就被他的剑吓得怔住了。不愧是久经沙场的,一丁点儿动静就能察觉。   他这才发现是我,有些惊讶,慢慢移开架在我脖子上的剑。   “干嘛啊?想杀我?”我随口玩笑道,忽略了我脖子上的疼痛。   他无奈地轻叹了口气,从身上掏出一条素色手帕卷成条状,缠上了我留着一点儿血的脖子,小心地替我系上,边打结边说:“你怎么那么有童心啊?”   我“嘿嘿”笑了两声,转而变了脸,撇撇嘴道:“怎么,见了我不高兴吗?”   “嗯。”他开玩笑道:“不是很高兴。”   我并没有接下去,一本正经地勾上了他的脖子,“可是我很高兴。”   他“嗤”地笑了出来,也抱住了我。   “皇太极。”   “嗯?”   “我不要再离开你。你可不能赶我走噢……”   “……傻瓜。”   他没有正面回答我,让我有些不安。“你会赶我走吗?”   “……舍不得。”   他的回答好简单,一听就知道是一个不懂浪漫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圣诞快乐~~   ☆、山谷小住(壹)   岳托已经走了,我们也该启程了,毕竟现在是交战时期,主将不在,军心不稳,虽说现在结果已了然于胸。   “走了。”他在我身后淡淡地说道,声音如清风抚耳。   “嗯。”   我坐在他前面,与他共乘一匹。被他轻拥着,感觉再无他事比此更美好。   “驾——”   皇太极似乎警惕了起来,我的心也跟着惶惶不安。   一批死士从四方持刀而来,我认得,他们是林丹汗的部下,带头的是……元澈。   我们四面受敌,而且对方来势汹汹,刀剑混战,他们刀刀致命,分明是要置我们于死地。   皇太极因要护着我,受了约束。他们纷纷向马上的我们刺来,皇太极抱着我一跃而起,随之落到地上。太混乱,我已分不清谁是谁。   看见皇太极的手臂被割伤,血流不止。我真想消失,这样他便不会有后顾之忧。   我不知道元澈此次是为谁而来,为了要把我抓回去,还是单纯地想要使用“擒贼先擒王”这一招。   “终于在一起了。可惜,这样的日子就只能到此为止了。”   他猛地向我袭刀,皇太极想出手阻挡,他的刀却瞬间刺入了皇太极的胸膛,而原本站在山崖边的我,被他踢下了悬崖。   原来我的命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短。   “兰儿——!”我似乎听见皇太极在山上叫我,他叫得那么撕心裂肺,然而我又觉得他离我越来越近,可能也是我的幻觉。   缭乱的山风吹乱了我的发,我缓缓闭上眼睛,感觉自己脱离了尘世。人生总是这样与我开玩笑,当我要好好爱时,却发现为时已晚。皇太极,好好活下去······   等我醒来时不知道已经过了多久。这里风景秀美,仿似仙境。   我勉强支起身子,还好手脚还能动弹。我忍痛站了起来,额头上凉凉麻麻的感觉,让我觉得不大对劲,用手一摸,果然是流血了。   山崖不算高,没把我摔死。我晕晕乎乎,想要寻找出路。   脚下到处都是石头,对于我这个意识不清的人来说,行走困难。   前面躺着的一个身影刺痛了我的眼。   我跌跌撞撞跑过去,停在他身前,皇太极!原来那并不是我的幻觉。   他脸色苍白,看上去比我还虚弱。我鼻子一阵酸意,跪下来感受他的气息。他呼吸极弱,“皇太极,醒醒!你给我醒醒!”   我怎么也叫不醒他,手足无措。忽然间我想到了一个办法——人工呼吸。   我仿佛见到了希望,焦急地吻了上去,将我的气息渡给他。皇太极,你一定要活下去!   我吻了他很久,看见他慢慢睁开眼睛。眼泪终于能从我的眼角滚落了。   我欣慰地抱住了他,“太好了……你没事就好。”   他抚上我的后脑勺,“傻瓜,我怎么会丢下你。”   我抬起埋在他颈边的脸,勉强笑给他看。他的脸色依旧难看,轻轻抚去我脸上的泪珠。   “别哭了。嗯?”   “嗯……”我顾着他的伤,起身。也扶着他起来。   “走吧……”我说道。   他刚迈出一步我就倒了,人事不醒。   等我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身上盖着绣着花的红被子。   “姑娘,你醒啦!”   一位大婶端着药走了进来,面目慈祥,平易近人,见我醒了,喜出望外。   她立马放下碗,坐到我身边,摸摸我的额头,“还好,烧退了。”   “我发烧了?”   “是啊,想必是这几日受凉了。你已经昏迷了两日了,可把你夫君急坏了。”   “夫君!”   “是啊,那小伙子不是你夫君吗?他说是呢。”   “啊?”我吃惊地看着她,是皇太极说的啊。“哦。”   “不是吗?”   “额……是、是的。”   “我就说嘛,看着就像。那好,你先好好休息吧。我走了噢。”她站起身,“哦对了,药在桌子上,记得喝噢。”   “好,谢谢大婶。”   我见她走了,拿起放在桌边的药,闻了闻,味道太怪不想喝,于是把它撇到一边去了。   皇太极进来了,“怎么不喝?”   “喝不下。”   “多大了还耍小孩子脾气?”   他坐在我身边,舀了一勺要喂我喝下。   我不理他,“是不是你跟大婶说你是我丈夫的?”   “是啊,我不这么说,他们怎么会让我们住一间房啊?”他理直气壮。   我没话说,又要见他耍流氓了。转念一想,不对啊……“一间房!”   “对啊。”   “为什么要住一间啊?”   “人家总共就两间,你想怎样?”   “……”   我最终还是被他灌下了一整碗药。据我观察,这应该是这个山谷中唯一的一户人家。   近日,天黑得很快,一到黑夜,我就心虚了,皇太极要来跟我睡一个屋!我好惶恐啊……和他睡那么近,我怕我做不到“矜持”。   来回踱步,累了,就早早地就躲到被子里去了。   半夜醒来,惺忪着睡眼,见他抚摸着我受伤的额头。   “想什么呢?”我问道,总觉得他有心事。   “没什么。”他轻松地应道,然后无赖地上了床。   我有些紧张,下意识地抓住了被子。“谁叫你上床的?你经过我同意了吗?”   “做丈夫的还需要经过你的同意?”   “不害臊。”我撇开头笑着说。其实我压根没打算赶他下去,毕竟他身上还有伤。   他转身到我面前看着我。   我好别扭,对他道:“你、别离我这么近……”   “为什么?”   “我怕我把持不住……”我真是费了死劲才说出这句话。   他得意地笑了,“这个回答,我很满意。”说着便解开了我脖子上的带子。   “干嘛啊?”   “都系了这么久了,伤口早就好了。”过了两秒,他问道,“海兰珠……”   “嗯?”   “你是不是还欠我一次?”   “啊?”我的脸霎那间红了。   他见了,脸上的笑容就更加明显了,于是凑得更近了,“想起来了吗?”   我羞涩地说不出话。   他笑着吻住了我的唇,进而深入,探入我口中,搅动着我的小舌。我情不自禁环上了他的脖子,应承着他的吻。   他似乎得到了动力,边吻着,边解我的衣襟,三两下就解开了,这让我觉得他熟悉女人一切衣服的构造。   他左手托着我的脑袋,右手探入我的里衣,不断游移,暧昧地上下摸索,所到之处,皆像被火烧了一样,滚滚发烫。我的脸也泛起了一阵红晕。   他的唇渐渐地脱离了我的,来到我的颈项,吻着我的脖子,舔舐着我的伤口。   “嗯……”我很难受,酥酥麻麻,感觉浑身无力,尤其是他到处游移的手,更是触动着我的神经。   他抬头,握住了我勾着他脖子的手,眼神深邃,满是爱意与怜悯。我愣愣地看着他。   “身子可受得住?”   我没有再看他,轻微点了点头。   他轻而易举地除去了我和他的衣衫,被子下掩盖了两具不着寸缕的身体,没有了衣衫的妨碍,他更加方便大胆,我在他的抚摸下竟能如此心安。   他吻着我,手下分开我的双腿,在我完全沉迷于他的深吻的时候,把自己送进了我的身体,那一刻,不仅是我的意外,也是他的。他明显感受到自己冲破了一层阻碍。   他并未说话,只是有一瞬间的迟疑,然后让我承受了更多爱和雨露。   这是一个迷乱的夜晚,我把身与心都交给了此刻睡在我身边的人。   他睡得浅,一碰就醒。“不舒服吗?”   我浅浅地笑着摇了摇头,伸手想抚平他略微皱着的眉头。   “我不喜欢你皱眉头。”   他轻叹一口气,拥住了我,“那便不皱了。”   他的手停留在我的背上,“那孩子、不是你的?”   “……嗯。”我的脸埋在他的胸口,闷闷的。   他估计是很难相信我这么多年来仍然是处子之身。   “海兰珠……”   “嗯?”   “谢谢你。”   “我说了会等你。” 作者有话要说:     ☆、山谷小住(贰)   早晨明媚的阳光透过窗子射到了我们的被子上,脸上暖洋洋的,我懒散地睁开眼睛,发现他已不在我身边。   “醒了?”   他走过来,淡淡地道。   “嗯。”我揉了揉眼睛,想拂去困意。   他笑了,见我像个有起床气的小孩子。   “干嘛啊……你笑什么?”我没好气地看着他。   “……起床吧。”他无奈地说了声。   我忽然意识到自己没穿衣服,“那你出去,我要穿衣服了。”   他故意嘲笑一声,“……又不是没看过。”   “啧、”   我瞥了他一眼,他没辙,“好好好,我转过身去总行了吧。”   我这才勉强地起身穿衣服,冬天就是麻烦,衣服太多了。我想赶紧穿好,虽然他说的没错,但我还是会不好意思。   “好了没有啊?”他略显不耐烦地想要回过头来。   “哎呀!”   他知道我还没穿好就又转过头去,“你怎么能穿那么慢啊?”   “你烦死了!”   他不说话了,估计背着我在那儿翻白眼呢。   我穿好了,轻轻下床,故意走去吓了他一跳。   要是女子,估计得被我吓得叫出声来,皇太极就是不一样啊,表面上半点反应都没有,但我知道,他肯定也被我高超的技术吓到了。   我吓完他就装作若无其事地往门口走去,他很无语地走过来掐住我的后颈,直把我往他身边带。   他的手冰凉,贴在我余温不错的后颈上,我只能一个劲儿地缩脖子。   他笑了,“还要不要调皮了?”   我光笑,面对他的威逼摇摇头。   他忽然扶起我的脸,吻了上来。   “哦呦……”   那大婶进来见了我们两个,立马羞涩地用手遮了脸转过身去。   我们赶忙分开。   他故意咳了两声:“咳、有什么事吗大婶?”   “哦。”大婶这才回过身来,“这不嘛、我们要出去摘菜,想来告诉你们一声。”她不怀好意地笑着:“不过,好像是我这个老婆子多事了。”   “哦,没有没有。”我赶忙答道。   她又笑了,“你们昨晚睡得好吗?”   她不提倒好,一提我就尴尬。   皇太极道:“……挺好的。”复又看向我:“嗯?”   “嗯……”我只能弱弱地点着头,其实我睡得一点都不好。   “那就好,我还跟我们家老头子说怕你们睡不习惯呢。”   门外有人叫喊:“老太婆,还走不走啦?”   大婶转头应道:“来啦!”又回过头来对我们招呼道:“那我们走啦,你们请便。”   皇太极见她要走了喊住了她,“大婶,我们去吧。”   “啊?”她一副迷茫的表情,好像没听清他的话。   “这天也挺冷的,摘菜这种活还是交给我们年轻人来做吧,你们就别出门了。”   我同意道:“是啊大婶,我们来做就行。”   “你们行吗?”她质疑道。   “行的。以前常做。”   “哦……那好吧。菜园子就在前方不远处,你们一直往前走就是了。”   “嗯,好。”我点着头。   “今儿天气不错,我帮你们把被子晒晒。”   “哎——”我们同时前去阻止,大家都知道床单上有什么,被子一拿不就看得清清楚楚了吗?   “不用了。”我说道。   她很疑惑,“为什么啊?”   “……我们不喜欢睡晒过的被子。”   “啊?”   皇太极,你的理由能再烂一点儿吗?你看人家都不相信你说的话。   “是我,我睡了刚晒得被子会流鼻血……”   “噢……是这样啊。”她的表情明朗了起来。“那我就不晒了,随你们吧。”   “那大婶,我们走了。”我拱了拱皇太极,示意他走。   “哎,好的。”   我们出门,跟大叔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像皇太极这种从小过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的人,怎么可能分得清白菜和生菜?一到菜地里光顾着给我捣乱。   “我们摘这个吧,我爱吃这个。”   “我不爱。”   “你怎么只摘这种啊?”他鄙夷地看了一眼我身边的篮子,“有什么好吃的……”   “……你烦死了。”   “海兰珠你会不会谈恋爱啊?你不懂得让步嘛?”   “嘿……”我无语地丢下我手中的菜,斜睨了他一眼。“皇太极你今年几岁啊?”   “……当我没说。”   我见他不服气地噤了声,于是继续低下头去摘菜。   快到午饭时间,我们摘了满满两篮回去。他见我拎着辛苦,于是走上来不声不响地接了过去,一手提篮,一手牵着我的手,阳光懒懒散散洒进了我的心里。   慢悠悠荡回去,走到门口喊了两声,没人应我们,想着他们有可能出去了。   我与他对视一眼,存着猜测的心理推开门,眼前场景令我们大吃一惊。   大婶躺在了地上,流了好多血,皇太极伸手去探她的气息,已然气绝。我吃惊地看着他。   大叔就在前面的角落里,我们听见了他身边瓶子动了的声音,赶紧过去。   “大叔!”我轻轻扶他起来。   他死死地抓着我的衣袖,已经没有力气看我们,只能目视前方:“快走……”   “大叔……”   “他们是来找你们的。蒙古……快离开!”   他用力推掉了我的手,也随着大婶去了。   是啊,他们常年与世隔绝,怎么可能平白无故被杀?一定是元澈查到了我们的所在,见我们不在便对他们下手,简直冷血,他们的好心却成了自己的催命符,是因我们而死,最终是因我们而死。   我哭了,皇太极比我坚强,伸手合上了他们的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新年快乐哈O(∩_∩)O~   ☆、山谷小住(叁)   本打算好好将他们安葬的,可是不知元澈他们现在身在何处,我们实在不能在此久留,只能将就着将他们葬了,想着等到来日,我们必定是要回来报答二老的。   这么久了,我居然没想起来皇太极身上的伤势。直到方才他胸口阵痛我才反应过来。   他一直都装作自己无碍,脸上也没什么异样,还时不时地跟我开玩笑,这也难怪我没怎么察觉,只觉得他身子恢复得快罢了。   是我不好。   “还冷吗?”   我点头不语,已经冷得不想开口了。   碍于他的伤势,我们目前还不能走远,只能找地方度过这漫漫长夜。可是这里除了花草树木什么都没有,还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山洞,还算宽敞,我们勉强住下。   现在正是冬日,本就冷极,山洞里更是潮湿,寒气涌上,彻首彻骨。我因为前些年落下的病根,受不得寒,一受到寒冷便浑身酸疼。   他勉强点了火堆,见我抚着双臂,秀眉紧锁,便走过来拥住我。   我们坐着,靠着仅有的火堆维持温暖,他靠在墙上拥着我,我靠在他前身上,身上盖着他的披风,瑟瑟发抖。   两人相拥了一会儿,身子才算渐渐暖和了起来。   “对不起。”我道,“元澈是因我而来的。”   “傻丫头,别那么单纯。眼下正是大金与察哈尔交战之际,此人必定是想擒我破军,哪是因为你啊?”   “可是……”   我自然是有我的理由,当然,不够充分。但是再充分的理由都会被皇太极驳回的,他是一个宁可把所有责任揽到自己身上也要保护他所爱之人的人。   “海兰珠。”   “嗯?”   “那日你在山崖下为何要吻我?”   我:“……”   我想起来了,他说的应该是给他做人工呼吸之事。   “人工呼吸啊。”   “什么?”   我很耐心地给他解释,“我只是为了救你,别多想噢。”   “哦……”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人快死的时候,只要那么做就能活了是吗?”   这个说法好牵强,“……勉强算是吧。”   “那你现在怎么样了?”   “啊?”他在说什么啊?   我听见他在我耳朵边笑了一声,他贴着我的脸,浅薄的唇寻到了我的,辗转反复,与我的小舌纠缠在一起,我的面上染上了一层绯红,人果然热了起来。   嗅着他浅浅的呼吸,我感觉十分安全。尽管外面兵荒马乱,尽管,我不知我们能否走出这山谷,有他在,我便安。   长久之后,他离开了我的唇,淡淡地道:“暖和点了?”   睫毛上粘上了我们因呼吸而结成的水珠,迷迷懵懵,我面带羞涩地笑了,被他揽在怀里。   “……阿嚏。”我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感冒了。”   “嗯。”我回道。   “先睡吧。”他哄着我道。   好像真的感冒了,我吸了一下鼻子。   “嗯?”他的声音在我耳边低沉。   “……嗯。”   我应着,他吻了吻我的耳垂,继而吻了吻我的脸颊。我沉稳地睡着了,每次睡在他怀里,我总能做一个好梦。   许是被地上的湿气冻着了,我很早就醒了,发现仍是被他圈在怀里。   我动了动身,打算起来。他睡得很沉,我注意到了他胸口的伤口,又渗血了。   我拨开他的衣襟一看,似乎伤势更严重了。   我皱着眉,幸好随身带的包袱里面装着一些常用的药。我轻轻给他敷上,怕把他弄醒。对着他的伤口轻柔地吹着气。   他有所动静,睁开眼看了看我。我吹完了便替他把伤口包扎好。   “自己都伤成这样了,还管我冷不冷。被我压了一晚上,难怪不见好。”   他抚上我的发:“你是我的女人,我不管你管谁啊?”   我心疼地轻捶了他的肩膀,知道他伤的重,我有分寸,“最讨厌你硬撑了!你怎么那么烦人哪!”   “好了……”他勉强笑着将我揽在怀里。   “要不、我们晚点再出谷吧,等你的伤好得差不多了,我们再走,嗯?”   “嗯……”   我们在这山谷里连续待了十四日。我日日给他换药,摘菜,勉强做了饭。尽管日子很苦,但我们活得还是蛮自在的。   我对他说,其实隐居山林也算是一件美事。   他说,说得不错,夫妻二人,一如神仙眷侣,朝朝暮暮,与子偕老。可是他有太多的放不下,比如权位,比如亲人。哲哲,这个与他风雨同舟了多少年的女子,他不能负她。   我确实想得自私了,他费了多少心力才保住的汗位,他的家人,哲哲她们,还有玉儿,他都割舍不下。   他对我说,既然无法隐世,那他便会将这天下送到我面前,与我一同俯看泱泱华夏。   可是皇太极,你可知道我要的并不是什么天下,我要的是与你相私相守,偌大的皇宫,若你不在我身边,那种孤独的金碧辉煌,要了又有何用?   他承诺,要与我相守,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我心里偷偷请求上苍撤回了他的这个心愿,因为我知道,那不可能。   今日夜里,听见匆匆的脚步声,我们警觉了起来,立刻灭了火。   脚步声越来越近,我们无处可逃了,只能找个角落躲起来。   我有些紧张,屏住了呼吸。   在他在漆黑中走到我们跟前,皇太极出剑架在他脖子上的时候,才发现是岳托。   这才松了口气。   “大汗!”他持剑下跪。   “战况如何了?”皇太极问道。   “得到察哈尔寨桑可汗的鼎力相助,察哈尔已退兵,尽在大汗掌控之中。”   皇太极并未表露多少笑容,想必早已料到了一切,寨桑也出兵相助,是啊,他理应如此。   “大汗、”岳托欲言又止。   “怎么了?”   “请大汗尽快随我回去,这么多日您不在,朝中已有了传言,说是您若真出了什么事,要立多尔衮为新一任大汗!”   “我才不在几日,他们就这么等不及了?”他思索了一会儿,“明日与你回盛京。”   “是!” 作者有话要说:     ☆、回到盛京   我随着皇太极一同回去,我如今算是一个无家可归之人,名义上还是林丹汗的妃子,有何颜面回到察哈尔。而且就算我与林丹汗再无瓜葛,也没办法再回去了。   皇太极了解我的一切,道:“跟我回盛京。”   我点点头。   马驰到半路,在离经察哈尔的时候,我们被林丹汗截住。他身边除了阿齐,再无他人。   “我们谈谈。”   他是对我说的,皇太极护着我,“没什么可谈的,她与你已再无瓜葛。”   “几句话就好。”他依旧只对我说。   “母妃!”阿齐喊着我,我心头一紧,小家伙好像瘦了。   “阿齐……”我看了看皇太极,“一会儿就好。”   他微皱着眉,终究还是放了我下去。   我们去了另外一处地方,周围是辽阔的大草原,从此处望去,皇太极他们只是一个点儿。   “你还是决定要走?”   他面上无波,是断定我不会改变心意了。   “我们不可能在一起。”   “你果真那么爱他……”   “母妃~那个叔叔就是救我们的叔叔吗?母妃要去哪儿啊?”   阿齐走到我脚边,扯扯我的裙袄,我蹲下来抱着他,“母妃、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可能不能回来了。”   “骗人!”他哭了,“您一定是在骗我!您都已经祈过福了,还能去哪儿啊!”   说完他就来抱住我的双腿,哭着,我动弹不得。   “阿齐!”林丹汗呵斥道:“放开你姨娘!到父汗这儿来。”   姨娘?   “我不要!”他哭着,就是不肯松手。   “过来!”他很严肃,阿齐被他的威严震慑住了,只能不舍地松开手,到他身边去。   他手抚在他肩上,似在安慰他,“早就知道留不住你。拿去。”   “这……”我接过他手中的纸,上面赫然写着“休书”二字。   理由也明明白白,他并没有苛责我的不是,而是说,察哈尔大势已去,他已不配为汗,我跟他不久,望我能拥有一个新的人生,重新来过。   真没想到他会这么轻易地放我走,还送了这么厚重的离别礼物,我倒是感动了。   “谢谢你。”   “只希望你能够记得曾经有我这个人就够了。”他的言语里满是忧伤,“不、还是不记得的好。”   “林丹汗……”   “还有一件事、”他顿了顿道:“你和皇太极遇袭,此事是我让元澈做的。”他看着我微变的表情,又道:“但我没有让他真的去杀你,我只叫他通知了你父汗寨桑,说你遇险,危在旦夕。”   “你、”   “果然与我想的一样,寨桑他还是日夜兼程地赶来了,看来他也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不在意你啊海兰珠。只是我没想到他没救到你,却帮了皇太极。”他自嘲一声,“我真是自取灭亡。”   他见我想说什么却开不了口,道:“不用多说,你走吧。”   我顿了顿:“多谢。”看了一眼他和阿齐,转身离去。   我是舍不得的,怎么能舍得叫了我那么多年母妃的孩子,对于林丹汗,我如今也是分外内疚,他什么都在为我着想,可我呢?   我多次转身看着那两个人,一大一小,还依稀能听见孩子的哭声。可是我一直说服自己,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一直要走下去,既然选择了皇太极,未来,就必定要与这唯一的人同舟共济。   “驾——!”   我们马不停蹄赶回盛京,带着一身尘土,停在了宫门口。   皇太极与我共看这红色的围墙,仿佛这便是天下。我们互视一眼,微微一笑,他执起我的手,向这宫门走去。   仍是由岳托将我带到了原来暂居的宫里,皇太极直去了御书房。   “格格!”惠哥依然还在,一如既往的体贴,热情。   我跨过门槛,见了她也是一脸笑意,“格格”这个称呼好熟悉,已经很久没听到别人这么叫我了。   “惠哥!”我接着她递过来的手。   “格格可算回来了!奴婢就知道大汗一定会把您接回来的!”   我笑了笑,转而想起身后的岳托,回头看去,他也满是微笑。   “如果没什么事,那我就先走了。”他道。   “嗯。慢走。”   他走了,我这才和惠哥好好地说起话来。   “格格,您过得好吗?”   “还行,反正没吃什么亏。”我轻松地笑道。   “那就好。”她扯开了话题:“您知道吗,您走后,大汗经常来这儿呢。”   “噢……是嘛……”我稍微低下了头,听到这话,我心里还暖洋洋的。   “你呢?你过得怎么样?”   ……   说了几句话,用了点晚膳天就黑了。   我心里还想着皇太极会不会来呢,可却把玉儿盼来了。   “姐姐。”   见了她,我又开心又心虚。“玉儿。”   “回来就好。”她有些怜惜地看着我,“姐姐,你瘦了……”   我只笑了笑,“你倒是越来越漂亮了,听说你又有了个孩子,一直没有机会当面向你道谢。”   她的表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又笑了,“姐妹之间不必计较这些,改日我把她抱来给你瞧瞧。”   “好啊!见见我的小侄女。”   她笑得越发开心,语气却忽然变沉重了:“我一直不知道大汗他喜欢你,不然,我是绝不会拿你的如意锁的。”   “我,对不起……玉儿。”   “傻姐姐,该说对不起的是我。不过,现在你回来了,想必大汗迟早会给你一个名分,也算是皆大欢喜了。”   我扯了扯嘴角,见皇太极从门外走来,玉儿见了他,顿时欣喜,福了福身,我也跟着作了揖。   “大汗来了,那玉儿就不打扰你们了。”   皇太极道:“我送你回去。”   玉儿脸露喜色:“好啊!阿图今日早上还说要见父汗呢!”   皇太极对我道:“你早点睡。”继而又道:“走吧。”   “那姐姐你好好休息,我改日再来看你。”   我勉强笑笑,见她挽着他的胳膊走了出去,心里涩涩的。海兰珠,你怎么这么小心眼啊?   今晚,他果然在玉儿宫里留宿了,我翻来覆去,好久都没睡着。 作者有话要说:  亲爱的们~加紧收藏啦~~   ☆、法师预言   回到盛京已经有好几日了,除了那日晚上,我就再也没见过皇太极。   哎,大概是他政务太忙了吧,没空理我。离开了那么久,当然要和他的亲人叙叙旧啦。他回来了以后,多尔衮和豪格之间若隐若现的争斗也就自动散了去,朝堂之上也恢复了原有的平静。什么都变好了,只是我好想见他啊……   我还记得林丹汗对我讲过的话,他说寨桑来救我了,他说寨桑是很在乎我的,可是为什么他对我这么冷淡呢?   我始终很困惑,我想,在这宫中唯一能给我答案的,估计只有哲哲了。于是我决定去找她。   “姑姑。”我向她行了礼。   “呦!海兰珠来啦!”她紧接着咳了两声。“快坐。早就知道你回来了,只是身子一直不好,不得空去看你。”   我扶她坐下,“您一直在咳嗽吗?”   “是啊。”她无奈苦笑道:“老毛病了,不碍事。”   “姑姑……”   “怎么啦?”她看我有些不对劲,“有什么话,尽管说就是了。”   “我想知道可汗他为什么这么对我,他就真的那么不喜欢我吗?”   “你为什么忽然间会这么问?”   “林丹汗对我说,他假意派人追杀我,就是为了试试可汗,谁知他果真是二话没说就赶去救我了,这说明他心里是有我这个女儿的!您一定知道原因是不是?”   哲哲皱着眉,叹了口气,“是啊,他怎么可能不喜欢你,他可是最疼你了呀海兰珠。”   我心头一紧,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出生的时候,你父汗和母妃都很疼爱你……”   鹅卵石铺成的小路磨着我的脚,今日没有阳光,走在路上感觉阴冷。   你出生的时候,你父汗和母妃都很疼你,直到那一位法师的出现。他见了你时,心头一颤,说你原本应该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但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必是短命之人。哥哥问他有何解救之法,那法师说,只能对你凉薄,冲淡你周围的红光,如此,你才能一世长安。   哲哲是这么跟我说的,我皱着眉笑了,想不到我的命运竟然多年掌握在一个疯喇嘛手里,太可笑了······仔细回想起来,在我受欺负的时候寨桑的表情也并不轻松,当时我还不明白这是为什么,惺惺作态?他恐怕也不屑吧。现在好了,我终于知道了。   科尔沁。   寨桑眸光一颤,把信抓得更紧了。   “怎么了?”博礼问道。   “小兰出事了······”   “什么!”博礼的心立刻紧张了起来,“小兰怎么了?”   “她逃出了察哈尔,想必是为了皇太极。现在林丹汗扬言出兵追捕,若遇到,必杀她。”   “不行!”博礼的脚都软了,“可汗,您一定要救她,救我们的孩子!不要再管那喇嘛的预言了,人都快没了!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已经受了这么多苦······”做娘的心疼,忍了二十多年,怎么也舍不得。   “你放心,等着我把我们的孩子救回来。”寨桑抚着博礼的肩膀。   博礼点点头,“你自己也要小心。”   寨桑替她擦去了眼泪,正了神,离去。   “众将士听令!随本汗出发!”   “是!”   马蹄声起,驰在山间,寨桑皱着眉,他的女儿,他最爱的女儿,他已经亏欠她太多了。   孩子,撑下去,父汗来救你了!   纵身跃入察哈尔的军队,仿佛海兰珠就在那里,“杀——!”   众将士听令,一同杀了进去。   刀剑相持间,殊不知自己已经受了伤,直到手下的人大呼一声:“可汗——!”   岳托已经走了,他们也该启程了,毕竟现在是交战时期,主将不在,军心不稳,虽说现在结果已了然于胸。   “走了。”他在她身后淡淡地说道,声音如清风抚耳。   “嗯。”   她坐在他前面,与他共乘一匹。被他轻拥着,感觉再无他事比此更美好。   “驾——”   皇太极似乎警惕了起来,她的心也跟着惶惶不安。   一批死士从四方持刀而来,她认得,他们是林丹汗的部下,带头的是……元澈。   他们四面受敌,而且对方来势汹汹,刀剑混战,他们刀刀致命,分明是要置他们于死地。   皇太极因要护着她,受了约束。他们纷纷向马上的他们刺来,皇太极抱着她一跃而起,随之落到地上。太混乱,她已分不清谁是谁。   看见皇太极的手臂被割伤,血流不止。她真想消失,这样他便不会有后顾之忧。   她不知道元澈此次是为谁而来,为了要把她抓回去,还是单纯地想要使用“擒贼先擒王”这一招。   “终于在一起了。可惜,这样的日子就只能到此为止了。”   他猛地向她袭刀,皇太极想出手阻挡,他的刀却瞬间刺入了皇太极的胸膛,而原本站在山崖边的我,被他踢下了悬崖。   原来她的命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短。   “兰儿——!”她似乎听见皇太极在山上叫她,他叫得那么撕心裂肺,然而她又觉得他离她越来越近,可能也是她的幻觉。 作者有话要说:     ☆、深情缱绻,两相依偎   原来他很在乎我,原来是那样的源头。这样看来,反倒是我不孝了,从来没有叫过他一声“父汗”,也从来没有对他笑过。   我走在回宫的路上,差点走错了方向。   “格格?”幸好惠哥叫住了我。   “嗯?”我仍然不知所以。   “该往这儿走才是。”她纠正着我。   “哦。”我默默地调转了个方向,终于走回了宫中。   惠哥首先替我开了房门,“怎么了?”我见她有些欣喜地看着我。   “格格快看谁来了?”她示意让我进去,自己对里面的人福了福身。   果真是皇太极。   我自然也是开心的,“你来啦。”   可不就是来了吗?瞧我这话问得……   “去哪儿了?这么晚才回来。”   “……去姑姑那儿了。”我以一贯的微笑回应。   “过来。”明明是很温柔的语气,我却听出了几分霸道的味道。   我只能走过去,他执起我的手,“怎么这么凉?”   我低着头,轻声回道:“一直都这样,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沉默了。   惠哥作揖告了退。   “你还走吗?”我弱弱地问道。   “你希望我走吗?”   我强忍着笑,摇了摇头。   我虽然低着头,却仿佛能看见他迷人的微笑。   他的唇渐渐逼近,印在了我的唇上,我慢慢闭上了眼睛,感受着他独有的气息。他吻得如此娴熟,我很快就沉沦了。   长久之后他才慢慢松开了我的唇,额头顶着我的,呼出的气息洒在我脸上。   他轻声道:“你说你有什么好的,我非要这么爱你……”   “我这么可爱美丽又善良的人,打着灯笼都难找到,你爱我也是很有道理的嘛。”   他轻笑道:“脸皮可是越来越厚了……”   我自己也觉得害臊,把脸埋进了他的胸膛。   “我有一件东西要给你看。”   “什么东西?”   “等一下。”   我离开了他的怀抱,拿出那张纸给他,我想看到他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可他一点反应都没有,我从他手里抽过纸,这不是好好地写着“休书”两个字吗?   “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啊?”我指着那两个字“看见没有,休书?”   他拿过我手里的纸放到桌上,“就算没有这张纸,你也是我的。不过我倒的确是要谢谢他这么快就放弃你了。”   “谁说的啊?说不定我就跟着别人走了呢……”   “你敢!”   他一把将我抱到床上,欺身而上,肆虐地吻着我,“说!你是谁的女人?”   我笑他小孩子脾气,就是不说话。他依旧没有松开我的唇,解着我的扣子,我忽然间感觉身前一凉,他手上的力气稍微使得大了点,我吃痛,微微皱起了眉。   只是一会儿的功夫,我就已经筋疲力尽了。他咬着我的耳垂,“告诉我,你是谁的女人?”   我终究还是敌不过他,“你的……一直都是。”   “那就证明给我看。”   我暗自叹了口气,这男人的占有欲太强了,可我还是这么爱他。   我伸手环上了他的脖子,吻上了他的薄唇,他反被动为主动,挑开了我   的贝齿,在我的口中搅动,我因此呼吸急促。   浑身像是被火点燃了一样,不受控制,满室的旖旎,混乱在这夜色当中。   等我醒来时,见他看着我,好像看了好一会儿了。   “还早呢,不再多睡一会儿?”   “睡不着了。”看着你睡不着,这句话我始终没说出口。   “那便起吧。”   他起身下床,我不敢再看,缩进了被子里。   “过来,替我更衣。”他先是笑了笑,后来语气听起来似乎严肃了点儿,让我反抗不得。   我探出头看着他,只能起床。   幸好里面穿了一件里衣,不至于太尴尬,可是这件衣服也遮不住什么东西,隐隐约约,依稀可见。   我拿过他的衣服替他穿上,却害羞地撇过脸不看他。   “怎么,我的身材那么不堪入目吗?”   我忍不住笑了,他的语气实在是难以形容,我即刻解释笑道:“不是,你的身材太美,我不敢看……”   “……”   我听他轻笑了两声,“看着我,帮我把衣服穿完。”   我手中的力气稍微使得大了些,咬咬牙,还是干了。   他双手展开,我替他穿完了最后一件,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啦!你去上朝吧。”   他笑着抱住了我,“其实,再多呆一会儿也没关系的……”   我这才想起来,他的目光从来没有离开过我。   “别闹!”我捶了捶他的胸。   他闷哼一声,他身上有伤,我忘了,“没事吧。”我着急地拨开他的衣领想看看。   “怎么?还想再为我穿一次?”   “你的伤?”   “没事,早就好了。”他笑着,像是叹了口气。   他摸摸我的头,“我去上朝了,晚上再来看你。”   “……嗯。”我默默地答应着。   我双腿蜷在椅子上坐着,懒散地看着书。   “格格,十四爷来了。”   惠哥走进来提醒道,我欣喜,“是吗?快请进来。”   “是。”她走出门,“十四爷请进。”   我起身去迎他,真是好久没见了。   “多尔衮。”   “兰姐姐。”   多熟悉的称呼啊。   “许多年不见,你还记得我。”   “什么话啊?”我感觉他怪怪的,“我当然记得你啦。来,坐。”   他的表情也变得轻松了起来,“兰姐姐,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还好,只是、时常会想念你们。”   “我看,是想四哥吧。”他调侃道。   我只能笑笑。   “四哥一直忙于政事,倒是玉儿一直念叨着你。”   “啊?哦,是啊,玉儿,她说过。”   “我最近看她脸色一直不好,也难怪,要照顾三个孩子,难免会受累,不过,还好姐姐你回来了,这倒让她心里开心了不少。”   “是啊,说起来,我还没见过那两个孩子呢。”   “那不然这样,我等会儿正好要去看她,你要不要一起?”   “我······”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犹豫,“好啊。” 作者有话要说:     ☆、会解科尔沁   我跟着多尔衮一同去玉儿宫里,皇太极也在。   我行了礼,在皇太极的示意下坐了下来。   “我本来就想来看看孩子们,正好兰姐姐也有空,于是就一同来了。”   “噢、”玉儿笑道,“是来看孩子的啊,苏茉儿,把淑哲抱来。”   “是。”苏茉儿去里屋,把小公主抱了来,可惜她哭得厉害。   玉儿赶紧把她抱了过去,嘴上哄着,“噢噢噢、不哭了噢。”一边问道,“怎么回事?”   “奴婢也不知道,小公主刚才还好好的。会不会是饿了啊?”   “叫乳娘来。”   “是。”   苏茉儿立刻把淑哲抱去里屋,让乳娘喂奶。可是小家伙根本就不想喝奶。   “这可如何是好?”玉儿着急了,毕竟是为人母亲。怎么抱都没用。   不过,既然大家都试了,那我也试试吧,“我来试试。”   玉儿看了我一眼,还是把哭着的孩子传给了我,我小心地接着,轻轻地摇着她,“淑哲最乖了,淑哲不哭噢~”   小家伙的哭声果然渐小,最后竟冲我笑了,牙口还没长多少呢,怪可爱的。大家都惊讶地看着我怀中的小孩,我拿起拨浪鼓逗她玩儿,她倒还想伸手抢它呢。   不止是他们,我也觉得奇怪,为什么别人抱都没有用,而我抱却没事。   皇太极笑道:“看来,是喜欢她姨母啊。”   玉儿吞吞吐吐,“是啊,她与姐姐看来是挺投缘的。”   太医也过来看过了,并非是小家伙有所不适,只是婴儿的一般症状,喜欢啼哭几句,没什么缘由,如此,大家也就放心了。   孩子没事,我们也就放心了,玉儿盛情相邀,我也没法拒绝,只能留下来用晚膳。   “大汗打算怎么安置姐姐?留在这宫里也好几日了,总得给个名分才是啊。”玉儿道。   皇太极微笑,“这件事情需要从长计议,我想兰儿、也不会在乎这些。”   我与他对视了一眼,回之一笑,表示肯定。   玉儿的脸色看上去很尴尬,我们的这种默契,也会让她不舒服吗?   多尔衮道:“大汗说的是,毕竟现在,兰姐姐还是林丹汗的妃子。”   “已经不是了。”见了他们惊讶的神情,皇太极解释道:“早在回来那日,林丹汗就已经休了兰儿,所以现在,兰儿与他再无瓜葛。以后,也不要再提及此事了。”   “噢、是。”   大家都闭了嘴,沉默地吃着饭。   “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先走了。”皇太极起身拉着我的手。   “噢、大汗这就要走了?要、要不要再喝杯茶······”   “下次吧。”皇太极笑道,“我也困了。”   “好、那大汗早点休息。”   “嗯。”   皇太极拉着我就往外走,多尔衮也早先告退了。   他把身上的披风摘下来给我披上,“以后晚上出门还是多带一件吧。”   “是。”走在后面的惠哥答应着。   回到宫里。   惠哥替我们铺好了床铺就退了下去,皇太极身边的人也都退下了。   “忍了很久了吧,早点睡吧。”他摸摸我的头。   “你怎么知道、”我打了个哈欠,“我困了?”   “要是连这点都不知道,那怎么还配爱你?”他轻轻地捏着我的脸。   我“嘿嘿”地笑了两声。   “傻······”把我推到床边,我脱了两件衣服就睡了下去,一睡就着。   足足睡了十二个小时,真好。   “醒了啊,今天带你回科尔沁,要不要?”皇太极的声音。   “科尔沁?怎么这么突然啊?”我心里还是挺高兴的,本来就打算回去看看。   “没有啊,我盘算了好久的。”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啊?”我跑过去从背后勾住了他的脖子。   “秘密当然不能说啦······走不走?”   “走啊!”我很爽快地答应了。“哎——等一下,我没准备衣服。”   “我叫惠哥拿了。”   “这儿呢格格。”惠哥在门口朝我晃了晃包袱。   “哦,那好吧。”   我们在马车上奔波了一路,这段日子正好政务不算忙,皇太极才有空陪我回去看看。   “平时提起科尔沁,都见你没什么精神,怎么这次想跟我走了?”   我微笑道:“有些事情,我想当面和他们说清楚。”   他也没问我什么事,就“嗯”了一声。   总算是到了。   我们没有提前通知,下人们见了我们也挺惊讶的。   “参加大汗、格格。”   他们行了蒙古人的礼,皇太极问道:“你们的可汗可在?”   “在、在,奴才带你们去。”   我们随着他来到寨桑的营帐前,听他报道:“可汗,大汗和兰格格回来了!”   “什么?”大概是太出乎意料了,寨桑见了我时的神情是那么的惊讶,以至于忘给皇太极行礼了,“噢、大汗来了······”   “父汗······”我终究还是开口了,不知道这么叫是对是错。   “你叫我什么?”他眼波颤动。   “父汗、”   “海兰珠······”   “姑姑都告诉我了。”   “孩子······”   “小兰!”博礼从营帐外走来,“果真是小兰!”她拉起我的手,“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的孩子。”   “母妃······”   “哎。”博礼热泪盈眶,“对不起,都是我们的错······没有尽到父母的责任。”   “是啊、”寨桑面色愧疚,“我们也是没办法,那法师说,只能对你凉薄,方能躲过此劫啊。”   “我知道、过去是海兰珠不好,老是怨恨你们,也从未叫过你们一声父汗和母妃,我知道错了······”   “不管你的事,都是父汗不好、”寨桑一味责怪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多多收藏哦~   ☆、遇刺   回来是为了解开误会,怎么感觉像是见家长呢?不过还好,岳父岳母对他们的女婿一直都是很满意的。   我躺在草地上吹着风,脚边是一条小河,缓缓流淌,很清澈。   “想什么呢?”皇太极来了,顺势在我身边躺下,方向正好与我的相反,我们头碰头,成一个Z字形。   “想你啊。”我不假思索地回答着。   他那我没办法:“脸皮可是越来越厚了。”   我轻笑了两声,“我以前从来没有发现,科尔沁的天空是这么美丽。”   我双手撑着地,半躺着抬头望天,是啊,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   “是因为现在心情好了吧。”   “对呀,见了你,心情格外得好。”   “那你看着我,是不是也觉得我变得更帅了?”   我转过头去:“······到底是谁脸皮厚啊?”   他也转过脸来:“······我。”   于是吻上了我的唇,他道:“我们回去吧。”   “这么早回去干嘛?”   他又吻了吻我:“办正事。”   我偷笑着,我知道他的办正事是什么意思,每次我要睡觉之前他都会说“办正事”这三个字。   然后我被他强行拖起,回去被就地正法。   我醒来时是在半夜,我们肌肤相贴,他依旧在吻我,抚摸着我,他吻得我喘不过气,我无奈嘤咛了一声,他的唇来到我的颈项,我搂着他的脖子想要阻止:“别闹了。”   “你继续睡,别管我。”   “你这样、我怎么可能睡得着啊?”   “那就一起来吧。”说完又吻上了我的唇。   我真是拿他没办法,完全没了睡意。   线牵着风筝,映在深蓝色的天空中,沿着风的轨迹漂浮。尽管是被控制的,但我觉得,它仍是自由的,线很长,它可以飞得很远,然而遇到风浪的时候,线,还是会把它带回家。   “又在一个人发呆?”   皇太极在我身边坐了下来。   “你知道吗、小的时候,我一直都很想像别人一样放风筝,但却没有机会。”我回忆着小时候的事,惋惜地说道。   “本来嘛,放风筝什么的都挺幼稚的······”   我不满地撇了撇嘴。   “不过、以后你想放的时候,我也是可以勉为其难陪你一下的。”   “切······”我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也微笑着拿过我手中的线,不得不说他放风筝的技巧还蛮娴熟的。   “哎、”   “嗯?”   “你老实说,你小时候是不是经常玩啊?”   “······”   他不睬我,不过我了然于胸,“看来你也挺幼稚的嘛。”   “谁没有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呢······”   “······”   我靠在他的肩膀上,看着远方的风筝。   他轻轻地道:“你长得很像它。”   “什么?那个风筝?”   “嗯。”   “它哪有我漂亮啊?”   “脸皮在哪里,快捡起来贴上。”   我傻傻地笑了,“那我不跟你回去了,你带个风筝走吧。”   “不准。”他回答得那么坚决。   “哎?有鱼哎!”我躺在他身上好半天了,忽然惊讶地看见河里游动的小鱼,也不知道它们是什么鱼,不像金鱼。   他无语道:“你活了这么多年没见过鱼啊?”   我站起来,直往河边走,“见过,可是这种鱼,没见过·····”说完就往水里扑。   可惜它溜得太快,我扑了个空。   “啧······”   我眼巴巴地望着他,“好可惜。”   “你怎么就那么好动呢?”   “你放心,我一定会抓住它的!”于是充满斗志地下了河。   我让你跑,姐姐我也很活灵的好嘛······我根本就没有注意皇太极,几经周折我终于抓到了一条小的,也算是圆满了。   “抓到了!我抓到了!”   他苦笑,伸手拉我上岸,“全湿了。”   “它长得好漂亮啊。”我由衷地赞美道。   他又一次无语,只能无奈地说:“没你漂亮。”   我对上他的眼神,“谢谢噢。”   “······”   到了黄昏时分,我捕了好多条,累了,皇太极背我回去。惠哥中途拿来的鱼筐真是派上大用场了。   他轻声提醒道:“海兰珠、”   “嗯?”   “要减肥了。”   在科尔沁玩了几日,我们就启程返京了。寨桑也劝我们早点回去,毕竟皇太极不是一个闲人。而我呢,又一直是一个唯命是从的好孩子,于是便跟着他回去了。   马车在路上颠簸,虽然是坐着,但也是很累呀。   “是不是还想多留几日?”他问道。   “嗯······”我低下头,“不过没关系啊,反正哪儿都有你嘛,都一样。”   他笑着摸了摸我的头,“是啊,哪儿都有我。”   车上有博礼给我们准备的科尔沁小吃,我打开一看,虽说自己本来就不太爱吃这些,但现在看见的却是满满的爱,很开心。   我把刚打开的盒子放好。不知是否是自己没有坐稳的缘故,马车晃得厉害。皇太极眸色深邃,随即听到外面的岳托惊慌大汗:“有刺客!保护大汗和格格!”   “是!”   皇太极护着我,谨慎地揭开车帘,我透过空隙,看到一群黑衣死士,各个蒙着脸,并不清楚他们的来意。   马车停了下来,皇太极本想出去,可顾及到我的安全,便没有再动,只是牢牢地抓着我的手。   “别怕。”他安慰道。   “嗯······”有他这句话,我放心了许多。   外面的混战声十分激烈,迟迟没有结果,我的内心又忐忑了起来。   忽然有一人从外面冲进来,见了我们就要刺,皇太极仅克制住他一时,抽着空,急忙把我拉出马车。   但对方人多势众,各个视死如归,皇太极和岳托都被他人死死地缠住了。只是那一瞬,我见一人目光凶狠地持着匕首朝皇太极刺去,我心头一紧,不顾一切地冲过去,匕首深深地刺入了我的后背,我闷哼一声,倒了下去。   “兰儿!”   我无力地躺在了地上,右手按着伤口,可血还是一直不停地往外流,他没能马上脱身,过后直接抱起我回了马车。   我听到车夫驾马的声音。   “兰儿,不要睡,马上就要到盛京了,嗯?”他贴着我的脸,那么无奈。   我的意识处于朦胧状态,半睁着眼睛,轻声地答应着:“······嗯。”   马车疾驰,比之前的速度快了两倍。   驶过街道,驶过宫门······ 作者有话要说:     ☆、除夕夜,订婚时   鲜红的血从我口中吐出,沾了一点儿在皇太极的袖子上。   “兰儿!”他的声音有些颤抖,“我们马上就要到了!”   我的眉头越皱越紧,抓着他的袖子,身上剧烈的疼痛让我无法忍受,稍微一动就像被锯齿割到了一样,不知什么时候昏了过去。   “兰儿!”   他抱紧了我,温热的液体滑过我的脸颊,那是他的泪吗?   床帘外,人影朦胧,一个一个交替着急匆匆地走着,我半睁着眼睛,回宫了……   “格格醒了!”惠哥见我终于有了意识,激动地喊道。   “兰儿!”皇太极从外面进来,快步走到我床前。   “大汗……”我好困,随口那么一喊。   “太医!”   立刻有人应声进来替我把脉,“回大汗,兰格格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只需要好好静养,便可痊愈。”   “下去吧,以后你就负责格格的药膳,直至康复为止。”   “是。”   入夜,皇太极早早地陪着我睡觉。   我半梦半醒间听见他对着我叹了口气。   “干嘛叹气啊?”   他无奈地抚上我的脸:“只是刚好想叹气,还疼吗?”   “有一点儿。”我很诚实地说。   他伸出右手绕道我头顶,“过来。”   我稍微移过了一点儿,枕在他手臂上。   他收紧了手臂,薄唇覆上了我的额头,“兰儿,我以后不会再让你受伤了。”   “嗯。”我安静地答着。   这些日子,遵循皇太极的吩咐,我只能在宫里待着,哪儿都不能去。幸好有玉儿来替我解闷,我才不至于那么无聊。   不过玉儿她好像真的变了,再不像以前那么活泼好动了,为人也谨慎了起来,就连话也变少了。她虽是笑,却远没有以前笑得那么明朗。   转眼已是一年多了,时间过得太快,抓都抓不住。我待在这宫中竟已这么久了……   天气渐冷,外头阳光正好,我便出去走走。   “这都一年多了,大汗一次都没来过我这儿……”女子无奈地说。   “你以为他来我这儿了吗?不过几次而已,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我停下了步子,站在她们不远处听着。   “你说,那边那位到底算什么呀?妃子不像妃子,客人不像客人,可大汗还经常在她那儿留宿,真是搞不懂。”   我看见那女的往我住的方向指了指,听另一人道:“不知道呀,其他的妃嫔早就开始议论了,大家也不清楚大汗到底是怎么想的,要是他一直不娶那位,那她以后可就难办了……”   “格格、”惠哥尴尬地叫了叫我。   “回去吧。”   我虽面不改色,但是她们的话我确实是很在意,其实这也是我很早以前就想到的问题。   回到宫里,我翻看着许久之前写的日记,那还是在察哈尔的时候。   察哈尔……也不知道林丹汗和阿齐他们怎么样了……   “在看什么呢?”皇太极走过来,快要看到我的日记本了。   我条件反射地把本子撇过一个角度,“没什么!”   他笑着,见我这样,兴趣就更大了。   “给我看看。”他伸手。   “不要!”我很坚决地拒绝了他。   “哎~不要这么小气嘛……”他想抢也抢不到。“什么啊?”他的笑容越发深了。   我干咳了两声:“这上面呢,记载的都是当年我跟林丹汗的故事。”   我见他不语,挑了挑眉,大声念道:“某年某月某日,我在元楼碰见了林丹汗,我们两人都是形单影只,所谈甚欢,也就是在今夜,我才发现他其实是一个内心十分孤独的人,善良的我决定以后不再对他冷漠,要像朋友一样关心他。”   我见他的脸阴了一分,继续道:“某年某月某日,今天是除夕,会宴结束后,林丹汗来我宫中,我们互诉衷肠,喝了好多酒,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再沉了一分:“某年某月某日,林丹汗吻了我……”   他在我不经意间把日记抢了过去,撇撇嘴一看,依旧沉默。   我脸上还挂着笑,听他道:“看来你中毒不浅啊,这么想我啊……”   “少臭美了你,谁让你让我等那么久的啊?七年哎!”我朝他比了个七,又把日记抢了回来。   “……”   过了一会儿,我道:“大汗、”   “嗯?”   “你是不是、根本没想要跟我在一起?”我真是鼓起好大的勇气才对他说出这句话,本想等他亲口告诉我的,可是我发现等不到头。   我明显发现他怔了一怔,“你是不是不太爱我?”   他沉默了一会儿拥住我,柔声道:“小笨蛋,我是真的爱你啊……”   不知为何,我听了这句话莫名地感动,也紧紧地环住他。   他沉闷的声音在我耳边回荡:“我本想等平定了察哈尔之后再同你说这件事的,可是没想到……”   “对不起,是我不好。不管多久,我都等……”   他抚着我的头,半张脸埋进了我的发里。   今夜是除夕,宫里出奇得热闹,照例是有晚宴的,今年,皇太极也叫我参加。   妃嫔们各个光鲜亮丽,夺人眼球。哲哲也依旧雍容华贵,仪态万千,坐在皇太极身边。各位王公大臣也都纷纷入席,坐于两侧。   看来是我来晚了。   我今日穿了件青色旗装,发上挂着皇太极上次的琥珀玉珠,荡于额前,垂于两侧,与这件衣服甚配。我轻移莲步走了进去,男男女女的眼光都聚集在我身上。估计也与我一样觉得奇怪,为何一个不相干的人会出现在此。   还好不算只身一人,坐在堂上的还有寨桑和博礼。   放眼望去,座无虚席,正觉尴尬之际,皇太极开口:“兰儿,坐我身边来。”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我是以什么身份能坐到皇太极右边去?竟能与哲哲平起平坐。我看了他一眼,见他笑着,似是放心了许多,走了过去。   还没坐下,就听见有大臣问道:“这位便是兰格格吧,耳闻不如一见,果真是个美女。”   皇太极嘴角的弧度就更大了。   另一大臣说道:“早就听闻大汗对兰格格情深意切,只是兰格格怎能与大福晋平起平坐呢?”   听此,我略微紧张了起来,皇太极牢牢地抓着我的手,道:“今日,我正式把海兰珠介绍给大家,我们即将在半年内完婚,以后,她便是兰福晋。”   在座的唏嘘声不已,我也没有料到。见寨桑和博礼互相点头,喜上眉梢,而他的其他妃嫔则面无表情,脸色似乎更沉了一分,这些人中,也包括玉儿。   多尔衮带头:“恭喜大汗,恭喜兰福晋!”   “恭喜大汗,恭喜兰福晋——”大臣们也再无他议。   多尔衮虽说着,但却并不露喜色,满饮而尽。 作者有话要说:     ☆、成亲,离世   那一日大婚,浩浩荡荡的车队一路从科尔沁来到盛京,吸引了众多人的目光。经过上一次的遇袭,这次皇太极虽不在,却加派了大量的人马,寨桑也是十二分的小心,总算是一路平安。   惠哥说我穿着满人的旗装最好看,出门之前我也瞧过镜子里的人,很漂亮,只是妆画得有点浓,不是我素日喜欢的。   马车停下,看来已到了宫门口。   吴克善挑起车帘,向外看去,微微一笑,转而回头道:“兰儿,哥哥就送到这里了,你一定要幸福。”   听他这么一说,我更加不舍了,伸手抱住他:“哥,你多保重。”   “傻丫头。”他拍了拍我的背,轻轻分开我,“这么吉利的日子,不能哭的。”   我勉强笑了笑,被他扶下马车。   发冠上的珠帘垂于眼前,依稀可见那个高大俊朗的身影朝我走来,从吴克善手中接过我的手。   大手很温暖,让我忐忑的心定了下来。   他牵着我在众人的围观下穿过回旋的长廊,直达大殿。   满堂皆是人,个个穿得华贵艳丽,与这喜庆的气氛十分吻合,看不清谁是谁。   平日里若是大汗想娶什么福晋,只是对外宣告一声即可,而我的婚礼却如此隆重,别说是玉儿了,就连当年哲哲的婚礼也是比不了的。   这是博礼对我说过的话,主要是想强调皇太极对我之好无人能比。   我知道他对我很好,他也清楚我根本不在意这些虚礼,只是他说过,他会在我最好的年纪给我最好的。   而我做最好的年纪,在我看来早就过了。   夜深风露重,这几日他因为察哈尔的事太累了,早早地拥着我睡了。   大约是风太大了,门被吹得呼呼作响,我替他盖好了被子,径自下了床。   刚打开门,就看见惠哥朝这儿走来,说来也巧,好像知道我会出来一样。   “福晋,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去睡呢?”她诧异道。   我注意到了她手上的动作,“什么东西啊?”   “噢、”她犹豫道,“本打算明日再给您的。”她把信递给了我,信封上面没有字,我打开一看,是林丹汗的笔迹。   小兰:   你过得好吗?我很好,阿齐也很好,他最近武艺又进步了,就是有点想你,整天在我耳边念叨,说是想见你。不过你放心,我们不会打扰你的,你也不必挂念我们。   听说你要成亲了,祝你幸福。   短短的几行字,墨迹不均一,看上去是花了好久才写成的,字迹也不像以前那样刚劲了。   我低着头,对惠哥道:“你去睡吧。”   “是。”   她似乎看出了我的不对劲,见我进屋了,也没说什么。   我终是忍不住,坐在桌子边抽泣了起来。因怕吵醒皇太极,所以不敢出声。   “怎么了?”   他抚上了我的肩,我这才不着痕迹地收起了手中的信,“风太大了,睡不着。”   好在长发遮住了我的侧脸,深夜漆黑,他才没发现。   “那也该披件衣服啊,一会儿生病了怎么办?”他随手给我披了件披风。   我伸手抱住了他,心里太难受了。   “怎么啦?”他边说着边安抚着我,我没答话,他也就不问了,只是那么抱着我。   第二日,皇太极上朝回来,与我用完了午膳,多尔衮便进来了。   “大汗,察哈尔来报,林丹汗昨日因病去世了。”   我的手颤了一下,茶洒了出来,而我此时已不知道那疼痛的感觉了。   皇太极皱眉把我的手拉出来,看了我一眼,“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   我转过身低着头,热烫的泪从眼眶中滚落下来。   就知道他有问题,显然写信的时候身子已经不好了,都这样了还让我不要担心······转而一想,他竟是在我成亲当天去世的。   想着想着情绪就崩溃了。   “兰儿、”   他知道我心里难过,走到我身前将我拥住,我也是忍不住了,大声哭了起来,“我早就不怪他了,我从来都没想过、他这么快就会走······”   “你不知道,其实他对我很好,就算知道我不爱他,他也拼了命地保护我······”   “可我从来都不知道珍惜他、大汗,是我对不起他······”   我泣不成声,皇太极抚着我的背,“这不是你的错,别太自责了。”   泪沾湿了他大片衣襟,惠哥进来了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愣愣地看着我们。   “大福晋吉祥。”   今日哲哲赐宴,后宫福晋都会去,她见我来了便热情地叫我坐下。   “海兰珠来啦,快坐吧。”   我依她所言,坐了下来。   “姐姐脸色不太好,是不是病了呀?”玉儿关心道。   我只是略施粉黛,自然遮不住我脸上的苍白。   “听说林丹汗前几日逝世了,兰福晋恐怕是在为旧情人伤心吧。”   说话的人是豪格的母亲,乌拉纳喇氏。   我没工夫看她,更没心情与她争辩。倒是哲哲首先喝住了她:“都多大的人了,说话也没个分寸!”   她也只能住嘴了,哲哲虽然平易近人,但毕竟是大福晋,威严还在,说话也是极有分量的。   我也吃不下什么东西,大家散了的时候,哲哲叫住了我。   她拉我进内室坐下,微笑道:“心里可是不痛快了,她就那个性子,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我知道。”我淡淡答道,在宫里待了这么久了,什么人什么性格,我都一清二楚。儿子跟母亲一样沉不住气。   “林丹汗的事,你也别一直想着了,毕竟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你这样闷闷不乐,想必也不是死去的人愿意看到的。”   “再说了,你看大汗,近日来,心情也不是很好吧。”   “那还不都是为了你呀?”   我静静地听着,哲哲说得倒有几分道理。皇太极这几日脸色看上去也不怎么好,果然是我欠考虑了。 作者有话要说:     ☆、淑哲   皇太极见我这几日好了不少,也就放心下来了。   “走吧。”   他拉着我就往外走。   “去哪儿啊?”   神神秘秘的,我心里暗笑,其实他也蛮幼稚的。他不语,只笑着把我拉到了凤凰楼的三楼。   此处是宫中的最高所在。   “来这儿干嘛呀?”   他笑了,从角落处拿出两个扎得很漂亮的风筝。   “放风筝嘛。”他把其中一个给了我,“说好了会陪你放的啊,我一向不食言的。”   “切。”我接过,“那我们就比比谁放得远啊。”   他轻笑了一声,随手放了起来,“在我这个高手面前也敢大言不惭,输了可别说我欺负你噢······”   我也拿起了风筝,看见上面写的:与子偕老。   猜他手上拿的那个一定写着“执子之手”。   我没发表任何言论,跟着放了起来,“净说大话······”   风追着两只看似自由的风筝,把它们推得好远好远。   “哎!”   我看着它们缠到了一起,怎么样都分不开。最后的结局是被皇太极剪断了绳子,相依相偎向远方飘去。   见它们这样走了,心里获得了一种莫名的释然。正如皇太极所说,这样它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大汗!”   苏茉儿来了,匆匆忙忙,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   皇太极放下搭在我肩上的手:“何事?”   “小公主也不知是怎么了,一直哭个不停,格格怎么哄都没用。请大汗过去看看吧。”苏茉儿倒是着急。   他对我道:“随我一同去。”   我点头,便跟着他去了永福宫。   宫中果然一片喧闹,淑哲在玉儿怀里哭个不停,领子都湿了。   “怎么回事?”   玉儿勉强福了福身,“大汗、淑哲也不知是怎么了,都哭了好久了。”   “太医,这是怎么了?”   “回大汗,公主并无任何不适,婴儿爱啼哭,实属正常。”   “这可如何是好啊?”玉儿急了,大概是哄了好久都没什么用。   皇太极叹了一口气,对我道:“你去抱抱。”   我应着,从玉儿手中接过小家伙。说来也奇怪,她刚开始依旧是啼哭不已,可没过多久就好了,上次也是一样被我哄好的。大约是皇太极记得上次之事,这才指定让我去抱的。   等她安静了以后,我将她还给玉儿,没想到又啼哭了起来。   玉儿皱眉,生母竟比不得我这个外人,我也觉得尴尬了起来。   “既如此,那就只能让淑哲在在兰儿宫中待几日了。”皇太极这么一说,大家都惊讶了。   “大汗、这恐怕不妥吧,臣妾怕给姐姐添麻烦。”玉儿眼波微颤,抱着这一丝希望,希望皇太极能够收回成命。   我又道:“这么小的孩子哪能离开生母啊,大汗,臣妾也怕照顾得不好。”   皇太极正经地对我说:“你可以的。况且玉儿还有两个孩子要照顾,应接不暇嘛。”转而对玉儿道:“玉儿,你说是不是?”   玉儿脸色发白,艰难地启口:“大汗说的是,是臣妾欠考虑了。”说着便把孩子给了我,我被迫接着,我很明白她现在的心情,只希望她不要怨我才好。   皇太极陪我抱着淑哲回了关雎宫,只剩下玉儿和她宫里的一堆人愣愣地站在那儿。   眼下还没准备婴儿床,只能让她跟我睡。   小家伙见了我倒一点儿都不觉得陌生,我时常会抱着她出去晒晒太阳,她咿咿呀呀的也学会了叫人,全是惠哥教的。   “来,淑哲,叫父汗~”我逗她玩儿呢,正好看见皇太极进来了,便想在他面前炫耀炫耀惠哥的成果。   “父、汗······”小家伙虽然叫得不清楚,但大人们还是能听懂的,这下可把皇太极乐坏了,伸手逗起了她。   淑哲不断地踢着小脚,都怪她父汗一直挠她痒。   连我这个姨妈都看不下去了,“好啦~你看她,笑得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皇太极直起身来:“不错啊,才待几天,连话都会说啦。”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教的。”   他立马泼了一盆冷水上来:“你可别得意,我有在夸你吗?”他顺手掂起了一个小苹果,“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些可都是人家惠哥教的,你这样把所有的功劳都往自己身上揽,小心我告诉惠哥去。”   我夺过他手中的苹果,理直气壮道:“那惠哥还不是我宫里的人啊······”   他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谁给你的信心。”   我嘟起嘴,白了他一眼。   奶娘进来说是要喂奶了,皇太极顺道说道:“今儿晚上就让你照顾公主吧。”   奶娘立刻领会到了其中真意,“是,奴婢知道了。”   “干嘛啊?”说实话,我现在跟那小家伙感情正好,睡觉没了她我心里还觉得缺了点儿什么呢。   皇太极不满道:“什么干嘛啊?你还要不要让我睡个安稳觉了啊。”   “是你让我照顾她的啊,现在倒好,后悔啦?”   “废话还是一样的多。”   他又抢过我手里的苹果,一个人吃了起来。   “我没洗!”   他立马吐掉:“······不早说。”   次日便见多尔衮气冲冲地来了关雎宫,皇太极和我正在用午膳。   “大汗,您怎么能把淑哲带到这儿来呢?她可是玉福晋的亲生女儿啊!”   皇太极也没兴趣再动筷子了,“如今只有兰儿抱着她才不会哭闹,待在玉儿宫中也无济于事。”   “再怎么样您也不能将她们母女分开啊!”   “你不关心小玉儿,倒是对玉儿的事情挺上心啊。”   听这语气就感觉皇太极脸色变了,我抓了抓他的衣袖。   多尔衮的语气也变得缓和了起来,“多尔衮和玉儿从小就跟兄妹一样,请大汗莫要见怪。”   “行了。”皇太极站了起来,“淑哲在这儿很好,你下去吧。”   他再没多说,果真是成熟了不少。若是换作从前,是绝对不知道回头的。 作者有话要说:     ☆、被擒,杀子   日子如流水,就这样一天天不声不响地过去了。   昨日听说皇太极要亲征察哈尔,整顿那些作乱的臣子,又听说是娜木钟亲自带头的。   他出征之前,我千万叮嘱不要伤害阿齐。他轻拍着我的背,告诉我放心。   “公主来,叫额娘~”惠哥在床边逗着淑哲,淑哲果真叫了两声,她父汗不在,现在也就叫“额娘”叫得最勤。   我笑着,忽然看到了站在门口的玉儿,便起身招呼,“玉儿来了,快进来坐啊。”   “噢、我是来看淑哲的。”   她惊讶又无奈,想必是听到了惠哥说的话了。   我笑着把淑哲抱来:“来淑哲,这是额娘,快叫额娘。”   “额、娘······”   有了这一声甜甜的额娘,心里什么样的委屈都能化解了。她高兴地应了一声,伸手想要抱她,却停在了半空,“还是算了吧,别又哭了。”   “你不知道,她最近好多了,惠哥也经常教她讲话,你也听见了,她现在都会叫人了,相信不久啊,你们母女就能团圆了。”   她竟哭了起来,“姐姐,谢谢你。是我太小心眼儿了。”   “傻丫头,我们之间还需要说这个吗?”哄着我怀里的淑哲道:“是不是啊淑哲?快叫额娘不哭了噢~”   玉儿见她咧着嘴笑,于是也便笑了。   “福晋,前线来的信。”   现在是深夜,周围空无一人,我因为担心皇太极,便叫惠哥打听前线战况,没想到今日就有信来了。   “谁寄来的?”   我边问边打开,上面的字迹陌生,也没有署名,但是内容却是让我吃了一惊。   皇太极被擒了?   惠哥不是不认识字,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福晋,这可如何是好?”   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被擒了呢?我心生疑虑,但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万一皇太极真出了什么事,就要天下大乱了。   情急之下,我只能找哲哲求助。   清宁宫中。   “哪儿来的信?”哲哲皱眉,皇太极对她太重要,她此时不可能心情平静。   我答道:“我也不知道,前几日因担心大汗便让惠哥留意,没想到今日却有来信。”   玉儿也在,脸色明显凝重了起来,“姑姑,您打算怎么办?是否要通知大臣前去支援?”   “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哲哲镇定了下来,对身边的珍哥道:“去请议政大臣。”   “是。”   大臣连夜赶来,和哲哲商量好应对之策,打算明日就出发前往。我心里忐忑,不知道在慌些什么,于是请求哲哲带我一同前去,玉儿紧跟着提出此议,哲哲虽觉得不妥,但还是同意了。只一句:万事小心。   其实她何尝不想去,深入虎穴的是她一生中最重要的人,皇太极在她心中甚至比父母还珍贵,如果可以,她当然愿意去,但是她的身子一直不好,咳疾也丝毫没有减弱,再加上后宫之中一大堆琐事要处理,她实在是脱不开身。   次日一大早,我就和玉儿一同跟着大部队出发了。   玉儿是爱皇太极的,如果不爱,她不会一路上都紧绷着弦,不会心慌地问我:姐姐,大汗不会有事的,是吗?   我此时的疑虑还未消除,为何信会落到惠哥手上,到底是谁写的呢?而皇太极真的有事吗?   带着种种迷惑来到了交战边界。   议政大臣的兵马直接加入了混战。   “大汗呢?”我快步走到了军营,随便抓起一个小兵问道。   他见我焦急,估计是被我吓到了:“回福晋,大汗在前线。”   果真与我料想的一样,他没事。   玉儿百思不得其解:“不是被擒了吗?”   那小兵更是一团浆糊,“啊?”   我不跟他们纠结了,直接冲出了帐外。   “姐姐!”   一定有问题!平白无故制造莫须有的消息,难道是为了引我出现吗?到底是谁?   我去了信上说的那个地址,是察哈尔和大金交战处的一个偏僻的山洞。   场面一片混乱,充斥着察哈尔和大金的将士。   正白旗和镶白旗、是多尔衮和多铎的部队······   “母妃!母妃!”   好熟悉的声音,透过人头攒动的人群,我终于看见了那个弱小的身影,我惊呼:“阿齐!”   “母妃!”   他居然被多尔衮挟持了,挣扎着想要跑到我身边来。   “阿齐!”多尔衮的剑抵着阿齐的脖子,我都怀疑一眨眼那孩子就会没命!   我赶忙跑过去却被人狠狠地拉住,“兰姐姐,前面危险,你不能去!”   我回头一看,确是多铎,我神色慌乱:“多铎,快放了我,我要去见阿齐!”   他一脸正色道:“兰姐姐,都说了前面危险,察哈尔人的刀可不长眼啊!”   我无心与他纠缠,拼了命地想挣脱却无济于事,“多尔衮,不要伤害阿齐!他只是个孩子!”   他并未答我,神色冒着寒光,仿佛千万把刀要把我刺穿。   我身后的玉儿也着急了,赶紧劝道:“多尔衮你疯啦!快放了那个孩子!”   然而一向处处为玉儿着想的他此刻却并未动摇,依旧不变神色。   谁知阿齐突然推开多尔衮,向我奔来:“放开我母妃!”   他怎敌得过多尔衮的脚步,被他拉住甩到地上。脑袋撞到了石头,磕出了一大片血,他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猛地站起来一刀刺向多尔衮。   “多尔衮!”   可惜,玉儿的声音快不过他的剑。   “不要——!”   我吼得撕心裂肺,我亲眼看见多尔衮泛着光的长剑刺穿了那个孩子的身体。多铎突然放开了我,我一个踉跄跌到了地上。   “姐姐······”   我脚软了,不顾狼狈地跑过去抱住了他。   “阿齐、我的孩子······”   小手艰难地抚上我的脸,替我擦去掉不完的眼泪,“母妃不要哭、”   “母妃、阿齐终于见到您了······阿齐好想见您啊、”   “母妃、阿齐终于会唱您教、我的那首歌了,我唱给您听······”   “天上的······”   小手从我脸上滑落了,我知道他再也回不来了。   我紧紧地抱着他,哭得喘不过气来。   “我的孩子······”   听说当时皇太极正好赶来,玉儿也不住地流着同情的泪,直到双方平息,我依旧抱着那具愈渐冰冷的躯体。 作者有话要说:     ☆、嫌隙   谁说白雪是世间最纯洁的东西,我看不然。多尔衮最喜欢雪,因为他第一次看见玉儿的时候就是在一个寒冷的下雪天。   雪里的玉儿最美。   他当时是这么说的。   自那以后,尤其是在玉儿嫁给皇太极之后,他便更喜欢下雪天,仿佛只有这时,他才能在心中幻想一下与她在一起的情景,恐怕这能成为他此生最幸福的事了。   他爱玉儿,所以他会不顾一切为她铲除阻碍她的一切,而这一切之中也包括我,包括阿齐。   他为什么处心积虑地要让阿齐死在我面前,是因为我抢了淑哲,更是因为我抢了皇太极。   门口窸窸窣窣出了一点儿声音,我懒散地抬眼朝那儿望去,见珍哥帮哲哲收了伞,拍掉了点身上少许的雪花。   “海兰珠。”她担忧地看着我,“身子好点儿了吗?”   “嗯。”我答着,替她倒了杯茶。   那一日过后,只要是稍微与关雎宫走得近点的人都应该知道我内心郁结,在阿齐死的那一刻吐血之事。   我当然知道她来的目的,可能根本不是只为了关心我才来的,先前小玉儿也来过一次,只是被我应付了回去。   不久前皇太极查出了那封信的源头,矛头全部指向多尔衮。而他也没有否认,一人做事一人当,这是他一贯奉行的原则。   多铎曾想要替他顶罪,皇太极却没理会他。   皇太极也并不是真心要杀他,其实只要多尔衮低一低头,他就会从轻发落。只是一多尔衮的性子,是宁死也不会屈服的。   可是此事偏偏涉及到了玉儿,她不顾皇太极的警告多次替多尔衮求情,结果受到牵连,还被人怀疑是与他有染。   她看也不看我泡的茶,开门见山道:“姑姑也不拐弯抹角了,想必你也清楚,我想要说些什么。”   “姑姑有话请直说。如果是想要让我替多尔衮求情,您就不必再多费口舌了。”   “玉儿呢?”她情绪有些激动,“你忍心看着玉儿受到牵连吗?”   “她大可以置身事外,不必参与。”   她叹了口气道:“你觉得可能吗?她虽然从小就和多尔衮打打闹闹,但是他们之间的感情,你我都知道,比亲兄妹还要好,多尔衮这次有难,说到底还是为了她,她怎么可能置身事外呢?”   “您无需多说,多尔衮为了报复我当着我的面杀了我的孩子,我心胸没您想的那么宽广,至于玉儿,要想全身而退,全然在她。”   “海兰珠······”   她的眸子仿佛变成了暗灰色的,与窗外那天空的颜色一致,像是被染色的。她的喉咙口与被噎住了一样,再也说不出话来。   她想救玉儿,不仅仅是为了博尔济吉特一族,更是因为玉儿是她二十几年的乖侄女,她不忍看她就这么落了迫。   她忧郁地看了我一眼就走了,门外还听见珍哥仿佛正皱着眉头喊了她一声“大福晋”,看哲哲那表情,想必她也能猜出答案。   惠哥走了进来说道:“这大福晋也真是偏心,同样是侄女,她怎么就只在乎玉福晋呢!”她是替我抱不平,鼻子里好像能冒出寒心的冷气一般。   我早就习惯了,怎会真的在乎这些,道:“陪我出去走走吧。”   “是。”   她小心地扶着我,好像要把哲哲对我的冷淡转化为她对我的双倍关心。   我并不是无意路过永福宫的,而是特意想来看看,当然也不是出于想要看看热闹的心理。   听里面苏茉儿道:“格格!您这是干什么呀!大汗也不来,您脱簪待罪地替十四爷求情根本无济于事啊!”   “苏茉儿你别说了!他总会再来的!”   听说昨日皇太极来过这儿,当时玉儿已经脱簪待罪了,皇太极没给她什么好脸色看,只说:“你要跪就跪着吧。”就这样便走了,也不管她。   看来玉儿这是要跪倒他再次过来为止,想用苦肉计感动他。   “走吧。”我道。   惠哥瞟了里面一眼,其实我知道,她早就对玉儿和苏茉儿不满了。主子之间看似敌对的立场,手下的人自然而然地会对对方产生敌意。   大牢里阴森可怖,多尔衮头发凌乱,索性还没有完全散落,原本算是白皙的脸上现下布上了一层灰黄交加的东西,看似像蜡油一般。   那是他的汗珠流下时凝结在他脸上所形成的。   “开门。”我冷声对那牢狱卒头道。   他倒像是个有眼色的,见我这一身打扮,虽然不知道我是谁,大约也是个福晋之类的人物,于是便讨好似的端着一张笑脸给我开门。   “你来干什么!”他朝我冷言冷语。   “自然是来看你笑话的。”   “如今我这样,你可看够了?”   “看够?怎么可能?阿齐就那么死在你的剑下,就算看你被千刀万剐也是不过瘾的。”   “那是他死有余辜!谁让你抢了玉儿的孩子!一报还一报!”   “一报还一报?”我冷哼道:“好啊,那我等会儿回去就把淑哲掐死!反正也没人知道。”   “你敢!”他跳了起来,咬牙切齿,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剥了。   “我怎么不敢?你不是说一报还一报吗?反正她活着也快成了一个没娘的孩子了,与其这样,不如我给他一个了断。”   他瞳孔放大,声音略带颤抖地道:“你说什么?”   “玉儿为你求情,已经自身难保了,你不知道吗?”我又道:“外人都在谈论这玉福晋与十四爷缠绵的爱情故事呢。”   他眼神立刻紧张起来,只要是涉及到玉儿,他永远没办法冷静。   我在他深思的时候离开了这里。   “心高气傲,终是成不了大事的。”   这是事后皇太极对他的评价。   窗外的雪依旧下得厉害,他与我共煮了一壶茶,现下在喝呢。   他告诉我,今日多尔衮突然转变性子向他讨饶了,那依照皇太极的性格自然过不了几日就会放了他,顶多也是暂时革职,不用多久就会好的。   他道:“只是兰儿,你是否会怨我?”   我道:“我也并非是真心想要见他有难,毕竟他的势力也不小,你若杀他,恐怕会引起非议,我不愿看到你为难。”   他朝我一笑,眼神如冰山上融化的冰雪,仿佛还能看见山头的暖日,这好像是共同经历了几十年风雨的夫妻才该有的信任,无需多说,见那眼神自然就懂。   暖蒸气从茶壶的嘴口慢慢悠悠冒了上来,缓和了一下多日来紧张疲惫地神经。 作者有话要说:  新春快乐吖~~~~~~~~~~~~   ☆、小胖兰   没过几日,如我所料,多尔衮被革了职,只说是闭门思过,在家安心反省。   玉儿自然也没事了,只是皇太极待她再不如从前了。她当然也不再奢求皇太极的爱,她曾对我说过:“大汗的爱,多我来说,太虚无飘渺了。”   “姐姐,谢谢你。”   我道:“谢我做什么?你该恨我才是。”   她微微一笑,“多尔衮虽说你对他说了一些很不好听的话,但是我知道,你这是想让他为了我向大汗屈服罢了。”   我没再说话,只听她道:“不管怎么样,我还是要替他向你道歉,对不起姐姐。”   “嘴巴长在他身上,我可不接受。”   “姐姐······”   此时奶娘已抱着淑哲进了门,我道:“你把她抱回去吧。”   我看见她眼里的光亮,那分明是欣喜,“可是大汗同意了?”   “你只管抱回去就是,大汗那边,我去说。”   这会子她的笑也不藏着掖着了,只管把淑哲抱在怀里,果真是亲生的,谁都代替不了这份亲情。   夜里风大,只管“呼呼”地吹。   他捂着我的手吹气,试图让它们暖和一点儿,又道:“我看你的手是暖和不了了。”   我笑看他道:“我都已经习惯了,你还习惯不了?”   他只笑道:“是啊,我早该习惯了才是。”   他看床上只有两床厚厚的棉被,毫无生气,果然问到了淑哲,我便如实告知了他情况。   “我本想着淑哲和你有缘,你一个人又无聊,找个孩子来给你解解闷也好。”   “总不是她亲额娘,淑哲长大要是知道了,难免会懊悔。”   他忽然调皮一笑,道:“是啊,要解闷还不简单,我们自己生一个就是了。”   我捶了捶他,正笑他没个正经的,他湿热的唇就覆了上来,在这寒冷的冬夜,生出层层温暖。   次日他上朝完了以后回来,我却还躺在床上,也算是我懒吧,比较怕冷。   “起——来——了——”他走到我床前,“哪有一个媳妇儿像你这样的啊?幸好我额娘不在了,不然她非得被你气死不可······赶紧起来!”   “我怕冷呀、”   “起来穿上衣服就不冷了。我还要用午膳呢······”   这才是重点吧,我白了他两眼。他好像意识到被我看穿了一样,嬉皮笑着硬是把我拉了起来:“快起来噢······”   被他拉起来的同时自然会伴随着几声不情愿的叫声,他难得的替我把衣服基本穿好了,当然是胡乱穿的,因为他迫不及待地想吃饭。   还好有惠哥进来帮我梳妆打扮,不然我不知要被他整成什么样子······两边眉毛画得还不一样、我只能默默地在心底叹了口气。   他实在等不及了,凑了上来故作镇定道:“好了吗夫人?”   “好啦——”   他听了总算是舒坦了,一手搭在我肩膀上,把我带过去用午膳。   不断给我夹菜,生怕这一大桌子菜不够似的。   “我吃不了这么多、”   “行啦,在我面前不用矜持的噢。”   我脑门前竖下了一排黑线,敢情是被他看穿了,每次和他在一起吃饭我总是那么不拘小节。可是他夹得也太多了吧,我又不是猪——!   从此我又多了一个绰号:小胖兰······   小胖兰?哼、我也是蛮醉的······   只要是没什么外人在的时候他就成天叫唤,小胖兰~小胖兰~小胖兰~   神经病啊!我这么想着,我又不胖、就是吃得多了点儿而已。   某日,我闲着无聊坐在案前练起了字,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将醒之际,听见某猪的脚步声和厚实的惑人的声音:“哟,小胖兰睡着了?”   于是脚步声慢慢靠近,弯下腰来想要看看我的眼睛到底是不是闭着的。经过多次经验他终于总结出来了这么一个应对之策,因为我老是假装睡着吓他一跳。   我其实是刚睡醒,既然这样了,那就陪他玩玩儿吧。   “小胖兰?”   “小胖兰?”   我忍不住扬起了嘴角,实在受不了。他也跟着笑了,好像知道我没睡一样,我睁眼一看,他的头竟然是倒着的,这是为了看我更方便吗?   他见我抬头,笑得越发厉害了,竟捂着肚子笑了起来。   我声音颤抖地问道:“你干嘛!”说着便借着胳膊按着他的肩膀跳了起来。   他拉下了我的手臂,把我带到了镜子前,“自己看······”   我凑近看:“小胖兰”三个字赫然印在我脸上。   他终是憋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笑什、么、啊?”我自己也笑得说不出一句整话,其实我没觉得有什么好笑的,就是他笑得太好玩儿了。   我故作正经地朝书桌前走去,偷偷拿了枝毛笔,沾了点儿墨汁,藏在身后,朝背对着我,此刻正蹲在地上的他走去。   于是我也蹲了下去,拉过他的袖子,迫使他面对我。   “笑够了没有?”   “没有······”   他还在笑,我扯着嘴角,掏出毛笔,把他按在地上,伸手就画:“我让你笑!有什么好笑的啊!”   他虽不情愿,但也没怎么反抗,关键是笑得没力气了,我知道的。   就这样我成功地在他脸上写下了“猪”这个字。   与他走到镜子前看,他笑着对我道:“舔掉。”   我万万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怎么这么重口味啊?”   “舔不舔?”他捧着我的脸道,见我摇摇头,便道:“那我来舔。”   “哎——呀——!”   脸上被他舔过的地方感觉粘粘的,暗骂道:好恶心。 作者有话要说:     ☆、娜木钟   月亮又圆了几回,永远不变的是它还是在那里静静地看着我,看着这个世界发生的一切。然而今夜月亮却悄悄躲了起来,也不知是为何。   寻思着今夜无风,便想出去走走。刚出门就见一男子在我屋子后面的小花园里走动。他慢慢儿地来回踱步,好像在想着什么事似的。   我站在那里定睛看他,不是岳托吗?   我走近,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岳托?”   他被我吓了一跳,面上显然是失色了。   “噢、福晋······”   我瞧着他好生奇怪,“好端端的,你来这儿做什么?”   尽管外面没多少亮光,但是我还是能看见他脸上微微泛起的一片红。   “我、我来这儿等大汗。”   “等大汗?那便进去等吧。”我笑着说:“不过,我也不确定他会不会来。”   “哦、不用了福晋。”   我见他吞吞吐吐,像是有什么要紧事,“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只是、今日囊囊大福晋率察哈尔部分部落和妃子前来投降,想问大汗对她们如何处置。”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他不像是能说谎的,果真告诉了我答案:“大汗准备将她们各自婚配,只是不知道将囊囊大福晋指给谁。”   他这么一说,苗头就出来了,众人必定是想要皇太极亲自迎娶娜木钟方才合乎礼数。毕竟她是林丹汗的嫡福晋,又是蒙古郡王之女,身份尊贵,自然要尊贵之人迎娶。   “噢、我知道了······这时候、想必大汗也快回来了,你要不要随我进去?”   他连忙推脱道:“不、不用了,我明日再来找他。”   我点了点头,向他告辞。   回去推开门,果见皇太极在宫中。我换了寝衣,在手上抹了点儿乳膏,叫惠哥退下了。   走到他身边,见他一个人对着梳妆台发呆,“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兰儿。”   “嗯?”我两手仍然在抹匀乳膏。   “你可曾听说林丹汗的囊囊福晋来盛京了?”   我点了点头,知道他要说什么了。   他抚上了我刚抹了膏的脸,道:“无论我做什么决定,你一定要相信我。”   我轻松一笑,“当然。”   充盈后宫是迟早的事,无论是谁进来都一个样。娜木钟美艳,然而这后宫之中的丽人不在少数,说到底还是要看心归何处。   他见我并未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于是也就笑了。我笑,是因为他说的那句话,证明他始终把我放在了心上,这便够了。   半个月后皇太极隆重迎娶了娜木钟,多尔衮和多铎两兄弟亲自护送她来到了宫门口。   她与我一样,嫁给皇太极时是第二次披上了红嫁衣。想想我们两个还是有很多相似之处的,只是可能永远都会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自信的笑容仿佛始终未曾离开过她的唇角,给她更添了一层妩媚。是的,她是自信的,从这不知真假的笑容里,我看到了她的可贵之处。想起了当年大金和察哈尔作战之时,林丹汗不知踪影之时,她从容地指挥察哈尔全军抗敌。而不久之前,她懂得“弃暗投明”,良禽择木而栖,实是聪明人的做法。相比之下,我果然不如她。   若她是真心投降,以她的才智,必能在朝政上助皇太极一臂之力。   她和皇太极走过众人之时,用多年前的眼神看了我一眼,像是胜利者的眼神,又像是在告诉我我们两个之间的斗争还没结束。   可我却从未觉得我们之间存在过什么斗争。   往往心高气傲的人容易想得多。   新婚之夜,自然是要陪伴新娘左右的。   今夜,我独与孤灯同眠,心里倒也没什么不快,因为总是告诉自己他心里有我。而且不管他的心装下了多少人,总有我的一席之地。   一国之汗的女人,应当大度,更何况是我放在心尖儿上的人,更不能只会吃醋、嫉妒,因为那些全都不符合他的气度。   新福晋给大福晋上茶,这是规矩。而我们这些人自然也不能缺席。   这是我和娜木钟在多年过后第一次正式见面。   哲哲道:“说到熟悉啊,还是海兰珠和你最熟了。”   娜木钟看向我,回道:“是啊,多年不见,兰福晋的风姿可真是不减当年啊,怪不得大汗那么看重你。”   她这么一说,难免会挑起在座几位的醋意。   “娜福晋也容颜未改,想必现在大汗已经看重你了吧。”我见娜木钟没接话,只是那么看着我,便道:“玩笑话,要说看重,我看,没人比得过大福晋。”   她转而一笑,“也是了,大汗与大福晋共经风雨,想必情比金坚。”她说得傲慢,显然没把哲哲放在眼里。   哲哲也无心与她计较,“好了,都下去吧,把心思放点儿在大汗身上,别想着想那的。”   说完便起身回了内室。   “海兰珠。”   温柔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回头一看,正是巴特玛。   在这后宫之中,倒是她经常陪我解乏,打发这无聊的时光。   毕竟当年在察哈尔的时候,除了苏泰,就属她对我最好了,我是记得的,所以她有什么小忙,我倒也是乐意帮忙。   “噢、好长时间没有看见你了。”我笑道。与她虽见了很多次,也说了不少话,可不知怎么的就是熟不起来。   “是啊,要不是这次请安,想必还真要好久不见了。”   “那到我宫中去坐坐,如何?”   “正有此意呢。”   于是她随着我一同回了关雎宫。   她第一次来的时候看了“关雎宫”这三个字好久,对我说道:虽然我不太了解汉人的文化,但是‘关关雎鸠,在河之洲’这样的句子我还是懂的,看来大汗待你是真的好。   她表面上那么大方,心里却是打翻了醋坛子。她很好胜,虽不是想要争第一,但却不容许自己输得太惨。   她进来后再一次仔细观察了我宫里的东西,连窗台上的那盆花都闻了又闻。人说别人的东西总是好的,到现在我才明白这句话说得一点儿都没有错。   “大汗常来你这儿吧。”她边闻着我的那盒乳膏边问道。   我看着她的一举一动,笑道:“前几日来过。”   “你怎么还看这些啊?”   她看到了我床前的《宋词》,撇撇嘴道:“我最不爱看这些了,看了就想睡觉。”   我笑着走上了几步,“只是打发些无聊的时光罢了,其实也不大爱看。”   她翻了几页,点点头,再与我随便聊了两句就回去了。   也没说什么,只是谈及了我们和娜木钟三人,居然都再次嫁给了皇太极,由此而提及了苏泰,她说她也率领部队前来投降了,皇太极正愁把她指给谁呢。 作者有话要说:     ☆、进香祈福   说到苏泰,这不前两日便来瞧我了。   我与她并不像同巴特玛一般,我和她情分深,可算得上是姐妹了。这几日皇太极没再来,也多亏了她陪我说说话,偶尔晚上高兴便索性在我宫中住下了。   “海兰珠,你说我这次做得对是不对?”   我们两躺在床上,同样望着床顶。   我想了下,终于妥善地告诉她:“对。察哈尔早晚会成为大汗的囊中之物,你投降是早晚的事。”   “嗯。”她很认同地眨了眨眼睛,“那你说,他会把我指给谁呢?”   “莫不如像娜木钟一样与我做个伴。”   她撇过头笑道:“你当真愿意?”见我没什么表情又道:“即使你愿意,我也是不情愿的。过惯了宫里勾心斗角的生活,我现在更倾向嫁与普通人家,活得自在些。”   我又何尝不是呢?可是缘分到的时候真是拦也拦不住,即使知道根本不可能与他白头到老,还硬是要死死地往火坑里跳,心想只要是在一起,哪怕是一分一秒也是好的。   《白头吟》中不是有句话吗——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不知不觉我又想到几年后将会离开这个人世,离开他的悲惨结局了。   “那几个字倒是好。”   我偏过头,看着墙上挂着的那幅字——一世长安   那是他亲笔所书,说是愿我一世长安的。   一世长安······其实不管是谁都能拥有这四个字的,只是要看他的一世是长是短而已,离开之前,不都长安吗?   今日惠哥早早地便唤我起床了,昨日说是皇太极携后宫上清国寺为大金祈福,往年都是如此,左不过是“一统天下”这种愿望罢了。   众妃打扮得十分隆重,穿着体面的宫装,略施粉黛,乘坐各自的马车在宫人的引领下一同去了清国寺。   下车后一堆一堆地站着,没见着哲哲,宫人只说是她咳疾又犯了,不便出行。而皇太极则是因为政务繁忙,可能会晚点儿到。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果真是没错的,三三两两凑在一起不知道说着什么话,声音很轻,到底是在外面,很是注重自己身份的。   清国寺听说大汗要来祈福,两日前就把全寺从里到外打扫了一遍,然后封寺,等我们来。这不,寺里是没什么人进出,百姓们倒都在侍卫横持着的枪外,交头接耳地谈论着我们这些宫妇。   玉儿与我站在了一起,笑着同我说了几句话,倒是句句贴心。我问及了淑哲的近况,说到这里她更是喜笑颜开,还告诉我那小家伙会喊“姨娘”了呢。   当真是好,索性当初把她及时送回了她身边,亲额娘见不着自己的女儿只怕会发疯。   号角声响。皇太极的队伍到了。   他下了马车,后面跟着大批的侍卫,多尔衮和豪格一前一后持剑护着,阵势庞大,足以展现国汗威严。   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向我们走来,女子们都在无形之中整顿好了自己,希望他能多看她们一眼,我倒是瞧见了,有些失宠的更是打扮得极为艳丽,为了重获君恩。   他走到我面前,朝我伸出手。   我嘴角的笑是停留在看见他第一眼的那一刻的,此刻依旧没变,看见了他笑容里藏着的坚定的目光,于是也坚定地搭上了他的手。   众人吃惊,有些可能是失落。倒是玉儿面不改色。   他携着我的手一步步踩着阶梯,走向清国寺入口。   大金的规矩是井然有序的。走在最前面的只有我们两人,后面两三个,再后面两三个依次按位分跟着。   别的倒是没什么,只是这么一来,就是我抢了哲哲的位子。   这就是众人吃惊所在。   本来每年祈福,站在我这个位子的一直都是哲哲。今日哲哲抱恙未来,本以为皇太极身边会空着,没想到他毫不犹豫地牵起了我的手。   我的地位由主持的一句话有了明显的成形,他向我两鞠了一躬,道:“恭迎大汗、福晋。”   皇太极点头,带我进了内屋。   内侍和惠哥各自点燃了一炷香给了我和皇太极。   随着我们下跪,各位福晋也都纷纷执香下跪,拜了三拜。   自那日过后,宫中妃子闲聊时又多了一段八卦。哲哲对此的态度也只是笑着一句话:“这是应当的。”   今日我走到凤凰楼时,见到了巴特玛。她的打扮与之前真是两样了,一身墨绿色旗装,上面绣着兰花,额前的发上插着的发饰看着也熟悉,看着很像我前几日的装扮,无论是衣服还是发饰。   她长得也不差,倒是楚楚动人。   “福晋,她的打扮怎么像极了您啊?”惠哥也觉得不解,我只叫她不要多说。   皇太极迎面走来,果真注意到了她,先是怔了一怔,随后便笑了起来,走到她跟前,“许久不见你了,倒是越发好看了。”   她喜上眉梢:“多谢大汗。”   “你身上是什么味道?”   “噢,大约是妾身擦的乳膏的香味吧。”   “倒与兰儿宫里的有几分相似。”   他们说了几句就往衍庆宫方向走了。我扬起了唇角,也回宫去了。   惠哥忍不住道:“福晋,您为什么不走上去呢?”   “好戏是要观众的,别扫了大家的兴致。”   她似懂非懂地翘起了嘴巴。   皇太极这几日要么是在巴特玛那儿,要么是在娜木钟那儿,未曾来过我这儿。我本就不是一个爱热闹的人,不怕孤寂,没人管,没人催,日子舒坦多了。正想着安心过几日一人世界的,今日他就来了。   他进了门就躺在了床上,满足地叹了口气:“还是你这里最舒坦。”   “我看你是鲜肉吃多了,腻了吧。”   他笑而不语。   我走到床边,打开我的乳膏给他闻了闻,“香吗?”   他笑了出来,大概是觉得我幼稚:“你都看见啦?”   我哼了一声,“我可就在树下看着你呢,呵呵,人家越发好看了嘛~”   他拿过我的乳膏:“禁止说‘呵呵’。”转而又道:“吃没吃醋?”   我站起身来:“哪有空吃你的醋?我很忙哒!”   他“切”地笑出了声:“我都不忙你忙什么······”   他一把把我拉了下来,圈在怀里。   “嗯······还是这种感觉好。”   “最近她打扮得倒是挺像你,还跟你一样读《宋词》,我对她说,《宋词》什么的,还是兰儿这种高尚的人最懂。”   “哎······不是叫你多吃点嘛······” 作者有话要说:     ☆、拥抱   近日来只有一件事是让我真正喜悦的。就在前几日,苏泰亲自过来告诉我——皇太极把她指给了济尔哈朗。   说来也是缘分,听皇太极说苏泰是济尔哈朗继福晋的姐姐。而那位继福晋早已去世,济尔哈朗心中却时常挂念她,苏泰长得与她有几分相像,这也是皇太极做此决定的原因。   事后,他问我“可好”,我只说:“别亏待了她就好。”   苏泰在宫中并无亲眷,她也主张此次婚事不要过于张扬,于是便从她所住的宫中嫁了出去,并未回母家。   皇太极知道她与我要好,因此不愿薄待了她,虽然并未对外宣扬,但看这排场,几乎是以公主之礼嫁之。   我早早地起身,替她打点一切,看着她穿上了艳红的婚服才觉得自己今日的工作到头了。她很美,晶红的唇彩仿佛是要滴出水来似的。   我为她插上了最后一根簪子,郑重道:“你一定要幸福。”   她那漂亮的唇欣慰地勾出了一个弧度,眼波颤动,轻声而有力地回道:“我会的。”   我也随之笑了。   皇太极与我一同上了前往济尔哈朗府上的马车。亲眼看着他们拜了天地,接受众人的祝福。今晚,我见着谁都是幸福的,小玉儿见他们拜天地的时候竟难得的笑了,无奈而又意味深长地看着身边从未注意她一眼的多尔衮,或许她会只因为自己身边站的是他而并非是其他人而感到幸福吧。   玉儿一改往常的习惯,始终站在了我身边而并非皇太极身边,此刻的她也是满脸真心的微笑,新一对姻缘凑成了,希望是福分而并不是孽缘。   晚宴快结束的时候,苏茉儿就对玉儿说淑哲发烧了,在皇太极点头过后她赶忙回了宫。   而我们虽也担心,但晚宴未结束不便离开,只能留在了这儿。   后来苏茉儿怕皇太极担心便又来报告,说是太医看过了,病情已经稳定了下来。   我看见他脸上的愁容渐渐淡了去,或许是因为心里轻松了,于是便与我一同走了回去。   “兰儿,希望再过四十年,等我们都白发苍苍的时候,我还能这么牵着你的手,来走一走这条街道。”   我的心颤了一下,不知何时起,时间就成了我生命中的炸弹。我温声道:“四十年后、就走不动了。”   “那我背你。”   我轻声笑了,什么都没说,只是牢牢地握着他的手。   他的手因为多年练武征战的缘故,有些薄茧,显得成熟。每次遇到困难的时候,都会想起他的手,一直牵着我勇往直前的那双手。   借着万家万户的灯光,我们手牵着手一直往宫门口走去。   可是还没走到,我就后悔当时没有阻止他步行。   黑色的夜幕下,暗黄的烛光下,两个紧紧相拥在一起的人显得那么可怜,男子抛弃了所有的骄傲求他心爱之人跟他远走高飞。她只是轻声哭泣,并未推开他,对他道:“多尔衮,我们都有自己的家人,不能那么自私。”   多尔衮气愤地喊道:“没有你哪儿来的家人!”说着眼里也泛着泪光:“大汗对你不好,我知道,我不愿你受这种委屈。你跟我走,我只爱你一个人!”   “不多尔衮!”她轻轻推开他,“从我嫁给大汗起的那一刻一切都已经不能挽回了。你有小玉儿,你要照顾她的多尔衮。至于我,虽然没有爱情,但是姑姑姐姐都很照顾我,你不必为我担心的。”   “玉儿······”他皱着眉绝望地唤着她。   我直勾勾地站在原地看着身边一动不动只是无声地看着他们的皇太极。   “走吧。”   我愣了愣,“嗯······”   我真怕他忽然改变主意出现在他们面前,于是主动牵起了他的手,带他往前走。   虽然那两个人也是可怜,但是皇太极的心里未必好受,一个是他的妃子,一个是他的亲弟弟,即使之前已有传闻,可只有真正亲眼见到了真相才会相信。   我也看见了,不管她之前对多尔衮是什么感情,至少现在来说她绝对是爱他的,而且爱得很深。   回到宫里之后,他遣我回去休息了,自己却孤身一人不知去了何处。   我太了解他了,只能派惠哥悄悄跟着。   半个时辰过后,永福宫果然出事了。   玉儿回来见宫中漆黑,没有一盏灯火,于是让苏茉儿点燃了一盏灯,这才发现皇太极坐在那里,吓了她们一跳。   皇太极冷漠地问了她淑哲好点儿了没,她心虚地回了一声,之后便是一场暴风骤雨。他是用怎样的声音,怎样的脸色告诉她他亲口问过她宫中的宫女,根本没有发烧一回事,告诉她他亲眼看见她和多尔衮紧紧抱在一起!   玉儿呆愣地站在那里,当时苏茉儿扯了这么一个谎只是为了让她和多尔衮见一面,没想到会被他发现。   作为一个男人,更是作为国主,他自然不会把这件事情捅破,毕竟捅破了之后,怎样处置她和多尔衮是个大问题。   她是我妹妹,是科尔沁尊贵的格格,现在是关键时刻,不久的将来他势必会攻下明朝,因此他不会轻举妄动。   而多尔衮呢?他是他手下的一员猛将,而且他也亲口答应过他的额娘阿巴亥,会善待他。   他丢下了玉儿一个人,直道去了清宁宫。   惠哥只看到这些,其余的也不清楚。   但我直道皇太极一定会把此事说与哲哲,而哲哲会像往常一样安抚他。   哲哲是最擅讲大道理的了,可又不得不说她的话确实容易说服他人。 作者有话要说:     ☆、失眠   宫中只有少数人知道多尔衮与玉儿昨儿晚上之事,哲哲下了封口令,若对外声张,绝不宽待。   这自然是皇太极心中所想,哲哲只是为了保住他和玉儿的名声先行一步罢了。   如今的永福宫真是与冷宫无异了,妃嫔宫人个个不待见她们,见着她们选择绕道而行的已经算是好人了,有些人见了玉儿,不是投来一些隐晦的话语,就是抛来一个嘲讽的眼神。   昨日我正准备午睡之时,小玉儿来了。   她与我素来也算不错,只是没有她与玉儿亲,可是不知何时,她对玉儿有了几分敌意。   “福晋,睿亲王妃来了。”惠哥进来说道,我刚踏上了床前突起的台阶。   心想着真是稀客呢,就见小玉儿愁容满面地跨进了门,也不敢再往里走点儿。   “惠哥,去备茶。”   “是。”她随后便退了下去换了壶新茶进来。   我走了下去,笑道:“你是想我了吗?坐吧。”   她苦笑,随着我坐了下去。“许久未来看姐姐,姐姐可好?”   我点了下头,“还好。”我看着她那张憔悴的脸,面无血色,“倒是你,脸色不大好。”   听我说了这话,她心里便泛起了涟漪,有些抑制不住了,颤声道:“姐姐,你可知道自我嫁给多尔衮之后脸色就从没好过,我心里的苦有谁知道······”   说着说着两滴清泪便掉了下来,她从怀中抽出手帕,苦闷地擦着泪。   “你肯定也知道多尔衮和玉姐姐的事,是啊,怎么可能不知道呢?谁都知道,只是不说穿罢了。多尔衮喜欢她,我知道。可她现在都已经是大汗的福晋了,为什么还要缠着多尔衮呢?那日在济尔哈朗的婚礼上,你是没看见多尔衮看她的眼神,像是要把人化了一样,他从来都没有那样看过我,从来没有······甚至没对我说过一句好话。”   “你既知道他喜欢玉儿,那为何还要嫁给他呢?”   “我傻,我以为时间久了他就会慢慢忘记她,爱上我。可是我错了,时间只会证明给我看他对她的爱有多么坚贞!”她苦笑了一声,“姐姐,你觉得他不喜欢多尔衮吗?她喜欢!她一定喜欢······”   “小玉儿,这话对外不要乱说。”   她慢慢儿地软了下来,道:“我知道,我不会害多尔衮。”   爱情有时候真是会让人陷入沼泽,当你奋力想要出去的时候,到头来却发现结果只是越陷越深,直到埋没。   小玉儿虽然嘴上恨着多尔衮,可她却仍然改变不了深爱他的事实,即使他心里未曾容下过她,但她还是设身处地地为他着想。   这可能就是爱情的伟大吧。   深夜里醒来,见他居然还未合眼,难道与我一样是被噩梦惊醒的吗?   “怎么啦?睡不着吗?”我侧过身子问道。   “没事,你睡吧,别明日再没了精神。”他轻声道。   “你最近好像总是这样,是不是身子不适啊?”我想着他这几日眼下的黑眼圈有些明显,莫不是在操心什么事吗?   他替我掩了掩被子:“不是,你快睡吧噢······”   几经询问他才说了实话,原来是失眠。   前一阵子我也失眠过,那滋味实在是不好受,严重的时候一天只能浅浅地睡上一个时辰,真是煎熬。   我叫他坐起身来想要给他按摩,他好不容易才答应了。   于是我拿惠哥教我的方法给他试了试,听他道:“你什么时候学会这些的?”   “前一阵子我也失眠,惠哥就是这么给我按的。”   他听了顿了顿,偏头歉意道:“是我疏忽了。”   那一阵子正好他不在我这儿,所以才不知晓,要不然以他每晚大半夜都会醒来看看我的被子有没有松掉的频率怎么可能不知道。   我边按边说道:“你那么忙,也不能事事都顾虑我啊,我没怪你。”   “兰儿。”他郑重道:“你要知道我对你的感情并不寻常,与哲哲和娜木钟她们不一样······”   我停了手,从背后环上了他的脖子,“我知道~所以我更不会介意啊。”   他漂亮的唇角弯起了一个弧度,轻轻拍了拍我的手。“是不是因为天气暖和了,手也不怎么肿了。”   我点头,“嗯。”   其实在察哈尔的时候就感觉双手明显好了不少,因为不用在严寒的冬日浸在水里干活了。   “那便好。”他像是安心了下来,“我的兰儿,不能再受苦了。”   我心里一阵感动,笑着贴上了他的脸颊,“再不睡就真的要天亮啦。”   我因为怕他失眠所以也没大睡着,时不时地要看看他,所幸他一直闭着眼,我才安心了点儿。   往后的半个月内,他每次就寝前,我都会像那晚一样先替他按摩一番。难得的还受到了他的夸赞,说是手艺精进了。   我十分倾心于这种安逸的生活,没有烦恼,没有困惑,只有和他两个人,就这样靠在一起,平平淡淡的也是幸福。   他说我成熟了不少,其实我也发现了,有时候,我竟会恐惧这种成熟,感觉时间在一点点流逝,在慢慢地消耗我的精力,因此有时候我也会和惠哥她们踢踢毽子,让自己的生活不那么索然无味,只有那样我才能骗过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使臣   我正和惠哥从太医那儿拿了药回来,估摸着皇太极也该来用晚膳了,于是便叫惠哥先拿回去煎了。   自发现他失眠后的第二日,我便遣了太医来诊脉,他说我那个方法有些管用,再配点儿药和应该就会有好转。   径自去了永福宫。   玉儿出事后,我从未向皇太极提起过她,若是替她求情,想必皇太极更不会轻易原谅她。   还未跨进永福宫宫门就碰见苏茉儿从里面出来,见了我也不行礼,铁青着脸。   “哟,真是贵客啊!我们永福宫这个不祥之地,恐怕会玷污了福晋的双足!”   我还未开口就听见玉儿走来喝道:“苏茉儿!没大没小的,怎么说话呢!”   她没有要缩回嘴角的意思,也不知是在向谁福身,随后便走了出去。   玉儿拉着我进了门,赔笑道:“苏茉儿就是这个性子,姐姐你不要生气。”   我扬起了唇角:“我受的气可多了去了,她这根本不算什么。”   我来自然是来安慰她的,当然也想知道一些事。   她倒也算告诉了我实话。   我问她到底对多尔衮是什么感情,若是爱,千万不要乱了方寸惹来杀身之祸。   她只道:爱有什么用,还不是被这深宫大院困住了,我当初也是那么深爱着大汗,可是那又换来了什么?   我走在回去的路上,想着她这一番凄苦的话。   忽然一位男子走到我面前叫住了我,直唤我“姑娘”。   我瞧着他是汉人打扮,正寻思着是何人呢。   中年男子,戴着明朝官员的官帽,感觉他看我的眼神怪怪的。   我想他微微点了头表示答应。   “不知姑娘可知道崇政殿在哪里?”   “就在前面西南处。”   他突然拉上了我的手,眼神猥琐:“姑娘这么指在下如何知道?不如、带我去可好?”   我挑起了眉,不着痕迹地抽出了手:“这个点儿,大汗恐怕不在崇政殿了吧,阁下恐怕是要白走这一趟了。”   我见他仍然笑着,又道:“如果阁下真有急事的话,我倒是可以带你去我宫中找大汗,您意下如何呢?”   他婉言回绝了,显然并不是真的想去找皇太极。   案牍上的公文一堆又一堆,他皱眉看着,看来是又劳心了。   我见着惠哥把药端了来,便道:“大汗,休息一下吧,该喝药了。”   平日里他在我这儿的时候,一直都是惠哥煮着,他要是不在,我也会让他身边的随侍带点儿走,不要断了才是。   “嗯。”他这么应着,也不知是有没有听见我说的话。   于是我只能端在他面前提醒他,他这才喝了下去。   “大汗,明朝使臣前来拜访。”   皇太极的随侍走来报告。   他扬了扬眉,“现在在何处?”   “就在关雎宫门口。”   “请他进来。”   那随侍答应后便退了下去。   我端起了他喝完了的杯子,准备退下,“那我先下去了。”   “不必。”他放下折子,“在这儿待着,没事。”   “噢。”于是便叫惠哥进来把杯子拿走了。   不一会儿,见昨日那位中年男子进来作揖,他便是明朝使臣。   他朝我这边看了一眼,不明其意地微笑着。   “李大人前来,可是为了说正事?”皇太极靠在椅子上,慵懒地看着他。   “正是。”那人倒也不拘,丝毫没有身在敌营的感觉,傲慢得很。“皇上愿意割地给大汗,望两国暂时休战。”   这次崇祯割地并不简单,有相当大的规模,皇太极自然会答应,于是双方的协议便这么毫无争议地达成了。   那人走的时候竟还不忘看我一眼,我竟感觉有些忐忑。   这几日皇太极都未来我宫里,今日反倒是来了个不速之客。   我刚要熄灯,一个黑影就冲过来抱住了我,我的心颤了颤,定睛一看,正是那位李大人。   我奋力想把他退走,却怎么也挣脱不掉。   “你大胆!”   他厚脸皮地笑道:“面对美人当然要大胆一些喽!”   “放开!”我皱着眉,“否则我绝不会放过你!”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他的脸贴得越来越近,“更何况你也不敢对我怎么样,因为你没有证据。要是明朝的使臣在你们后宫出了事,你觉得两国之间的协议还能达成吗?这么大一块肥肉,皇太极舍得丢掉吗?”   他说的也不无道理,只是我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   “砰——”   我挣扎途中故意碰掉了手边的花瓶,清亮的瓷碎声响起,惠哥果然听见了,只是一会儿就从外面试探性地走来,“福晋!您没事吧?”   “惠哥!”我大声喊着,被他捂住了嘴巴。   “你等着,我还会再来的!”他轻声在我耳边说着,随后便消失了。   惠哥走了进来,看见地上的碎花瓶,“怎么啦!福晋?”   我忽然间想起了他的话,告诉她有什么用,就算我们告诉了皇太极,他相信了,也不能奈何他。   “哦、我只是不小心把花瓶打碎了。”   “那有没有伤着啊?”   她焦虑地走过来检查着我的手指,所幸没什么事。   她收拾完了碎片就服侍我就寝了,可我却睡不大着。   那晚我正在内室里沐浴,听见外室的门被打开了,我的心忽然慌张了起来,皇太极这几日一直都在哲哲那里,应该不会是他,那会不会是那个人呢?   我赶紧起身,来不及穿全了衣裳,拿起架子上的一件斗篷就披上,斗篷宽大,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   小心翼翼地探了出去,心毫无节奏地乱跳着,见到眼前这个人便松了口气。   他见了我勾起了唇角,走到我面前抚上了我的脸颊,作势便吻了上来,糯糯的唇粘着我的,熟练地挑开了我的贝齿。   一手扣着我的头,一手在我不经意间解开了斗篷的带子,只是那么一抽,它便滑了下来,不仅是我,连他也愣了愣。随后便笑着吻得更加恣意了。   “穿这么少······是知道我要来了?”   我捶了下他的肩膀,立马被他扣住,逼到了床上。   我醒来时,天已经亮了,见他侧着身子注视着我,“老是喜欢一个人去面对事情,怎么不告诉我?”   我眨了一下眼睛,他说的到底是什么事呢?笑道:“什么事啊?”   “李风。”   “你怎么知道?”我真是惊讶,他每次都能及时发现我的苦恼,“到底他是代表明朝来的,没有证据,我说了也无用。”   “那你万一真的出事了,可有想过我?”   我还真没想到过这一步,万一真的出事了我该怎么办?他又会怎么样?   他拥住了我,“有事千万要告诉我,嗯?”   “嗯······”   我感觉身处一个密闭的空间中,铜墙铁壁,谁也不能侵犯。而这铜墙铁壁就是他那温暖的双臂。   今日便听说李风已启程回明了,是他自己告辞的。   原来昨晚皇太极来我宫中的时候正好看见他也鬼鬼祟祟地走过来,心里便有了些估计,那李风见了他瞬间白了脸,深更半夜来妃嫔宫里能有什么好事?于是随便编了个理由就躲了过去。皇太极自然知道他心里有鬼,但是碍于种种原因没有当场点破。可就这么一回,什么话都不用说,就足以让那人死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     ☆、怀孕   崇德元年。   国运昌隆,说的正是此时。   关雎宫院子里面的嬉闹声起起伏伏,有时可听见女子们微弱的喘息声,那是玉儿她们在踢毽子。   我也并非没有参与,只是踢得累了才坐下来休息了一会儿。   “娘娘,淑妃娘娘来了。”   惠哥脸上因为过度运动而产生的红晕还没褪去,尽量使自己的话听起来和平时一样流畅。   今年农历五月,皇太极登基称帝,定国号为“大清”。   我悠悠道:“请她进来。”   “是。”   “宸妃娘娘吉祥。”她笑着走进来向我行礼。   皇太极封我为“宸妃”,可说得上是无上荣耀,在这后宫之中,地位仅次于皇后。而这皇后,自然是与他风雨共济了几十年的哲哲了。   除了皇后,后宫四妃分别为麟趾宫贵妃娜木钟,衍庆宫淑妃巴特玛,永福宫庄妃玉儿,还有就是我——关雎宫宸妃。   由于我这个特殊地位,除了皇后,其余妃嫔见了我都是应该行礼的,日子久了,大家都习惯了。   “不必多礼,坐吧。”   我看着她的这一身打扮,依然像我,却又有点穿插了她当年的风格,发髻上垂下来的红色流苏便是她的特色,还有脑后的那一朵淡粉色的小花,这么多年了,依旧不失颜色。   “我瞧着庄妃踢得倒是起劲,娘娘怎么不去踢会儿呢?”   我笑道:“最近容易犯困,没踢多久便累了,实是身子不行了。”   “娘娘可别这么说,我瞧着您身子可硬朗着呢。”   她说着笑了,我分明地能看见她眼角的两条鱼尾纹。   我与她果真情分不深,仅仅是这么一个妃位,她就由“海兰珠”变成了“娘娘”,由“你”变成了“您”,说话也客气、违和了不少。   惠哥进来道:“娘娘,皇上的汤药已经熬好了。”   “这么快······”   “是啊,估摸着皇上也快来了。”   “嗯······待会儿凉了,你便再拿去热一下。”   “是。”她应着便退了出去。   玉儿和苏泰的笑声越发得清脆,这两日苏泰常入宫陪伴我,她们处得极好。   巴特玛道:“娘娘要是不介意,臣妾也去踢一回。”   我道:“自然不介意。”   于是她立马起身,笑着加入了她们的队伍。   玉儿到底是灵活的,她们半点儿都占不到她便宜。她的笑如桃花盛开,我倒羡慕她,好像没有什么事情能困扰她,总能这么无忧无虑。   心态真好。   “啊——!”   门外一阵惊慌,原来是巴特玛摔了一跤。   听门外传道:“皇上驾到——”   我正走出门去,见皇太极走过去扶起了地上疼痛的巴特玛。   巴特玛趁机依偎在他怀里,“皇上,您不要怪庄妃,她不是故意的。”   我见玉儿脸色一惊,就连苏泰也是皱着眉。   皇太极疑问:“哦?”   我笑道:“想必是我院子里的鹅卵石太滑,淑妃摔糊涂了吧。”   我坐在内室,看得一清二楚,明明是她见皇太极来了便转了个方向靠近玉儿,自己就那么摔了一跤,想赖到玉儿头上。   “是啊淑妃娘娘,你可把玉儿踢疼了呢。”   苏泰立刻走到玉儿身边,俯下身来检查她的膝盖,“来,我看看。”   玉儿不做声,任由她们闹腾。在皇太极面前,她也不想解释什么。   巴特玛绿了脸,被皇太极扶正了身子。   他淡淡地道:“回去休息吧。”   “······是。”   于是灰溜溜地带着她的婢女离开了。   玉儿低着头:“那臣妾也走了。”   “现在也是傍晚了,和苏泰福晋一起用完晚膳再走吧。”说着他便携我进了屋。   苏泰听了高兴道:“是啊玉儿,我们难得在一起用膳的。”   她勉强算是答应了。   早知道皇太极要来,惠哥准备了不少小菜,只是我没什么胃口,喝了口汤,胃里按耐不住竟在旁边干呕起来。   皇太极即刻紧张了起来:“兰儿!”   “姐姐!”玉儿也放下了筷子。   “海兰珠你怎么了?”   我无心回答,胃里难受却吐不出什么东西。   皇太极提高了音量对身边的随侍道:“快传太医!”   太医过来替我把脉,皇太极愁眉不展,玉儿和苏泰也在一旁焦急地等着结果。   “怎么样了?”   太医收回了手,随后合拳:“恭喜皇上!宸妃娘娘是有喜了!”   皇太极喜上眉梢:“此话当真?”   太医点头道:“千真万确!”   这下皇太极可高兴了,握起了我的手:“你听见了吗兰儿?真是太好了!”   玉儿走近,笑道:“恭喜你啊姐姐!”   苏泰调侃道:“是啊海兰珠,你以后可更要好好用膳了,要养活两个人呢!”   直到入夜,大家都走了以后,他内心的喜悦依旧不减,拿了药来喂我扶下,拥我躺着,道:“兰儿,朕就要当阿玛了······”   “真是的,你都当了好几年了好嘛······”   “这不一样···这是我们俩的孩子,也是朕最宝贝的孩子。”   我轻声笑了,抚上了他的脸。 作者有话要说:     ☆、出征   次日,我有孕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后宫。哲哲也高兴,为了使我方便便免了我的请安之礼,还时不时地差人送些补品过来。   “你现在身上可有着两条命呢,凡事要注意起来,别像玉儿当初一样不当回事。”哲哲一本正经地教育着我,说着孕期应该注意的问题。   “我知道了姑姑。”我笑着应着,她总是横竖不放心,倒是重视我这一胎。   这些天,苏泰时常进宫看我,有时会抚上我平坦的腹部,看上去好像特别期待这个小生命。直到今日她才告诉我,原来她也有孕了。   “真的啊?”我惊奇道:“怎么现在才告诉我?”   她站起身来笑道:“也是前几日才发现的。”   “那你以后也不要经常过来了,好好在府里养胎吧。”   “来这儿不正好吗?两个人在一起说说话也好。”   我轻笑一声,点了头。   我望着一碧如洗的天空,见一排大雁井然有序地排着队,向南方飞去。天空湛蓝,犹如一汪湖水,它们好似正在水里游泳。挥动着翅膀,带着憧憬和向往向每年秋天都会驻足一段时间的地方飞去。   不知道那儿的家还在不在?不知道一年前失散的亲人会不会已经在家中等着它们了。   大半年了,我的腹部高高地隆起,走路也必须要撑着腰才行。   这七个多月内,皇太极一直忙于政务,但每两日都会抽出空来看我一会儿。心烦的时候,偶尔找我,但大多数时候还是会去哲哲那儿,说是怕我跟着他心烦,影响孩子。   今日,他对我说过两日要亲自出征朝鲜,要我好好照顾自己、还有肚子里的孩子。   朝鲜,其实离这儿并不远,也没有西伯利亚那般艰苦的条件,只是我担心他。   晚上,我挑着灯准备把荷包绣完。   其实半个月前我就开始向苏泰学做这玩意儿了,但毕竟是新手,有些地方绣歪了,本来打算重新给他做一个的,可是现在也来不及了,只能勉强绣完。   “别做这些针线活了,伤眼睛。”   我打了结,咬断了最后一根线。   再三瞅了瞅,抚平了以后便把它送到他眼前:“给。”   他的眼角露出了笑意,看了我一眼便接下了,“特地为朕绣的?”   “嗯。”我点了点头,“不太会,是不是不好看啊?”   他挑了眉:“是啊。这么丑。”   要是换作平时,我早就打上去了,可我现在却低下了头,我是真的准备绣一个很漂亮的荷包给他的。   他轻笑了一声将我拥住。“骗你的,这是朕收到的第一个荷包,朕很喜欢。”   我莫名地心慌,环上了他的脖子:“你一定要平安回来!也不准受伤······”   “嗯。”他浑厚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朕会带着它一同上战场。”   次日,哲哲携着我们后宫女眷一同上了城楼,目送皇太极离开。   他穿上明黄色的盔甲,英气逼人。上了马,抚上了胸口,我知道,那里放着我的荷包。他回头看了我们一眼,再看了我一眼,好像在对我说“放心”。   哲哲也微笑着回头看了我。   听他发号施令,道:“出发!”   于是全军响应,接连出发。   我们站在那儿,直到他消失。   走在深深的弄堂里,天,望上去四四方方的,地上还躺着几片已经枯黄了的树叶,许是宫人们扫地时漏了的,又或许是它们趁着宫人们不注意又从树上跳了下来。   “宸妃娘娘。”巴特玛走了上来,“您怀着身孕,为何不用轿子呢?”   “轿子坐着不稳,反倒不舒服。”   “瞧您这肚子,想必是位小阿哥。”   我笑道:“男女都好。”   “娘娘!不好了,睿亲王福晋跑到永福宫去大闹了!”   这不是玉儿宫里的那个小丫鬟吗?见着我就跪。   我道:“你别急,说明白点!”   “我们娘娘刚回宫,福晋后脚就跟了进来,一个劲儿地乱翻,说是要找什么东西!您没看见她那眼神,像是要把我们娘娘吃了一样。娘娘,您快去看看吧!”   小丫头着急求着我去,可惠哥却有点不大乐意:“娘娘,如今您怀着身孕,万一有个好歹、”   我轻声道:“我不放心。”   巴特玛道:“那我也去吧,多个人多份照应。”   于是她便搀着我一块儿去了。   永福宫里果然是“热闹得很”,小玉儿发了疯似的翻箱倒柜,嘴里还不停地大喊:“东西呢!你把它藏哪儿啦!”   玉儿想拦也拦不住,几个丫鬟跑过去阻止她,全都被她猛地推开了,摔倒在地上。   “小玉儿!”我大声呵斥,她这才发现我来了。   “胡闹什么!”   她也不翻了,回过头来指着玉儿:“你问她!问她昨天晚上跟多尔衮私会都讲了些什么!”   我皱着眉,原来是兴师问罪来了。再看玉儿,她低着头,默不作声。   “你说话啊!”她走上去推她:“他要出征打仗,对我这个明媒正娶的妻子不理不睬,什么话都没有,反而大半夜的跟你告别!你要不要脸啊!你说,他有没有给你什么东西!”   “小玉儿,你真是误会了,他只是碰巧遇见我而已,怎么可能还会给我东西呢?”   “啪——”   她当场就甩给了玉儿一个巴掌,“你少在这儿装可怜!别人不了解你我还不了解吗?整天一副无辜的样子装给谁看啊!”   “你够了!”   惠哥在我的示意下分开了她们俩,她仍然满腹怒气,脸都涨红了,而玉儿的脸也红了一半。   “你刚才也听到了,并非是你想的那样,他们只是寻常碰面又怎么留下什么东西!”   她冷哼一声,走向我一把抓住我的衣襟:“怪不得是亲姐妹呢!总是一个鼻孔里出气!她是你妹妹,我就不是了吗?亏我还把你当姐姐,真是看走眼了!”   惠哥在她讲话之际跑来扯开她,奈何她性子一急,将我推到一边,我的头正好撞到了桌角上。   然而我知道,我并不是因为她推我才摔倒的,是有人途中绊了我一脚。   “娘娘!娘娘!”   惠哥赶紧来扶我。桌角太尖,我的额头被撞得生疼。   “都给我住手!”   是哲哲的声音。“大汗刚走就来胡闹,还懂不懂点儿规矩!”   她首先走到我身边,道:“海兰珠,你没事吧?”   惠哥捂着我的伤口,她的手冰冰凉凉,倒是能缓解我的伤痛。“还好,不碍事。”   她这才直起了身,对着小玉儿训斥道:“你真是无法无天了,到这儿来胡闹,生怕别人不知道是不是!”   “本来就是她不对在先,皇后为何这样偏心!”   “庄妃到底也没和多尔衮做什么出格之事!”   小玉儿不做声了。   哲哲叹了口气,又道:“以后这种事情不要再发生了,你,回去闭门思过!” 作者有话要说:     ☆、母亲的怀   苏泰坐在案上,看着惠哥为我上药,责怪道:“让你多管闲事,幸好孩子没事,要是出事了,你怎么办?我看到时候皇上是不会放过睿亲王府上下了,搞不好庄妃还会受牵连。”   我道:“你也以为是小玉儿推我我才摔倒的吗?”   她立刻警觉起来:“什么意思?难道不是吗?”   “她那么一推,我三两下就能站住。”我沉声道:“是有人绊了我一脚。”   “是谁?”   “我不敢推测。”   “难道是巴特玛?”她见我的眼色暗了下来,心中便有了几分猜想:“你以后离她远点。”   “她可是会自己找上门来的。”我听她深叹了一口气,又道:“你如今行动不便,就不要出门了。”   “我不出门,谁来陪你说话呢?”   ······   自皇太极出征后,他平均每五日便会给我来信,告诉我平安。我把那两封信都与我的日记放在了一起。   但是最近,他再没了消息,我心中有了淡淡的隐忧。   “福晋,老可汗来了。”   我听着惠哥兴奋的声音,朝门口看去,“父汗、母妃!”   “孩子······”   寨桑略显急促地走了进来,博礼紧随其后。   惠哥赶紧搀我站了起来,寨桑握住了我的手:“孩子,父汗到现在才来看你,你不怪父汗吧?”   “怎会?父汗言重了。”这么久没见他们了,其实怪想念他们的。“快坐吧。”   “哎······”   博礼也随着坐了下来。   我让惠哥给他们倒了两杯茶,道:“哥哥呢?怎么没来啊?”   “我们若是都来了,那科尔沁怎么办呢?”   博礼道:“你那哥哥可是整日念叨着你们两姐妹呢,你是否也想他了?”   “是啊,昨晚还梦见他了呢。”   寨桑他们笑了,他尝了一口茶,道:“这茶叶可是皇上的最爱吧。”   我顿了顿,又担心起了皇太极:“······是啊。”   寨桑他们到底是老人,能看出点儿名堂,安慰道:“你放心,朝鲜的国力远远比不上大清,更何况这次多尔衮和豪格他们都在,皇上处事又一向谨慎,必定没问题的。”   我点了点头:“但愿如此吧。”   这几日我的眼皮跳得厉害,也不知是吉是凶,常常一个人对着窗子发呆,老想着他出发前对我说的话。   “父汗,你们可有去看过姑姑和玉儿了?”   “还没呢,准备等会儿再去。”他微微皱眉道:“听说你姑姑咳疾越来越严重了?”   “是啊。”我答道:“如今我身子也不便,偶尔过去看看她,她总说没事。现在也是玉儿在照顾她。”   他点头道:“现下宫中只有你们三个是博尔济吉特氏一族,理应互帮互助。”   他们与我再说了会儿话便去看玉儿和哲哲了。   博礼顾及着我怀孕,便在哲哲的安排下住在了关雎宫,以便照顾我。   其实我在用晚膳的时候就注意她了,出去了粉黛和华丽的服饰,她也是一个年近半百的人了。我的妈妈和她长得一模一样,想必现在也沧桑了吧。   心中苦涩,望着天上的月亮,似乎里面有妈妈的人影一般。   想着,我便走去了博礼的寝室。   她没睡,挑着灯在缝制衣服。见我来了,很是惊讶。   “你怎么来了?也不睡觉?”   我坐到她身边,“我睡不着。”看着她手中的小人衣服:“这是?”   “给我快出生的外孙做的衣服。”她说着,眼角泛起了笑意。“因为不知道是男是女,所以选了这个颜色。怎么样?好看吗?”   “只要是您做的,都好看,是不是啊?”我抚上肚子问着他。   她笑着,“好啦,回去睡觉吧。”   我挽着她的手,撒娇地靠了上去,“我想和您睡,好不好?”   “······好~”她起来铺床,嘴里还道:“都快当额娘了,还小孩子心性。”   她和我的妈妈很像,老是会不停地念叨,尽管她知道没人在听。   熄了灯。   外面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母妃、您会一直陪着我吧?”   “傻孩子······当然会啊,母妃会永远陪着你的。”   今日,苏泰又进宫了。   见博礼为我的孩子缝制的衣服,吃醋道:“有额吉在真好,还能给孩子做衣服,像我就没那么好福气了······”   博礼道:“福晋也不要难过了,我也给你做一件好不好?”   苏泰立马转变了态度:“我是胡言乱语的,次妃娘娘可千万别当真啊,我知道做衣服挺辛苦的,您只管照顾兰儿就行了。”   博礼笑道:“做一件做两件都是一样的,等着啊,过几日让人给你送去。”   苏泰不好意思道:“如此,那便先谢过娘娘了。”   我也只是微笑,没想到她还挺懂事的。平时只会和我抢东西,这不,惠哥端了盘酸黄瓜进来她又展现她御姐风范了。   “惠哥拿给我吃的,你可别跟我抢噢!”她霸道地把一整盘黄瓜都抢了过去。   我最近喜吃酸食,也不让着她,“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说完便抢了一块往嘴里塞。   博礼见我们俩抢得不可开交,前来阻止。“哎呦喂!都给我住手!”于是把那盘黄瓜给了苏泰,又道:“惠哥,再去做一盘来。”   苏泰以胜利者的姿态低看着我。我心中叹气,果然所有的妈妈都是一个样。   傍晚时分。   苏泰早就回府了。   惠哥帮我收拾着床铺,博礼依旧在做针线活。   “皇上!”她唤道。   我不敢相信地回过头去,果见皇太极站在门口,他的脸比以前沧桑了点儿,嘴边还有一点儿小胡渣。身上的盔甲、佩剑还未脱去。   我满目含泪地跑了过去抱住了他,他欣慰地伸手拥着我。   “我还以为你出事了······”   “傻瓜,说好了要平安回来的嘛。”   “谁让你后来一封信都不给我啊!”   “那不是战事紧张嘛。”   博礼走了上来道:“皇上回来就好。”她向他行了个礼,对我道:“那今晚就不用母妃陪着睡了吧。”   我窘了,见皇太极挑眉道:“你还要你母妃陪睡啊······” 作者有话要说:     ☆、产子   有时候,在太阳从地平线升起的那一刻,一切都不一样了。   日光投射着无数条不规则的金色的光线,屋顶上的瓦片像鱼鳞闪着光泽,难得的入了我的眼。   多尔衮再一次被打入了大牢。   在这一次征朝之战的时候,大清大军原本势如破竹,活捉了朝鲜皇帝李倧,但是多尔衮把他放了。   这是死罪。   ——皇后娘娘!请您劝劝皇上吧!王爷他也是一时糊涂啊!   ——你不是爱他吗?现在怎么缩在这儿不动了?!   清宁宫里,小玉儿的脸色由哀求变为愤恨再转为苦涩,她拽着玉儿死活不放,最后无力地倒在地上哭得心碎。   或许玉儿感受到了她热烫的眼泪,闭了眼睛努力不让自己的眼泪滚下来,可最终还是未能抑制住。   不管地上的人多么痛苦,她走了。   当时只有我们四个在,哲哲一直皱着眉头,只道:这件事我会同皇上说说,但你也别把希望全寄托在我身上,毕竟他犯了大错。   此言一出,小玉儿更是绝望了。   谁也不知道玉儿当时走去干嘛了,但我知道她绝对不是受不了小玉儿的话才离开的,或许她是去找多尔衮了吧,又或许是去找皇太极了。   皇太极已容忍了他多次,眼看着他的势力越来越大,便不得借此机会杀之已绝后患了。   ——他若死了,我绝不独活。   这是玉儿的原话,苏沫儿当时听后脸都白了,只求着她不要做傻事。   蜘蛛编织着罗网,缠着飞入的昆虫。   我倒下的声音惊动了屋外宫人,皇太极紧张地将我抱起放在床上,我捂着腹部,感觉□□有些许液体涌动。   那碗补品狼狈地躺在了地上,所幸的是我只喝了一点儿。   喝了一点儿就感觉极不舒服,那碗补品也摔在了地上。   ——传太医!   我第一次在皇太极眼里看见了害怕。   他恐慌地抓着我的手,不断地说着“没事的,有我在……”   像是说给我听的,其实还不如说是在安慰他自己。   太医说了,补品里面有红花,若喝多了便绝对保不住了,可是我只喝了一点儿便痛得如此厉害。   产婆来了,我此时已是满脸汗珠,只紧紧地抓着皇太极的手。   忍受着剧烈的疼痛,真像是被凌迟的感觉。   我徘徊在生死边缘,太医亦是,伏在地上紧张地有些颤抖。   ——宸妃和孩子若有什么差错便提你们脑袋来见!   我头脑中一片空白,真想在这个时候死去。   这宫里气氛紧张,每一个人都提心吊胆,唯独产婆的声音慢慢悠悠,与这气氛截然不同。   我也不知是在什么时候开始意识到她轻柔的、为我打气的话语的。也多亏了她的耐心,我才鼓起勇气挺了过来。   孩子呱呱坠地的声音响起,所有人都叹了口气,仿佛都万分感谢这位产婆。   ——恭喜皇上娘娘!是位小阿哥!   我终于可以闭眼了……不需要经过什么人的同意,我晕了过去。   潜意识下,我感觉周围的嘈杂声丝毫未减,人中上不断出现刺痛感,按压感。   ——兰儿!兰儿!   他喊着我,声音悲嘶绝望,我分不清梦和现实。   一大团迷雾笼罩着我,拨不开,吹不散,回音缭缭,空空荡荡,是天宫却又有地狱般的恐怖感觉。   我突然想起了一个从来不敢想象的问题,我临死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感觉……   第一次,我感觉离死亡不远了。   没想到的是,我艰难地挺了过来。   睁开眼,看到皇太极疲惫地趴在我床前,也没正经坐着,只是将就着坐在了岸阶上。   他睡着了,穿的还是我闭眼时的那件衣服。   我欣喜又酸楚,无力地抬起手抚上了他的。   他显然是睡得不好,只是这么轻轻一碰便醒了。   他的眼神惊喜了起来,“兰儿?!”   我干白的嘴唇往两侧弯了起来,“皇上……”   他的额头顶上了我的,我尝到了他热烫的泪水。   难得的泪水。就算是岁月沉淀的伤疤也未能催他流泪。   “皇上,大臣们都在朝堂之上,请您前去。”   内侍从屋外赶来,知道此时过来皇太极并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可是他又不想得罪大臣,只好硬着头皮汇报。   皇太极的反应出人意料地平淡,“知道了,你下去吧。”   那人赶紧退了下去,最好皇太极连他的脸都没有看见。   他走之前请了太医过来,太医诊脉,说是调理即可。   ——孩子啊,可急死母妃了!   博礼过来照顾我,见我没事,眉目间由阴转晴。   我道:“孩子呢?”   她立马叫惠哥给我把孩子抱了来。   我抱着,他那么小,眼睛还不太会张开,但看上去跟皇太极还是有点像。   后来我对皇太极说过这样的话。   ——他跟你长得好像。   ——朕的儿子,当然得跟朕一样帅啦。   ——那你小时候一定也跟他一样爱流口水吧。   ——…… 作者有话要说:     ☆、条件   大赦天下。   这是皇太子才有的殊荣,而今我的孩子也享有。   众臣纷纷揣度,议论着皇太子的人选。人说豪格比不上我这一个襁褓中的婴儿。   大赦天下,多尔衮自然也能幸免。据说是代善他们带来的消息让皇太极不得不改变心意。   擅自释放朝鲜皇帝的人不只是多尔衮一个,还有豪格和多铎。   既然都有错,当然不能偏袒任何一方,而皇太极怎么可能亲手杀了自己的儿子?   因此多尔衮被释放了。可惜还是晚了一步,回到府上的时候,小玉儿已经服毒自杀了。   听说当时他呆愣愣地站在门口,听着屋里奴才们跪了一地的哭声。   好不容易清醒过来抱着小玉儿的遗体嚎啕大哭。   她一直说他不关心她,甚至从来没有爱过她。可是到头来呢?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爱,但至少是万分关心的吧。   若没有关怀,堂堂七尺男儿又怎会掉泪呢?   博礼也跟我说起过此事,说着说着就掉泪了,平时那个一直喊她姨妈的人在一夜之间就没了,仿佛做了一场噩梦一般。   今日她还跟我提起,问我要不要参加她的葬礼。   当然要,她到底还是我妹妹。   睿亲王府挂满了白布条,从未想到这个如此充满生气的府邸会这么快地萧条了下来。   在我进府后,看到的他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过,他那种犀利的眼神不禁让我后背一凉,向我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还唤着我“宸妃娘娘”。   在他心里,皇太极和我应该是同一战线上的吧,所以小玉儿的死跟我脱不了干系。   我这一来倒是显得猫哭耗子了。   屋子里的悲戚声未曾断绝,就连博礼也哭了有一会儿了。   玉儿终究是没有来,后来她对我说,小玉儿生前就不想见她,不想死后还去给她添堵。   “多尔衮,不管怎样我都要告诉你,小玉儿的死与皇上一点关系都没有。”   “是啊,怎么会是皇上的错呢?皇上永远没错!”   他说得咬牙切齿,恨不得现在就打我一巴掌解解恨。   “娘娘,皇上请您早些回宫。”   岳托不知何时出现了,叫我回去。   于是我被多尔衮遣回去了。   “回来了?”   “是啊,你叫我早些回来的嘛……”   “朕何时这么说了?”   我见他一脸疑惑,再一次问道:“不是你吗?”   “当然不是。”   岳托他为什么要撒谎呢?难道是想趁多尔衮对我动手之前提前把我拉回来吗?   我见孩子躺在我们的床上,伸手捏去。   皇太极见了,道:“睡着了……你别弄他了。”   “放心吧,他只要一睡着就很难吵醒的。”我捏着:“是不是呀?”   我见皇太极紧张的神情,又道:“你那么紧张干嘛?”   “又不是你哄睡着的……”   “哦?”我有些惊讶地站了起来,“你哄的啊?”   他无奈地点点头。   我早早地睡下了,毕竟刚生完孩子,身子还没恢复过来。   轻柔的手缓缓抚摸着我的额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在想些什么,我到了第二日才知道。放有红花的汤药是永福宫前几日送来的。   局面不能轻易扭转,苏沫儿被带到了暴室后经不住惩罚,揽下了一切罪名。   她的理由有模有样,说是我抢了玉儿的恩宠,夺走了本该属于她的一切,所以才起了使我落胎的念头。   这几日,玉儿茶饭不思。小玉儿和苏沫儿的连环打击,她恐怕承受不住。   值得庆幸的是,有博礼在,皇太极多多少少会给她留点儿余地,毕竟我和孩子都好好的。   为了小女儿,博礼当然会出面请求皇太极。皇太极与我都清楚,此事绝不会是玉儿指使,因此也无心责怪她。   一喝汤药就会出事,太医们必定会查明原因,明知事情结果还要做,这不是太愚蠢了吗?   可是以苏沫儿直爽的性子 ,她未必不会这么做。   那一晚,皇太极来到永福宫。   玉儿身穿轻纱里衣,正准备睡下时,看见了皇太极那张阴暗的面容。   不知是惊讶还是高兴,她趁机请求皇太极的的原谅。   皇太极只道:又不是你的错,何谈原谅?   玉儿听了,心中便燃起了希望:也请皇上原谅苏沫儿。   皇太极却提出了一个令人惊讶的条件。   女子带着馨香的手臂主动环上了他的脖子,可能是因为肌肤太滑的缘故,她一抬手,袖子便滑了下去,露出吹弹可破的肌肤。   未沾半点人工的双唇覆上他的,略带青涩地吻着。   她慢慢不着痕迹地解开了他的衣裳,皇太极极度配合地脱去。   终究是受不住□□,他将她的里衣一把扯去,将她逼到了床上。   芙蓉帐暖,共度春宵。   这便是他的条件。只要玉儿证明从此以后她心里只有他一人。   没过几日,皇太极就释放了苏沫儿。   隐约能听见关雎宫内池中鸳鸯戏水的声音。   苏泰近日也产下一女,济尔哈朗夫妇极为高兴。因是身子的原因,她不便来与我说话。   ——你且看池中鸳鸯戏水恩爱缠绵,可听说前日晚上皇上是在庄妃宫里睡下的,苏沫儿刚在你的汤药里下红花,庄妃一句话,他就把她放了,可见他也不是怎么在乎你啊。   娜木钟挑起了秀眉,挑衅地说道。   ——他自有他的看法,身处后宫之中又怎能奢求专一的爱情呢?   ——你倒是想得开,只是到时候别改变了想法才是。   我不语,只看着这一池春水。其实我也看不明白皇太极的想法,或许他只是觉得玉儿可怜,又或许是他长久以来压抑着对玉儿的爱……   今日,博礼辞别回科尔沁了。   我心里空落落的,欢聚过后的孤独是我最讨厌的。   ——小兰,千万要保重。   ——在这深宫之中也别奢望有什么从一而终的爱情,那是不现实的。母妃只希望你和玉儿两姐妹永远能互相帮持。   我相信她对玉儿也说了同样的话,点头答应着,将她送到宫门口,看着她的马车渐渐消失。 作者有话要说:     ☆、发烧   孩子也不知怎么了,一醒来就哭个不停。   我将他抱在怀里哄着。   “惠哥,去把乳娘叫来。”   她也急了:“是。”   他的小脸上全是泪水,我心里又急又苦。这该怎么办呢?我终于体会到了当时玉儿的心情,只是若是此时能有一个人让他不哭,我心里必定是万分感激,哪怕那个人是娜木钟或是巴特玛。   “怎么哭啦?”   皇太极走来从我手里抱过了他,边说道:“皇阿玛来抱噢,你额娘她不会抱……”   我皱着眉,早就忽略了他的话。   渐渐地,他不哭了,皇太极骄傲地说:“看吧,还是皇阿玛好,对不对?”   孩子笑了笑,被乳娘抱去喂奶了。   我道:“留下来用晚膳吗?”   他嬉皮笑脸道:“你不赶朕出去就行了。”   “我哪儿敢啊?”我笑着坐上了榻,“吃些什么?糖醋小排还是冰糖肘子?”   “你开心就好……”他说着也躺上了榻,怎么样都想跟我挨得近些。   “你就没什么要问朕的吗?”   “那你有什么要交代的呢?”   “你只要记住,朕爱的只有你一人。”   我靠着他的肩膀,与他一同看着墙上挂着的那幅——一世长安。   “朕希望你能如那四个字一样……一世长安。”   “我若安的前提必须是你先安。”   他微笑着,抱得我更紧了。   在我们的心里,对方永远排在第一位。   这两日去清宁宫请安,发现哲哲的咳疾越发严重了,每说两句就会咳嗽几声。   我这几日空着,便去照顾她。   “你也不必每日都来,我毕竟还没有病入膏肓。你还有自己的事要做。”   “我能有什么事啊?还是姑姑你的病要紧。这会儿苏泰在坐月子,也没人来陪我讲话,如今倒是正好,我陪着您,也不发闷了。”   她叹了口气,道:“也不知道你们两姐妹是怎么了?相信你也知道玉儿不可能在你的汤药里放红花,左不过是苏沫儿一时糊涂,有什么心结不能解呢?”   我道:“您刚刚也说了,若真是苏沫儿用错了心思,她能愿意看到我吗?”   “这丫头,我改明儿非说说她不可!”   “您可别,好不容易事情过去了,她听了一会儿又该愤懑了。”   “倒也是。”   两个多月过去了,接连听说玉儿和娜木钟怀孕了。   “娘娘您可不知道,刚刚奴婢经过御花园时看见苏沫儿了,您没瞧见她那个狂妄样,跟捡了金子似的。”   惠哥估计是找不到更恰当的比喻了,在她心里,金子这种罕见的东西应该算是很珍贵的吧。   “庄妃怀孕了,她当然高兴了,你理她做什么?”   “奴婢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我能咽下娜木钟的气,你怎么就咽不下一个丫鬟的气呢?”   也在今日,我给皇太极去送东西,没想到娜木钟在那儿,趾高气昂地在我面前说话,叫我先回去。   惠哥一听,声音立刻变大了,“她凭什么!谁不知道您是四妃之首?竟敢如此狂妄!”   我心想,娜木钟狂妄惯了,在察哈尔的时候便是,早就习惯了。   我心里依旧平静,甚至有些喜悦,只因我看到了皇太极的眼神。   夜里冷风袭袭,我的腹部隐隐作痛。这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了,太医说是当时生产落下的病根。   我开始只以为是每月都会来的葵水了,并没有太在意,直到当日晚上一检查才发现不是,这才叫了太医来看。   太医也说这病不好治,给我开了两副药,每隔两日喝一次。如今我已经喝了快两个月了,怎么也不见好。   皇太极并不知道这件事,惠哥本想去告诉他,终究是被我阻止了。毕竟也算不得什么大事,这么一点儿小事就要通知他,看着挺矫情。   更何况我也不是每日都痛,可能碰到阴冷的天气时才会发作。   我捂着腹部,想早点进入梦乡,这样就不会感觉疼了,可我疼得实是受不了,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孩子今晚跟我睡,他躺在婴儿床上哭了起来。   我虽是难受,但不管怎样还是要下床看看他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的。   “怎么啦?”   我额头上冒着细密的汗珠,像是在问他,又像是自言自语。   我一摸他的额头,立刻缩回了手。   ——惠哥……   此时我腹部绞痛,喊不出声音。   我将他抱了出来,心中痛苦难言。   ——不哭了噢……额娘抱抱……   ——乖,我们不哭了……   ——惠哥!   这样下去恐怕一个人都不会来,我只能忍着痛将他抱出了门。   后来我实在是不能走动分毫了,靠着门慢慢坐了下去。身子由不得我,一个劲儿地往下倒。我双手护着孩子,不让他受一点儿伤。   孩子的哭声从未断绝,像是浓墨一般,泼到了天上,加深了夜之黑,又像是催命符一般,把我仅有的意识带到了无尽的深渊。   ——娘娘!娘娘!   在我朦胧的意识下,终于听见了惠哥的声音。   ——传太医,救孩子……   我所有的力气都凝聚成了这六个字,随后便人事不醒。   被子的一角被紧压着,我睁开眼才发现是皇太极趴在了我床边。我看着他应该是累坏了,不想吵醒他。   轻轻掀开被子,下了床,走到婴儿床那边,孩子就是我的牵挂。他退烧了,脸也不烫了,甜甜糯糯地睡着。   皇太极走到我身边,看着那小家伙。窗外的微风拂过我睡衣的衣角,袖口,还有我难得三落下来的头发。   皇太极曾说我的头发像墨一般乌黑发亮。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两更~   ☆、福临   人说做了母亲之后就会变得唠叨起来,这句话正好在我身上验证了。   当然,我的唠叨仅限于对我正看着的那个摇篮里的小人儿。   “哎呀,你别睡了~都睡了六个时辰了……”我小心翼翼地戳戳他的脸,只是稍微那么一碰,粉嫩的小脸上就被我整出一个涡。   他“咯咯”地笑了起来。   “额娘给你唱歌,好不好吖?”   “月亮在白莲花般的云朵里穿行,迎面吹来一阵阵快乐的歌声……”   他“啊啊”叫个不停,指着我手里的拨浪鼓,原来是想要它吖,我就偏不给他,在他触手可及时又晃走了。   “哎~哎~你来拿呀……”   小手依旧顽强地追着我,我觉着好玩儿便越发地不想给他。   皇太极来了,像是替儿子打抱不平一样,抱起了他,抓着他的手就往我身上打来,嘴里还喊着“打她!”   “哎~哎~你打不到~”   我小幅度地跳着躲避,惹得他咿咿呀呀叫个不停。   “额……娘……”   我和皇太极都不动了,虽然他讲得有点模糊,但是我们还是能听清楚。   “儿子,你再叫一遍,额娘就把它给你。”   我在他面前比划着,他好像真能听懂我说的话,于是再叫了我一声。   皇太极听了道:“那皇阿玛呢?叫‘皇阿玛’……”   他满心期待着,可小家伙却死活不叫了。   这可让我们皇上的自信心受到了严重的挫败啊。   我履行承诺,把东西给了他,从皇太极那儿把他“抢”了来。   这仗打得——完胜!   “乳娘——抱八阿哥下去玩。”他心塞着把乳娘传来。   她只管把小家伙抱了下去,有了手里的玩意儿,也不吵也不闹。   ——就是不叫你~就是不叫你~   我以胜利者的姿态俯视他,略带挑衅地说着,结果被他从身后一把按住脖颈,拎到榻上去,我被他轻易地翻来翻去挠着痒痒,嘴里“呵呵”声不断,纤细的玉腿也不住地踢着他。   他边玩边道:“我叫你嘚瑟——”   你看看,情急的时候连“朕”都忘说了。   夜色降临,我去乳娘那儿看了孩子一眼后便回来了。   时辰也不早了,我遣退了所有的丫鬟。开门一看,见皇太极坐在那儿。   “什么时候来的?”   他走近拥住我,在我耳边轻声道:“见了朕也不用敬语,你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太久没见皇上,都忘了规矩是什么了。”   我没想到他会将我拦腰抱起,边走边道:“那今晚朕就来教教你,学不会不准睡觉!”   他把我放在床上,欺身而上,轻车熟路地解开我的扣子,随后便是翻云覆雨。我不得不佩服他的伎俩,然而所有的却都是换汤不换药。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不知道这句话用在这里是否合适,自从那晚我和孩子出事了之后,他便每日都来我这儿,父子两的感情也越发的好了,孩子居然能有点听懂他的话了,这不,昨日他抱着那小不点儿随口说了句“打她”,他便真伸出小手朝我挥来,知道我是他亲额娘,下手轻得就像挠痒痒一样,惹得皇太极吃醋。   ——哎呀,宝宝是不是没吃饱吖?打人不能那么轻的,要像这样……   说完“啪”地打了一下我的肩膀,真的好痛!   我就见不得他一副没事儿人的样子,当场就还了回去。他倒没跟我闹起来,只道:“额娘不乖,皇阿玛晚上再收拾她。”   我听了,白了他两眼。   今日我依旧像往常一样去看了哲哲,她的咳疾大有好转,大家也都放心了不少。她问起了孩子,我的眼角泛起了笑意,怎会又想到了皇太极?脑海里全是他和孩子玩耍的情景。只道“很好”。   她道:“见你笑得那么开心想必是真好了。”   我笑着辞别,顺便去永福宫看了看玉儿。   她让苏沫儿给我倒了杯茶,苏沫儿对我倒是温和了不少。   她的肚子已经很大了,时间过得也是快,还有差不多一个月她就该临盆了。   她问我生孩子的时候是什么感觉,我真是无法用言语形容,大概回了她。   她抚上腹部,欣喜道:“这孩子,没事老踢我……”   回宫后,我听见屋内有皇太极的声音,不知道他在搞什么名堂,便做了个手势让门口的侍卫丫鬟别支声。   悄悄地走了进去,见我儿子被抛到了空中,随后被他准确地接到。   我吓得心都快跳出来了,还好当时没叫出声,要不然,影响到他的水平可就不好了。   我见他还要玩,于是便跑过去把孩子抢了回来,瞪了他一眼道:“哪有你这样的父亲的!”   他还给我装无辜,“朕怎么啦?”   我懒得理他,可我这儿子就是这么不给我面子,在我怀里直哭,我又开启了骗孩子模式:“不哭不哭噢……是不是你皇阿玛把你弄疼啦?额娘呼呼噢……”   皇太极无奈地把他抱了回去,小家伙又不哭了。   我:“……”   敢情是不想离开他亲爹……   琴瑟声悠扬,爆竹声响亮,新的一年又悄悄来临了。   凤凰楼再一次充满了人气。   哲哲和我一左一右坐在皇太极身边,其他嫔妃分坐在两侧。   好大的一个家庭。   王公大臣纷纷敬酒,有一位道:“自八阿哥出生后,老臣因病一直没能前来道贺,今日,老臣敬皇上和宸妃娘娘一杯。”   皇太极今日身子不适,他们并不知晓,太医也千叮万嘱不能饮酒。我见皇太极面上带笑,似乎要接受他的好意,于是我先他一步站起,众人有些惊诧地看着我,听我道:“多谢大人好意。只是皇上近日来身子不适,不宜饮酒,本宫代皇上满饮此杯。在此,也敬在场的各位一杯,愿大家在新的一年里身体康健,家庭和乐。”   于是一饮而尽。   众人齐声:“多谢宸妃娘娘!”   我坐下时,见皇太极和哲哲用赞赏的眼光看着我。   哲哲事后对我道:不愧是皇上心尖儿上的人,理应如此。   也不知是否是因为人多,我一时之间有些头晕,便让惠哥扶着我出去透透气了。   月色难得的清明,周围还泛着一圈若隐若现的光晕,星星也格外明亮。   我在湖边坐了下来,虽是黑夜,但依旧能看见湖面上的涟漪,一圈一圈向我推来。   “娘娘,起身吧,夜里凉。”惠哥怕我冻着,在一旁催促道。   “这里难得这么安静,你就让我坐一会儿吧。”   她没办法,不想拂了我的意,于是便在一旁守着我。   “这儿这么冷,怎么不进屋啊?”   皇太极也在我身边坐了下来,我们的脚下就是一汪湖水。   “这儿很美,有点像科尔沁那儿的湖,是不是?”   “想家了?”   我淡笑着轻微地点了点头。   “等再过几日,朕就陪你回去看看。”   我偏过头朝他笑笑:“好。”   他抚了抚我的头,随后抚上了我的肩膀,“傻丫头。”   我笑着靠上了他的肩膀,直长的视线望去,湖的对面是什么东西,我已经看不真切了。   “答应朕,要一直这么笑下去。”   我并未多想,懒懒地说了声“嗯。”   也不知是几更天的时候,听见门外急促的叫喊声。   ——皇上,庄妃娘娘怕是要生了!   内侍急急忙忙跑过来通报,连礼都忘行了。   ——传太医了吗?   皇太极皱眉问道。   内侍回答已经传了。我们两加快脚步去了永福宫。   宫内一片混乱,嬷嬷端着烧开的水进去,宫女们进进出出。   玉儿的痛呼声也越来越大,我们走进去,看见的最明显的人就是多尔衮了。   后来听哲哲说是多尔衮抱玉儿回来的。   皇太极想进内室去看看玉儿,却被哲哲拦下,她只道是内室不干净,他不宜进去。   我看见了他眉间的愁容,于是便替他进去看看玉儿。   她凌乱地散着头发,额上、鼻翼间全是汗珠,她辛苦地按照产婆的吩咐做,却并没有什么结果。   ——玉儿……   我看着着实有些着急,她无力地叫着我,把手伸向我。   我快走过去紧抓她的手,我知道,这个时候需要有亲人的陪伴和鼓励。   ——姐姐,如果我不行了,你一定要帮我把孩子抚养长大……   ——别说傻话,你不会有事的!   ——娘娘!再加把劲儿!已经看到孩子的头了!   玉儿双眼紧闭,使出浑身解数,终于听到了一阵婴儿的啼哭声。   天际涌出朝阳,大家都说这是福照。   ——皇上给起个名吧。   哲哲抱着怀中的孩子,笑得灿烂。   是一位小阿哥,能不高兴吗?   皇太极脸上的愁容也消失了,微微逗弄着小家伙,道:“就叫‘福临’吧。”   “是个好名字。”   听及此,我的心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塞塞的。   关雎宫。   “手怎么受伤了?”皇太极握起我的手,那是被玉儿抓破的伤口。   “没什么,小伤而已。”   他让惠哥去取了药,细心地替我擦着,生怕弄疼我。   “你应该去陪陪玉儿才是。”   “先来看看你。”   “皇上。”   “嗯?”   “为什么你不给我们的孩子取个名呢?都快满一年了。”   他顿了顿,道:“兰儿,不要多心了。朕只是想给我们的孩子取个独一无二的名字,能衬得起他的名字。只是还没想好。”   我无声地点点头,没想到他存的是这个心思。 作者有话要说:     ☆、无法抗拒(壹)   苏泰抱着她的孩子到我宫里来玩,小格格长得粉嫩粉嫩的,小脸蛋仿佛能溢出水来。   她第一眼见到我的孩子时,竟开心地咧起了小嘴儿,苏泰趁势让两个小不点儿牵牵小手,还说着要给他们订娃娃亲呢。   “听说庄妃前不久生了九阿哥,现下怎么样?身子好点儿了吗?”   “昨日我去看了看,好多了。福临也好。”   她点了点头,笑道:“福临固然好,也没有我们八阿哥好~”于是牵了牵八阿哥的小手。   他笑了,嘴里咿咿呀呀喊着“额娘……”伸出双手要抱抱。   这可把苏泰给逗乐了,见我把他抱到怀里。“果然伶俐。”   “乖,来亲亲额娘~”   我已教过他多次,他心领神会凑了上来,我将他抱得更近,他便亲上了我的侧脸。   苏泰满心羡慕,对着怀中的孩子道:哪天额娘也教教你。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昨日我梦到了寨桑和博礼,他们坐着马车来盛京看我,我在宫里抱着孩子,耳边传来一阵空旷的山谷回音——小兰,父汗来了……   那是寨桑的声音。   醒来后,我感觉心里空的很,好像缺了什么东西一般,非常不安全。   直到皇太极的出现,我才发现自己已经睡到了日上三竿。   ——兰儿,你父汗病危了。   我的表情瞬间凝固了,不知道怎样来形容此刻的心情。   当日,哲哲、玉儿和我坐着同一辆马车连夜赶回科尔沁。皇太极因政务缠身,没能和我们一同回去。   再一次踏上这片土地时,没想到是这样的情形。基本上所有仆人都守在外面,我们急匆匆进了帐篷,哲哲和玉儿速度之快跑到了寨桑床前,那边挤满了人,我只能站在一旁看着。   隔着人群,我依然能看见寨桑苍白的脸色。第一次发现他有皱纹,他老了。   ——哥哥,你一定要撑下去。   ——父汗、您还没看福临一眼呢,您不能就这么走了啊!   寨桑微微启唇,干裂的唇上还有干涸的血迹。   ——你们、别哭了,人终有一死。   我的眼里有了些许雾气,转身往外走去。   吴克善见我走了,小声地喊了声“小兰!”   他不知道我此时出去干什么,我的确是受不了那么凄凉的气氛,最主要的是,我要把当年种下的那盆兰花搬来。   它果然还在我以前住的帐篷里,仿佛更精神了些。   这是寨桑好几年前叫我打理的,我当时不明白他的用意,还在为他当时不救我那件事情耿耿于怀,于是一把把它摔了,抬头时眼神依旧愤恨,看见门外某个不起眼处站着一个落寞的身影,我当时还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再看时,那人已经不见了。   我抚上了它的花叶,抱着它急急匆匆赶去了寨桑的帐营。   哭声里传来一句:“都来了、小兰呢……来了吗?”   我身边的吴克善道:“来了父汗,在这儿呢……”   寨桑头往这边偏了,见了我,眼角泛起了笑意,朝我招手。   我走过去,他们给我腾了位子,我握住他略带粗糙的手,“父汗……”   我忍不住哭了。   他颤抖着双手艰难地拂去我的眼泪,“孩子别哭……父汗见了你,很高兴。”   我捧起那盆兰花,道:“父汗您看,您给小兰的花越发茂盛了。”   “小时候,父汗好想带你去骑马,可惜一直没有机会,孩子,父汗亏欠你的实在太多太多了……”   “父汗……您别说了,小兰不怪你。”   “答应父汗,要永远幸福地活下去……”   他的手永远地垂了下去,眼角的泪还没干。   里里外外哭声一片。   “父汗……”   从来没有想过我会在这么年轻的时候失去了自己的父亲,没有你我该怎么办?母亲又该怎么办?在我们无依无靠的时候谁来做我们的后盾?这些你都想过吗?   你就这么头也不回地走了,你欠我的二十几年谁来替你偿还?   ——爸!   我整理着他生前的东西,有一个抽屉里放的全是我小时候的画像,上面还写着:我的宝贝女儿——海兰珠。   “妹妹,别太难过了,父汗走了,还有母妃、还有哥哥在呢。”   “哥,你说我是不是错了?”我迷茫道:“就算他对我不好,我也不应该与他作对,我应该顺着他才是。”   “妹妹……这不是你的错。”   ——娘娘,快回宫吧!小阿哥快不行了!   我头皮发蒙,怀疑着他讲的话,“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那人颤颤巍巍回答道:“小阿哥快不行了!”   我的脸色瞬间苍白了下来,丢了魂儿似的启程回宫。   哲哲和玉儿也紧张了起来,随我回了宫。   关雎宫内,内侍丫鬟跪了一地,内室之中,太医们颤抖着身子跪在地上求饶,我看见皇太极静静地看着婴儿床里的孩子,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我的孩子不是好好儿的在这儿呢么?”   说完便抱起我的孩子,不顾他冰冷的体温,哄着他睡觉。   孩子闭着眼睛,苍白的脸如同一张白纸一般。   “儿子乖噢,额娘给你唱歌。”   “兰儿……”皇太极皱眉看着我,却无力阻止。   “月亮、在白莲花般的云朵里、穿行……”   “兰儿!”   “啊——!”我几近崩溃地抱着他跪了下去。   我身上的白色褥袄此刻显得多么的讽刺啊!有些注定要失去的东西真是守也守不住,无论你再怎么防范,他们依然会离你而去。   皇太极痛苦地抱着我,未说一个字,只是叫着我的名字。   我现在依旧记得他们要给我的孩子办葬礼,怎样狠心地把他从我手中夺走的情形。   我目光涣散地听着惠哥给我讲述出事当日的事情经过。   天下着鹅毛大雪,孩子烧得厉害,惠哥着急地去请太医却没有一个人理会,原因是娜木钟临产,太医全被叫去了。   皇太极也寸步不离地守着她。   麟趾宫扔给惠哥的话是这么说的:是八阿哥一个人重要,还是贵妃娘娘和小阿哥两个人的命更重要?只不过是发烧而已,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人的!更何况,皇上还在里面呢!娘娘的意思想必就是皇上的意思,你可别不识好歹!   没有太医,没有出宫令牌,我的孩子就是在等死! 作者有话要说:     ☆、无法抗拒(贰)   北风“呼呼”地吹,窗户间断发出响声。   我目光无神坐在地上,被动地想着孩子还在时的情形。他乖巧地喊着“额娘”,要额娘抱抱,偶尔闹闹小脾气,故意要皇阿玛抱,打算气气我。我笑的时候他也会弯起唇角。就在不久前,我还与苏泰一起给他们订了娃娃亲……   这一切太过美好,而我的生命里却从来不允许这些存在,我的心被这虚无的美好掩盖了那么久,上天把它悄悄带走了,我才从梦中醒来,这才发现好痛好痛。   他选的时机太对,选在父亲离开我之后,打得我遍体鳞伤。   “兰儿……”皇太极进门看着我,声音里透着说不出的无奈与怜惜。   他走到我身边抱着我,我任由他抱着,冷声道:“你来干什么?”   “是朕不好……”   “你只顾着陪你的女人,孩子快死了居然没有一个太医来看,全在你们那儿!”   我猛地将他推开,“我怎么会把他交给你!是啊,你的孩子那么多也不缺这一个,死了就死了吧!”   皇太极脸上上了一层阴霾:“你这么想朕?”   “我说错了吗?”   玉儿进门后看到这么一幕,行了礼:“皇上,姐姐……”   皇太极丢下一句“好好照顾她”就走了。   我眼波颤动着看着他离开,滚烫的热泪重重地落了下来。   玉儿快步走到我身边,道:“姐姐,人死不能复生,快别哭了……”   我依旧没能止住哭泣,她又道:“皇上那么爱你,他心里也不好过。”   我愤恨地说了句:“他这个杀人凶手有什么难过的!”   “姐姐……你糊涂了,这不是皇上的错,他并不知道,他若知道了又怎会放任不管呢?”   我渐渐止住了哭泣,眸色冷峻了起来,只身走出了关雎宫。   麟趾宫内娜木钟的丫鬟正哄着她的儿子博果尔。   见我来了,脸上的笑容一滞,和紧随娜木钟其后,向我行了礼。   ——宸妃娘娘。   我冷声道:“惠哥,是不是她?”   惠哥气不打一处来:“就是她!就是她不让奴婢见皇上!还说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我朝那丫头说道:“你过来。”   只见她求着娜木钟:“娘娘……”   “没听见本宫的话吗?”   娜木钟拱了她一下,她自知逃不过便走到我面前。   “惠哥说的是真的吗?”   “……”   “说话!”   “是。当时、”她还想辩解的时候,我当即就甩了一个耳光过去。   她的脸生疼,委屈地捂着脸。   “来人。”我的声音足以冻死一个人,“拖出去杖毙!”   “娘娘饶命!娘娘救我啊娘娘!”   娜木钟开口道:“宸妃娘娘,若真要处置,恐怕也要经过皇上的同意吧。”   我派了人去,皇太极的回答只是一个字“杀”。   顷刻间,那丫头觉得天都快塌了,拼命喊着“饶命”。   我最后再问她一遍:“有没有人指使你?”   她看了娜木钟一眼,故作镇静道:“没有,全是奴婢自己的注意。”   我一眼便看出了她的心思,“拖出去。”   侍卫立刻将她拖了出去。   娜木钟道:“实在是臣妾管教无方,娘娘恕罪。”   我也无心与她纠缠,“看好你的儿子,别让他也夭折了。”说完便走了。   娜木钟明显颤了一下。   她要求请示皇太极本来是多此一举,可是历朝规定,皇子未满月不能见血,可她没想到皇太极毫不犹豫地说了声“杀”。   我非常害怕夜晚,每每夜□□临,只有我一个人的时候,我就会不自觉地去想一些痛苦的事情。   “怎么还不睡?”   皇太极进门,屋内只有一盏烛火稍微有点生机。   我没理他,他将我拥在怀里。叹了口气:“兰儿,事情已经发生了,不要再耿耿于怀了,别伤了身子。”   他就这么静静地抱着我,许久才听我道:“你听,有人在哭……是我的孩子……你听见了吗?”   皇太极眸光颤动,声音略微有些颤抖,“兰儿……别这样,孩子已经不在了……”   我摇头,止不住地泪流:“不!他还在!你听!他就在这里!”   我疯了似的挣脱他,精神涣散地想找到那个哭泣的源头。   “兰儿!”   他一把把我紧紧地抱住,我撕心裂肺地喊着,皇太极也忍不住落泪了。   我转过身去狠狠地捶打他的胸口:“你为什么不救他!为什么!他也是你的儿子!”   他再一次抱住了我,“是朕不好,兰儿乖……我们以后还会有孩子的……”   我默默地听着他的话,无力地靠在他怀里哭泣。我知道,永远都不可能再有了,太医上次对皇太极讲的话我听得清清楚楚,再无生育可能。   他拥着我睡了一夜,两个都没睡着,就这么僵持着。我故意假寐,虽然心里怪他,却始终不想让他为我费神。   第二日,哲哲和苏泰相继来看我,说着说着苏泰便控制不住哭了起来,我面上倒是平静,许是眼泪早已流干了。   岳托告诉我,当日皇太极急着离开麟趾宫,娜木钟拉着他求他留下,皇太极却不管不顾直往前走,不知怎的娜木钟就摔倒了,当晚早产。皇太极因为愧疚便一直守在她身边。   岳托看我的眼神是那么怜悯,我甚至有些看不懂,很久以前就看不懂了。   那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情感?   不过他跟我讲的那些都不重要了。   人在没有念想的时候,日子仿佛过得特别快,半个月过去了。   多尔衮屡建战功,在朝中地位更加巩固了,几乎不可撼动。   “今儿怎么想出来了?”皇太极骑马在我去郊外。   我望着这一片皑皑白雪,整个大地上银装素裹,心中有了莫名的喜悦。   我道:“太阳这么好,呆在宫里岂不是浪费嘛?”   他宠溺地说道:“你开心就好。”   我身上穿着他几年前送我的白色狐皮貂裘,他说我穿着它好看,因此每年冬天外出之时我都会穿上它。   他抱着我下了马,自从孩子去世之后,我的身子一直很虚弱,尽管皇太极每日都逼着我喝了好多补药,却依旧不见好。   我想要堆雪人,他在我的软磨硬泡下终于答应了。   我们各自滚着雪球,从空地的这一头滚到那一头,比着谁的速度快。   我虽然是女子,但在游戏方面从来不输人,虽然现在身体不太好,但依旧“巾帼不让须眉”。   “我到啦!”   我开心地朝他招招手,他暖暖地笑了。   其实我知道他是故意让着我的。   我们把两个雪球上下堆到一块儿,上面的小的是我的,下面的大的是他的。大的承载着小的,就好像我永远依附着他一样。   他着了两根细小的枝桠分插在雪人两侧,给它画上了眉毛、眼睛和嘴巴。   “好啦,这样我们便融为一体了!”他完成任务后舒心地拍掉了手上残余的雪。   我愣了愣,不喜欢他说这样的话。融为一体,等太阳再大些的时候,两个人都会消失……   这让我又一次回想到了前几日出现的情况,半夜醒来,会感觉到半个灵魂已经脱离了我的身体,现在想来还是浑身发怵。   这难道就是死前的征兆吗?还是回去的征兆?   我怕,我很怕这样扑朔迷离的感觉,我怕有一天我就这么走了,睁开眼,他已经不在我身边了。   以前我从未想过,现下这事毫无征兆地出现在我身上,我内心惶惶不安。因此,我害怕黑夜,我拒绝黑暗,我甚至不太想闭眼。但人怎么能与自然规律相抗衡,我能做的只是用剩余的时间紧紧地抓住他的手。   他郑重地抚上我有些苍白的脸,带着他永远不变的微笑道:“要永远这么笑下去……”   我轻轻拿下他的手,拥住了他。   苍茫的雪地,独剩下两只心境相同的身影。 作者有话要说:     ☆、离开   今晚,我的身体又有了反应,这是不是预示着我将要离开了?   不、我舍不得……我还没有看够这儿的世界,还没有、还没有……   我不敢再想下去……我怕我一直想下去,上天会立刻把我从他身边带走。   我看向身边的人,他睡得深沉,想必是太累了。   鼻子里一阵酸意,抚上他的额头。   他再一次请了太医给我诊断,外室的声音很小,但我能听得见。   ——皇上,宸妃娘娘的身体恐怕拖不了多久了。   皇太极只是皱眉,淡淡地说道:“下去吧。”   下一刻他便回到了内室,坐在我身边。   ——太医说只是身子虚,按时喝药就可以了。   我没有戳穿他的谎言,只是“嗯”了一声。   还记得曾经的“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吗?   我记得。   断了线的风筝缠在了一起,本以为风会把他们带到一个名叫“居无定所”的世界,可是他们意外地发现,他们拥有着全世界,因为他们有彼此。   他们的誓言永远不会改变。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我来到了沈阳故宫。   听人们说,这里有一段足以催人泪下的爱情故事,但是时间被冲刷得太厉害,这个故事并不为大多数人所知。   物换星移,今夕何夕。   曾经巍峨的宫殿到如今只是一个留下千万人足迹的旅游景点。   没有导游,但我却熟悉这里的一切。   我的心情是沉闷的。   踏进关雎宫得那一刻,仿佛时间都静止了。   婴儿床还在。   他和我是如何逗着孩子玩儿,如何哄着孩子睡觉的……这一切都历历在目。   只是物是人非。   还记得当年的那一日,外面的日头并不毒,有点阴冷。   女子躺在床上,心中不断期盼他能赶快回来。   他御驾亲征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了,他临走前明明对她说过:等我回来。   可是他知道吗?她快等不了了……   她并未盘发,时间和身子已经不允许她做这些事了。   手里拿着那本唯一的日记本,已经翻了好多遍,起了皱痕。   那里面装着他和她的故事,它有一个无声的名字,叫“爱到肠断”。   宸妃娘娘病危,这个消息传遍了整个后宫,很快也将会传遍战场,传到他的耳朵里。   皇太极临走前特地派岳托留下来,看着关雎宫的一举一动。   当日,他快马加鞭赶去战场,希望皇太极能赶回来见她最后一面。   谁都不知道那时岳托几近崩溃的心境。他默默守了那么多年的女子,生命竟是如此短暂。   他不想让她离开,他不要让她离开!   他守了她那么多年,她就这样走了?   她还没有听他说会儿话,他还没有告诉她他有多爱她……   他对皇太极说:您去吧,臣替您守着。   于是身披战甲的他纵身跃马,挥剑斩敌。   关雎宫内。   多尔衮身穿白色铠甲,怔怔地站在女子的床前。   女子此时的笑是多么得悲凉,深深地凉到他心里。   ——兰姐姐、   她再一次听到这个称呼,很亲切,很高兴。   弯弯的眼角落下了几滴泪,她欣慰地“哎”了一声。   ——兰姐姐,多尔衮那时说的都是气话,多尔衮不恨你,你快点好起来好不好……   ——多尔衮知道,这世上出了额娘和玉儿,就你最疼我了!你别丢下多尔衮一个人……   她心口疼得难受,他快步走过去抱住了她。   她靠在他身前,这才发现,以前的小伙子长大了,能保护人了。   他喂她喝下药,还记得曾经他也这么喂她喝过,如今,一点儿都没变。   她轻声道:皇上呢?皇上怎么还不回来……   多尔衮并不怪她转移话题,他知道她不是故意的,她只是无力讲多余的话。   ——我这就去找四哥!兰姐姐,你一定要等他回来……   她只抓着他的手,把那本日记塞给他。   ——我死后,把它与我一同埋葬。   多尔衮落下的一滴滚烫的泪水滴到本子上,烙下了一个湿湿的印记。   ——兰姐姐,别说这样的话……   她头发微湿,轻微地喘着气。   ——我怕是、等不到他了……   他见她看向墙上的那幅字,那是他的笔迹,看到它,就好像他就在眼前一般。   ——一世长安。   她紧握着他的手渐渐松了,轻声道:“原来、我的一世、这么短……”   纤细的手臂滑落了,再也抬不起来了。   她还是没等到他。   多尔衮跪在地上泣不成声,大拜。   此生,除了阿玛和额娘,他再也没有像这样拜过一个人。   他最喜欢的兰姐姐死了。   他气她,伤害她的时候从来没有想过她会这么快就离世。   他还当着她的面亲手杀了她曾经极度想保护的孩子——阿齐。   他记得这个名字,因为她在他面前撕心裂肺地喊过。   她就这么走了。她不知道皇太极为了她   正快马加鞭地从松山战场赶回盛京,也不顾他身上的重伤。   就在不久前,他被敌军连砍了三刀,要不是岳托及时赶到,他恐怕得命丧黄泉了。   风的力度已经超出了他所能承受的负荷,他身上的伤口流着血,染红了胸口的荷包。   她绣有兰花的荷包,此刻被他死死地按在胸前。   他不能死,他说过要让她等他回去。   ——兰儿等我!   马上的人摇摇欲坠,但却目光坚定,死死地看着同一个方向。   但当他终于赶回关雎宫的时候,那坚定的眼神瞬间化了。   床榻上的人安静地躺在那里,枕着如墨般的青丝,苍白的脸上再无笑容,美眸紧闭。   她看不见他。   他抱着她逐渐冰冷的躯体。   ——兰儿,你怎么睡了?乖,该醒来了……   ——这个时候你不是会肚子饿吗……你快醒过来啊,有你最爱吃的海棠糕……乖,我们不睡了……   ——你睁眼看看我……   他失声痛哭:“不是叫你等我回来吗、你为什么不等我!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她曾让他教她骑马,可是他碍于她的身子没答应,只淡淡道:等你身子好了再学。   现在想来是多么后悔啊,他做过的唯一一件不让他后悔的事就是临走前背着她在关雎宫里转了一圈。   她当初让他背她来着。   他还嘲笑地叫她:“小胖兰。”   其实她很轻……   没有人上来劝说。   玉儿扭过头暗自垂泪,娜木钟紧皱眉头,原来帝王家也有绝对的专情。哲哲只是泣声轻唤着:皇上……   大家都不忍看到这一幕。   海兰珠脖子上挂着一开始就属于她的如意锁。   玉儿一个时辰前给她戴上的。   对不起姐姐,占用了你的东西这么久,是玉儿太自私了……   时间走得太快,转眼已经两年了。   娜木钟站在墓碑前,看着有些萧瑟的几个字:敏惠恭和元妃。   这么多年了,她终于卸下了她的面具。   其实很早以前她就想与她来一次倾心交谈了,可是她的骄傲并不允许。   海兰珠,你永远也不会知道,我并没有把你当成敌人,从来没有。   我虽曾经有意害你落胎,但我不曾想过要害你性命。   你怎么能就这么走了呢?我们之间还没有分出胜负!   不、胜负其实早就已经有了。我从来都没有赢过你。   两年了,皇上也不在了。   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他。这样一位驰骋沙场的马上帝王,居然也有这么柔情的一面。   终究是为了你。   敏惠恭和元妃。   这是他为你追封的封号,在他心里,你竟比得过如今的母后皇太后。   在他心里,你应该才是唯一的原配吧。   他去找你了。   你看到他了吗?   我站在宸妃墓前,静静地看着这片略显荒凉的地方。   身上的黑色羊绒大衣和好久没佩戴过的如意锁像是在悼念着什么。   海兰珠……   我心里默默地唤着她的名字。   我还记得。   天空下起了冬日里的小雨。   我转身,看见前面一位同样身穿黑色大衣的男子。   时间仿佛就定格在了那里。   他撑着黑色的伞,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我。   人流涌动,而此时,我的眼里就只有他。   你来找我了吗?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有